7、夢醒

靜室之中，陸明詢問，伍明志作答。

陸明詢問的多是與真武之道有關的問題，伍明志大多對答如流，不過還是有一些問題難倒了他。

陸明畢竟站在更高的境界，更是親自參與了開天闢地，觀摩了世界擴張，視野與見識都要超越伍明志，不能說他在真武一道上面的造詣超越伍明志，但他卻是可以看到超出伍明志視野範疇的問題。

如此一問一答持續了半日，陸明想要詢問的事情大多已經知曉，而後他便閉目不語，手指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

伍明志在陸明停止詢問以後便一直沉默不語，雙眼有些出神，心中想著陸明詢問的一些問題。

「噠噠噠噠……」陸明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椅子扶手，許久后才緩緩開口：「伍明志，你說我要如何懲罰你的冒犯之舉呢？」

「全憑道祖處置！」伍明志面色不變，坦然道。

陸明睥睨了伍明志一眼，不由笑了笑，道：「這樣吧，就罰你儘可能的將九州大陸通玄境以上的武者一一請來，組織一場傳道大會，人人都要將自己這些年來的收穫所得分享給天下人。」

聽到這話，伍明志這才臉色微變，這可比死還要難受。

他一個武痴，本就不善交際，弟子學徒倒是不少，但要說朋友那可就寥寥無幾，天下出名的不出名的通玄境以上者，大多都曾和他有過比斗，除了小部分人，大部分人比斗之後相處可不太融洽，說一句結下了仇怨也不為過。

現在讓他去邀請這些人，還不能動用其他手段，只能去請，固然許多人他往哪裡一站便是最大的威脅，但定然會有人不為所動，那時候僅憑自己去邀請……伍明志難以想象那般景象。

更何況當今天下雖然樂於分享者眾多，但不願分享者依然大有人在，這些人不動用非常手段如何能將他們「請」過來？

「道祖，這種處置恕我難以接受。」伍明志拒絕道。

「哦？你不是說任憑我處置嗎？」陸明問道。

「自然任憑道祖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是這種羞辱恕我難以接受！」

「羞辱嗎？我只是想讓你長個記性而已。」陸明搖頭道。

伍明志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陸明接下來的動作憋了回去。

「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懲罰，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打死你！」陸明話音剛落，便一隻手抬起按在伍明志的天靈之上。

「仙人撫爾頂，一掌碎天靈！」陸明還一句輕吟，掌心恐怖力量噴涌而出，刺穿心臟也不會死亡，斬斷四肢也能斷肢重生的伍明志在這一掌之下立時化為齏粉。

世界清凈了。

不過伴隨著伍明志的死亡，世界出現道道裂痕，砰的一聲破碎開來。

再次顯出陸明與伍明志同坐的場景，陸明又是一掌，宛如不周山傾，勢不可擋，拍在伍明志的天靈之上，將他粉身碎骨。

砰！

又是一層新的世界出現，伍明志再一次品嘗了死亡。

如此反覆近乎上百次，終於再一次陸明將要伸手撫在伍明志天靈之上時，伍明志開口了：「道祖的懲罰我應下了。」

陸明倏然停止動作，收回手掌，背負在身後，含笑道：「如此甚好。」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一如往昔，此前種種似是發生了，又似是不曾發生。

但是伍明志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他人，他剛才確實死亡了上百次，每一次都是真實的死亡。

起初他覺得死亡不過如此，大不了便是一死，但是當死亡次數多了以後他便心中開始了反思。

死亡是一切的終結，如果他現在便死亡，他的雄心，他的抱負，他的願景該如何實現？

此生未曾攀登武道之巔，他真的甘心嗎？

相較於武道之巔，區區請他人來此真的艱難嗎？

道祖尚且不恥下問於他，他去請他人來此又有何難？

伍明志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得出最後的結論——相較於現在的死亡，他覺得還是活著比較好，縱使接受那所謂的懲罰。

不過伍明志並非懼怕死亡本身，他害怕自己的目標尚未達成便死去，害怕自己逐道之路停止，所以他要活下去，一直到得道的那一天，相較於不見道的懲罰，其他的都算不得什麼了。

「多謝道祖點醒於我。」伍明志起身謝道。

「明白了？明白了那就去吧，以三月為限，三月後天劍山傳道壁，演武碑林處，傳道天下，並之論道。」陸明道。

「傳道論道……伍某知曉，伍某這便動身！」伍明志行了一禮。

伍明志出了門，徑直向天劍山外走去。

「伍兄這是要去往何處？」正「遇上」來送賓客暫住證明的王奇致。

「伍某要替道祖辦一件事。」伍明志道。

「這……」王奇致心中驚訝，伍明志半日前還氣勢洶洶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半日後這就心甘情願為陸明做事了？

「日後恐多有叨擾，不過伍某此時便先告辭了。」伍明志抱拳道，而後便錯開王奇致，向外走去。

「伍兄，這是暫住令牌。」王奇致順手拋出。

「多謝了。」伍明志接住道謝一聲。

「奇了怪了，陸明長老究竟是怎麼做的？」王奇致看著伍明志離去的背影嘖嘖稱奇。

「你想感受一下嗎？」這時一個聲音幽幽的飄入他的耳中。

「陸……」王奇致剛要回答，他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意識陷入一片混沌，待得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

「夫君，這孩子為何不哭啊？」躺在床上剛剛完成生育的母親十分虛弱的說道。

「不哭，哦，對！」王奇致頓時感覺一隻大手覆蓋在他柔嫩的屁股上，接著便是一聲極其清脆的聲音響起。

王奇致十分驚慌，想要呼喊他人，而在他人耳中便化為了大聲的哭泣。

「夫人，我們的孩子怎麼會不哭呢，你聽他哭的多大聲，哈哈哈！」

一個月時間過去，王奇致就算再不敢相信也只能接受他似乎重新投胎轉世，成為嬰孩的事實。

「道祖，陸明長老，您老人家究竟是對我多麼不滿，一言不合就把握丟入輪迴之中……」每每想到他「前世」死前聽到的最後的話，他就禁不住老淚縱橫，當然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下屁孩哭了而已，每到這時，他的嘴裡都會多了一樣東西。

「唉~」

時光如梭，三年時間過去，嬰孩的王奇致漸漸長大，他嬰孩時便表現出神異，讓他家族長輩父母都對他喜愛萬分。

這份喜愛在三歲之前表現為玩耍，順心，但在三歲后這份喜愛將會化作壓力，讓他早早學習。

學習識字斷句，學習數算之學，學習天文地理，學習……修行之道！

這時候他才發覺，原來他所處的世界已經不是前世的九州，修行體系也不再是武道體系，而是變為名為修仙的體系。

這一修行體系的目的便是修成仙人。

仙者，與天同壽，日月同輝，逍遙自在，一應永恆。

「仙人……」王奇致眼中露出深深的嚮往。

「我要成仙！」

小小的孩童立下誓言，重活一世，定要登臨巔峰！

孩童並未將此事藏在心中，相反每當有人問起他未來的目標是什麼，他都會堅定不移的回答他要成仙。

儘管這種回答往往只會引來或善意的微笑，或惡意的嘲笑，但他從未更改。

伴隨著他學習成績名列前茅，伴隨他正式接觸修行后的突飛猛進，當他再次說出自己的目標之時迎來的不再是嘲笑，不再是玩笑般的笑容，而是家族真正的思考，思考他的未來，思考他的訴求！

王奇致也是當過掌門的人，所謂的藏私藏拙在他看來十分可笑。

如果你有本事，有能力，有天賦，只要表現出來，宗門自然要有所表示。

一味的藏私藏拙，不能說沒有作用，但九成以上的可能是負面作用，明明有著上佳的天資卻只有低下天資資源供給，心中還埋怨宗門沒有慧眼識珠的人才。

可笑，他一個掌門天天處理的事情多著呢，怎麼可能關心到每一個弟子？

有能力，有天資，就表現出來，作為掌門他自然給出相應的待遇。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重活一世鋒芒畢露，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又如萬人爭渡，爭者為上游！

「奇致這孩子自小便天資聰穎，修行天賦更是絕佳，我提議我們應當全力培養奇致，或許未來在他的帶領下我們王家能夠另攀高峰！」王家家族會議中有人提議道。

「王奇致可是要成仙，我們這小門小戶的能完成他的願望嗎？」有人嗤笑道。

「成仙之言為之尚早，需大毅力，大智慧，大機緣之人方可有一線希望。我們不求奇致成仙，只求助他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遠一些！」

「奇致這孩子確有天資，又有毅力，目標明確，當得起大力培養，不過我們是否啟用祖蘊，還需表決。現在開始表決，同意的請舉手！」

「我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九成人都舉手同意。

「既然如此，那麼便開啟祖蘊，為奇致鋪路！」

果然，王奇致的鋒芒畢露得到了回應。

正如他所想的那般，鋒芒畢露不管如何掌權者必定要進行回應，無論好也罷壞也罷，卻不可能沒有回應。

而王奇致作為土生土長，根正苗紅的王家族人，沒有理由會得到壞的回應，只是程度問題罷了。

王奇致卻是有些低估王家的決心與魄力，為了他特意開啟祖蘊，讓他小小年紀，二十三歲便踏入築基境。

要知道，王家千百年來都只是一個築基家族，族內最強者不過築基後期，族史上最年輕的築基修士也都已經知天命之年。

原本按照王奇致的估計，縱使得到王家大力支持，他至少也要在三十五歲左右才有希望進行築基，現在卻是足足提前了十幾年，這十幾年的差距，蘊含的意義卻是非凡。

三十歲之前成就築基者，有資格參加名門大派的弟子選拔。

王家正處於名門大派天劍門的勢力範圍之中。

「天劍門，正是讓人懷念的名字……」王奇致喃喃道。

不過這方世界的天劍門並非王奇致熟知的天劍門，儘管兩者都是名門大派，但這方時間的天劍門老祖據說是一尊真靈境存在，距離成仙只有一步之遙的強大存在。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真靈，修行的六大境界。

真靈境界的修行者便已經明悟己身真靈，真靈不昧，不墮輪迴！

某種意義上真靈修行者與已經沒有了壽元限制，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真靈蒙昧劫降臨，才不得真仙逍遙。

經歷一番磨難，王奇致拜入天劍門中，王家人心振奮。

進入天劍門中，王奇致依然鋒芒畢露，一步步前進，小比奪魁，大比爭鋒，劍斬妖魔，高歌猛進。

他一步步修行，路途中有大敵當前，長劍出鞘斬盡繁蕪，又有紅顏知己，享得片刻溫存。

金丹、元嬰、化神、真靈！

王奇致登頂巔峰，成就至高。

但到達真靈后他才知曉，這只是一個開始。

真靈者要想成就真仙，需要經歷成仙七步。

入道、控道、明道、掌道、析道、創道、成道。

每一步的前進都要比一個大境界的前進還要困難，更被說還有不斷降臨的真靈蒙昧劫，一旦渡不過去便真靈蒙昧，再墮輪迴，下一次想要重掌真靈不知要多少世之後。

證仙七步沒有攔住王奇致，萬年有餘，他踏破了一個又一個難關，終於在最終掌握了水之大道，成為真仙。

他本以為他已經達到了人生的巔峰，修行的極致，但忽然有另外的仙人出現並告訴他，成仙也只是修行的另一種起步，真仙之後還有諸多境界，更甚者還有凌駕於仙人之上的仙帝，那是永恆長存，一念宇宙生，一念混沌滅，無敵無窮時空的至高存在，其名為大羅！

無數仙人縱使歷經無窮歲月都難以見到一面的偉岸存在，而那仙人告訴他，夢醒仙帝陛下要見他。

仙人充滿羨慕與不解。

「仙帝要見我？」

忽然，王奇致感到時空倒轉，他來到一處難述其名的地方。

「王奇致。」一名身周有宇宙環繞，髮絲飄動間便足以破滅混沌開天闢地的偉岸存在向他看來。

王奇致抬頭看去，不由呆住，那偉岸存在的面容竟是與陸明一般無二。

「夢醒仙帝，夢醒，確實，我的夢該醒了……」

一念及此，王奇致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意識回歸了身體。

「陸明長老，我的經歷是夢還是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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