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各國立約交涉

第十七章 各國立約交涉

第十七章

各國立約交涉

中國以條約許外國通商,實以五口通商之約為始,而其喪失利權,則以咸豐戊午、庚申之約為尤甚。自有五口通商之約,各國紛紛援例,而閉關之局,遂不復能守。自有戊午、庚申之約,續訂各國,輾轉引用,而利權益不可問矣。今敘述此兩約以後,各國與中國立約之大要如下。英、法等國侵略中國之舉,別為專章詳之。

五口通商而後,法、美之外,訂約者當以瑞典為最早。瑞典之來粵互市,遠在雍正九年(1731)。道光二十七年(1847),遣使赴粵,請援英例,在五口通商。耆英與之訂約,凡三十三款。其第二款規定出入口稅,俱照現定稅冊,不得多於各國此語第五款中又提及。一切規費,全行革除。日後欲將稅例變更,須與瑞、挪領事等官議允。如另有利益及於各國,瑞、挪國人應一體均沾。第三款許五口通商。第四款許設領事。第十六款裁洋行,准與中國商民任便貿易。第二十四、二十五兩款,規定領事裁判員權。此約與英《天津條約》極相類,與美《天津條約》則更有全款相同者。蓋道光二十三年(1843),耆英曾在虎門定「善後條約通商章程」二十一款。二十六年(1846),又在虎門定續約五款。瑞約及英、法、俄、美《天津條約》,實同以此二約為據,觀英約第一款,謂廣東善後舊約,併入新約中可知也。虎門兩約,今無華文本,觀於瑞約,而知《天津條約》之喪失利權,有由來矣。瑞約十七款雲,瑞、挪國人,在五口貿易,或久居,或暫住,均准其租賃民房,或租地自行建樓,並設立醫館、禮拜堂及殯葬之處。必須由中國地方官會同領事等官,體察民情,擇地基,聽瑞、挪國人與內民公平議定租息。瑞、挪國人泊船寄居處所,商民水手人等,只准在近地行走,不準遠赴內地鄉村任意遠遊,尤不得赴市鎮私行貿易,應由五港口地方官各就民情地勢,與領事官議定界址,不許逾越,以期永久彼此相安。頗可考見租界之所由來。又二十三款雲,瑞、挪國人攜帶鴉片及別項違禁貨物至中國者,聽中國地方官自行辦理治罪。則是時煙尚有禁,領判權之庇護,並不及於攜帶鴉片及違禁貨物之人。此條若亦以虎門兩約為本,咸豐《天津條約》,何不一併聲明?疑當時洋葯,業經紛紛抽厘,實利其稅而自願弛其禁矣。二十一款雲,瑞、挪國以後或有國書遞達中國朝廷者,應由中國辦理事務之欽差大臣,或兩廣、閩浙總督等大臣,將原書代奏。觀此條規定,不過如此,亦可知後來爭執駐使之由也。

《天津條約》立后,首來上海,請援英、法例立約者,為西班牙及葡萄牙。桂良據奏,未許。十年(1860),蘇撫薛煥署理欽差,督辦江浙閩粵五口及內江各口通商事務,諸國多以為請。上諭仍令嚴拒。並令曉諭英、法、美三國,幫同阻止。有「如各小國不遵理諭,徑赴天津,惟薛煥是問」之語。十一年(1861),普魯士在上海請立約,薛煥拒之。其使艾林波徑赴天津,請於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又入京,請法使代請。總署請派倉場侍郎崇倫赴天津辦理。是年七月八日,議定條約四十二款,專條一款,別附《通商章程善後條約》十條,另款一條。此約開廣州、潮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芝罘、天津、牛庄、鎮江、九江、漢口、瓊州、台灣、淡水十五口第六條;彼此均得遣使第二條;普國得派領事,亦可托他國領事代辦第四條。光緒六年(1880)續約,乃定中國亦得派領事赴德。其領事裁判員權,見第三十五、三十八、三十九款。最惠國條款,見第四十款。稅則訂明照「通商章程」辦理第十五款、第二十四款。所附「通商章程」十款,與咸豐八年(1858)與英、法、美所定者同。訂約之初,普魯士欲以彼國文字為準,亦援英、法例也,中國不許。后以法使調停,另備法文一份,如有辯論,援以為證,謂法文為歐人所通習也。此約以十年為限。期滿德使提出大孤山開港,長江添辟口岸,鄱陽湖行輪,德船入內江內河,德商入內地辦貨各條,屢議無成。至光緒六年,乃由沈桂芬、景廉與德使巴蘭德議定續約十條,章程九條。續約第一款,除宜昌、蕪湖、溫州、北海前已添開口岸,及大通、安慶、湖口、武穴、陸溪口、沙市前已作為上下客貨之處外案此系光緒二年《中英煙台條約》,見后,又允吳淞口停泊,上下客商貨物。第二款,訂明德國欲享最惠國利益,則中國與他國所訂章程,亦須遵守。第八款,中外官員審辦交涉案件,以及商人運洋貨入內地,洋商入內地買土貨,如何科征,又中外官員如何往來,一切事宜,應歸另議。今先訂明,彼此均允妥商。此條意重在第二端。巴蘭德原議洋貨入內地,應徵厘金,另議歸併抽收。並請總署具照會,聲明洋貨入內地,應否免厘,與各國會商訂辦。總署拒之。巴蘭德遂出京。時光緒三年(1877)五月也。旋由李鴻章與商,告以如議免厘,必於正子兩稅外,再加若干。巴蘭德乃復入京,往複商榷,訂為此條,實為加稅免厘之議所自始。又議土貨改造別貨,經總署咨商李鴻章駁覆,實亦《馬關條約》之張本雲。

荷蘭定約,事在同治二年(1863)。由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奏聞,約凡十六款,多與他國同第一款,訂設使領;第二款,准在已開口岸貿易;第三款,內地遊歷通商;第四款,傳教;第六款,領事裁判員;第十款,納稅以稅則為準,不得與他國不均;第十五款,最惠。另款聲明,各國稅則,屆重修年份,荷國亦一體辦理,不另立年限。

丹麥國使拉斯勒福亦作拉斯喇弗,於同治二年(1863)來求通商,徑入京。署三口通商大臣董均函知總署,飭城門攔阻。英使威妥瑪稱系其賓客,請勿攔阻。又援法為德、葡代請之例,為之代請立約。朝命折回天津,向三口通商大臣崇厚遞照會,乃派侍郎恆祺,令同崇厚辦理。總署奏稱事與法使哥士耆認大西洋葡萄牙使為朋友,由哥士耆出面商議相同,應仿葡萄牙成案辦理,條約亦照葡萄牙商辦。而丹使所擬,系以英約為藍本,恆祺駁之,令與葡萄牙一律。威妥瑪又言,丹與英為姻婭之國,拉斯勒福又托己代辦,條約應仿英。旋定約五十五款第二、三、四款,規定彼此各得遣使,丹使有要務,准赴京會議,與泰西各使臣同一優待;第九款規定設領;第八款規定傳教;第十款規定遊歷通商;第十一、十二款規定各國通商口岸,均可通市居住;第十五、十六款規定領事裁判員權;第二十三款規定輸稅照稅則為準,內地稅或過卡完納,或在海關一次完納,各聽其便,如一次完納,准照續定稅則完百分之二十五;第五十四為最惠國條款;第五十一款規定公文等不得稱彼國為夷雲。

西班牙日斯巴尼亞於咸豐八年(1858)桂良赴滬議稅則時,與葡萄牙先後求通商,桂良堅拒之。同治三年(1864)西班牙使瑪斯援丹麥、荷蘭例,請於三口通商大臣。命候補京堂薛煥會同崇厚辦理,英新舊使威妥瑪、卜魯斯先後來津見崇厚,稱奉本國之命,相助為理。總署亦接英、法、俄、美四使函稱相同。瑪斯遂託病,由駐京各使向總署代請入京立約,又欲援丹麥、葡萄牙之例。中國以兩使仍赴天津填寫定約日期,且其托英、法及到京在未奉諭旨之前,今在既奉諭旨之後,萬難允准,駁之。瑪斯乃允在津商議。其所開送條款,請增開漳州,該國人犯,欲寄中國監獄,使臣駐京,須載明長住或久住字樣,且欲立約后即行駐京。各使紛向總署,代為說項,威妥瑪尤力。屬照美約第六款訂立,嗣後再有別國欽差駐京,方准一體照辦。彼仍持久駐之議,又求訂期限為三年,以便與布使同時進京,又再三辯論,乃肯刪去雲。西班牙約凡五十二款,又專條一款,其第二款云:「大日斯巴尼亞國西班牙大君主欲派秉權大臣一員至中國京師,亦無不可。」而專條規定議約后本應進京居住,惟因為翻譯官缺少,議定畫押后三年,方派使來京,限內仍准每年一次抵京。前此苦禁外使,不許入京之舉,几几不能維持矣。第四款定設領,有云:「所派之員,必須日斯巴尼亞國真正職官,不得派商人做領事官,一面又兼貿易。若系小口,貿易不多,可暫令別國真正領事官料理,仍不得托商人代辦。」此則咸豐八年(1858),桂良在滬,照會英、法、美使,即以是為言原照會云:「各國領事皆系商人,本是無權管束,且己亦走私作弊,豈惟不能服眾,反使眾商效尤。本大臣等商議,如各國欲設領事,必須特放一員,方准管事,不得以商人充領事,致有名無實。」。而至此始見諸條約者也。第十款訂明准華民至日屬各處承工。第四十七款訂明:「中國商船,不論多寡,均准前往小呂宋地方貿易,必按最好之國,一律相待。日斯巴尼亞國嗣後有何優待別國商人之處,應照最優之國,以待中國商人,用昭平允。」亦為前此條約所無。此外各條,均與各國略同第五條規定通商,第六條規定傳教,第二十一、二十四條規定納稅,第十二、十三、十四條規定領事裁判員權,第五十條為最惠條款。

比利時商船,初嘗至粵,后久絕。道光季年,法人為請通商,未得許。同治二年(1863),其使包禮士至上海,薛煥奏言,德已不遵理諭,徑赴天津,若再嚴拒,必至效尤,當令在滬核議,許之。煥與議定,而未互換。四年(1865),比使金貝至天津,謁崇厚,以前約未將通商章程敘明,請再議。命侍郎董恂赴津,定約四十七款。規定使臣有要務得入京第二款;稅則照所附章程與他國同辦理第三十款。余亦與他國略同第七款規定設領。第十、十一款規定遊歷通商及通商口岸。第十五款規定傳教。第十六、十九、二十款規定領事裁判員權。

義大利於同治五年(1866)遣使阿爾明雍來京,由法翻譯官李梅代請議約,並經阿爾明雍照會三口大臣崇厚,由崇厚奏聞。派譚廷襄會同崇厚辦理。定約五十五款。使臣或長行居住,或隨時往來,訂明總候本國諭旨遵行第三款。領事不得用商人,別以照會申明。第二十一款云:「將來中國遇有與別國用兵,除敵國布告堵口,不能前進外,中國不為禁阻意國貿易,及與用兵之國交易,凡意國船從中國口駛往敵國口,所有出口進口各樣貨物,並無妨礙,如常貿易無異。」為他約所無。第五十四條為最惠國條款,有云:「各國如有與大清國有利益之事,與意國民人無礙,意國亦出力行辦,以昭睦誼。」亦略有相互之意雲。余與他國略同第二款定遣使,第七款定設領,第八款定傳教,第九款定內地遊歷通商,第十一款定通商口岸,第十五、十六、十七款定領事裁判員權,第二十四款定稅則,照通商章程辦理。所附通商章程,亦與他國同。第二十六款,定條約未滿期,列國議改稅則,則意國亦更改雲。

奧斯馬加疑為奧地利——編者於同治八年(1869),遣使畢慈來京,由英使阿禮士代請,畢慈亦照會崇厚。派戶部尚書董均會同崇厚辦理,定約四十五款。此約所異者,無傳教之條。又奧斯馬加商人運貨赴各處貿易,單照等件,照各國章程,由各關監督發給,其不攜貨物,專為遊歷者,執照由領事館發給,地方官蓋印第十一款。第四十三款為最惠國條款,有云:「中國商民如赴奧國貿易應與奧國最優待之國商民一律。」實各約中最具互惠之意者也第二款定遣使,或住京,或隨時往來,各聽其便。第六款定設領,不得用商人兼充一節,亦別以照會申明。第八款定通商口岸。第九款定稅則,照所附章程辦理,附章亦與各國同;又定未至修約年限,而稅則有增減,各國一律通行,奧亦遵守。第三十八、三十九、四十款定領事裁判員權。

自咸豐戊午、庚申之後,各國來求通商,中國已不復能拒,其中略有頓挫者,惟秘魯與葡萄牙。秘魯以華工事,葡以澳門界務也。歐美之招華人出洋也,商舶皆在澳門,因就設招工公所。其初趨之者若鶩,后聞往者被虐,多死亡,乃稍稍瞻顧。外人則重其募,奸民因以為利,謀誘價買,無所不至,而所謂「販豬仔」之事起焉。同治五年(1866),總署與英、法使議定招工出洋章程二十二條,訂明澳門不得招工。八年(1869),申明前章,照會各使,英、法二使均復稱,此項章程在彼未曾允認,然十一年(1872)英領事在粵設招工公所,粵省大吏執五年(1866)章程為難,彼乃閉歇,蓋公理主權所在,終有所不能違也。華工出洋者,實以往秘魯、古巴、舊金山三處為多。同治八年、十年(1869、1871),駐京美使兩次代遞秘魯華工公稟,陳訴被虐情狀。十二年(1873),秘使葛爾西耶來,請立約,未至,美公使先為代請。總署照會各使,言必秘魯先將所招華工全數送回,並聲明不準招工,方能商議立約。及葛爾西耶至津,北洋大臣李鴻章與之交涉。葛爾西耶言實無虐待情事,並言華工在彼,亦有身家,斷難送回。議不諧,遂停頓。十三年(1874)三月,葛爾西耶復來。派李鴻章為全權,諭令將虐待華工之事,先行辯論明晰,訂立專條,再議通商條約。五月,先立專條,訂明中國派員查察在秘華民情形,秘國以全力相助。華工合同已滿,願歸國者,如合同訂明僱主應資送回國,秘國當嚴催僱主照辦,如未訂明者,由秘國送回。合同年限未滿而被虐者,由查辦華員開單照會秘國,僱主不承,由地方官訊斷,不服上告者,秘國應派大員複查。旋立條約十九款。初議約時,葛爾西耶擬送五十一款,李鴻章不受,別擬二十款。中一款云:「此次先行商訂往來通商條款,俟中國委員查辦事竣回國后,如照所議辦理妥洽,始可會議永修和約,倘或未盡照辦,並此次所訂條款,亦作罷論。」葛堅持不可。又擬刪利益均沾一款,葛亦未允行。此約刪傳教之條,遣使第二條、派領第四條、遊歷第五條、通商第八、九兩條、兵船停泊修理第十條、商船遭險救護第十一條均彼此並列,與他約之專指一面者不同設領一條,秘國申明不得用商人。雖領事裁判員之權,仍為彼所獨有第十二、十三、十四三條,而華民在秘呈控,得與秘國商民及待各國商民之例一律,亦徑訂立一條第十五條。第十六條云:「今後中國如有恩施利益之處,舉凡通商事務,別國一經獲其美善,秘國官民亦無不一體均沾實惠。中國官民在秘國亦應與秘國最為優待之國官民一律。」雖語意微有輕重,亦非他約專言一面者比矣。華工之事,第六款云:「除兩國人民自願往來居住外,別有招致之法,均非所准。」「不得在澳門及各口岸誘騙華人,違者,其人各照本國例從嚴懲治。載運之船,一併按例罰辦。」第七款云:「秘國各府,凡有華民居住,即在該衙門外,設一漢文翻譯官。以便通曉華民語言,隨時保護。」約既立,鴻章派容閎赴秘魯,華工20餘萬,情狀具如公稟所言。光緒元年(1875),秘使愛勒謨爾來津,由蘇撫丁日昌在上海與之換約。日昌詰責愛勒謨爾,愛勒謨爾乃別具照會,申明欽差大臣前往商辦,定必實力會商,以期盡除一切弊端雲。

先是同治十三年(1874),中國曾派陳蘭彬為委員,查訪華人在外洋承工情形。擬分致各國使臣,請其公斷。光緒元年(1875)十一月總署又奏派蘭彬使美、日斯巴尼亞西班牙、秘三國交涉,時秘國條約已由李鴻章議立,日斯巴尼亞國則由總署擬訂保護華工條款,與各使會晤數次,各次亦擬具條款,參酌合一。適英翻譯官馬嘉理在雲南被戕,英使威妥瑪聲明此案不結,與日斯巴尼亞商辦各議論,概不相預。旋即出京,事遂中止。至光緒三年(1877)十月,乃由總署與日斯巴尼亞議定華工條款十六款,訂明彼此往來,皆出自願,不許在中國各口或他處,用勉強之法,施詭譎之計,誘華民前往,違者嚴辦。中國人已在古巴時為西班牙殖民地及嗣後前往者,均照最優待之國相待第三款。華民自願前往者,先赴關道報名,請領執照,送日斯巴尼亞領事畫押蓋印。船到古巴后,送中華領事查驗。通商各口載客出洋之船,由關道領事委員查察第五款。中國派領事駐紮古巴夏灣拿。此外日斯巴尼亞許各國駐領事處,中國亦均可派領第六款。在古巴之華工,如有讀書做官者,及此項人之親屬,又年老體衰,孤寡婦女,均由日斯巴尼亞出資送回第十一款。僱工合同訂明僱主資送回國者,督令照行,無此語而無力回國者,由地方官與中國領事設法送回第十二款。華民在島准隨便往來立業第七款。惟古巴地方官察某處聚人過多,恐滋事端,得一面禁止中國人前往,一面照會領事第十二款。古巴華工交涉,大略如此。

英、法、俄、美四國,同與咸豐戊午、庚申之役。事後交涉,當以美為最和平,以遠隔重洋,利害關涉者希也。惟招用華工之事,亦頗滋糾紛耳。同治六年(1867),總署奏派章京記名海關道志剛、候選知府孫家谷前往有約各國,辦理交涉。以美人蒲安臣同領使事,英人柏卓安、法人德善充協理。是為中國遣使出洋之始。七年(1868)六月在美議定續約八條:(一)申明通商口岸及水路洋麵貿易行走之處,並未將管轄地方水面之權給予,美與他國失和,不得在此爭戰,奪貨劫人。凡中國已經及續有指准美國或別國人居住貿易之地,除約文內指明歸某國官管轄外,皆仍歸中國地方官管轄。(二)嗣後與美另開貿易行船利益之路,皆由中國做主,自定章程惟不得與原約之議相背。(三)中國可在美國各通商口岸設立領事。(四)美人在中國不因異教稍有凌虐,中國人在美,亦不得因異教稍有屈抑苛待。兩國人墳墓當一體保護。(五)兩國人往來居住,須出自願,不許別有招致之法,其勉強帶往或運往別國者,照例治罪。(六)華民至美,美民至華,不論經歷常住,均照最優之國相待。(七)華人入美,美人入華,大小官學者亦然。美在華,華在美,均許在住地設學。(八)襄理製造。美國願指熟練工師前往,並勸別國一體相助,惟中國內治,美國並無干預催問之意,於何時照何法辦理,總由中國自主酌度。約既定,又歷英、法、普、俄、瑞典、丹麥、荷蘭等國。九年(1870)正月,蒲安臣卒於俄都。志剛等又歷比、意、日斯巴尼亞三國,於是年十月歸國。在他國均未修約,惟與文牘討論,大致謂彼此交涉,當以和平公正為主,不可挾兵恫嚇,約外要求。此次遣使,頗有更新外交之意。或曰文祥實主持之,惜後來未能繼此而行也。美約八款,宜垕《初使泰西記》,附有註釋,蓋出蒲安臣之意。注謂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各款,均為華僑而發雲時華人在美,詞訟不許作證。又人頭稅各國皆免,華人獨否,皆以不奉耶教也。時華人在舊金山者,已十數萬矣。

舊金山者,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濱海之都會也。於咸豐季年,始屬美,美人急圖開拓,而歐洲及東方工人,苦其遙遠,至者不多,資本家苦之。及得金礦,議築鐵路,尤苦乏工,乃在香港設招工公司。同治初年,華人至者,凡萬餘人,及三、四年(1864、1865)間,其數驟增。或謂洪楊亡,餘黨以海外為逋逃藪,故三合會盛於美雲。光緒初年(1875),華人在美者,凡30餘萬。時加利福尼亞日益繁盛,美東部及歐洲工人爭趨之。華人工勤佣薄,遂為所嫉。光緒三年(1877),加利福尼亞工商虧折,佣資驟貶,華人執業如故,疾忌益深。有埃里士者一作哥亞尼以投機喪其資,乃學演說,欲從事於政治,及是,集眾在舊金山港沙地演說,痛詆華人,一部分人附之。政府捕之入獄,旋釋之。埃里士名益高。光緒五年(1879),選舉獲勝,加利福尼亞政權,操於沙地黨之手,遂議改本省憲法,立限制華人之例。華民所居唐人街,大遭暴民攻擊,久之,美人以其橫暴,亦厭焉。光緒六年(1880),沙地黨選舉失敗,遂亡。然限制華人之說,自此遂不可戢。是年,美使安吉立至京,請續商條約,中國派寶鋆、李鴻藻為全權,美派帥菲德及笛銳克為全權。十月,立續約四款,許美限制華工人數、年數第一款;傳教、學習、遊歷及其隨帶僱用之人,兼在美華工,仍聽往來自便第二款。美所立章程,須知照中國,如有未洽,可由總署與美使,中國駐美公使與美外部商議。七年(1881),又立約四款,規定彼此均可觀審,均不得販運洋葯不以利益均沾之條為解,第二款。彼此船稅,皆照他國一律。八年(1882),美人始立新例,以禁華工:華工在美必有資產債務千元以上者,乃許報名居住;歸國者由稅關發給執照,許其復來,而禁新工之至。然華工回國者,執照多轉售於人,於是苛例益新,往者皆拘諸港口之木屋,以待審問,其審問,既遲延有至二三十日者,又非由司法官而由關員,問時不許旁聽,口供不許宣布,上控仍由關員以達工商部,限以三日,審問之外,且用巴連太器法人巴連太所創,歐美用以量囚徒者量其身,其苛酷,萬國所未有也。華人在美,多業酒食肆、捲煙、織帚、縫衣,資本皆絕巨,美皆不認為商,認為商者,又只限一肆主,置約文隨帶僱用字樣於不顧,而學生之兼作工者無論矣。總署不得已,乃有自禁之議。十四年(1888)二月,駐美公使張蔭桓與美外部議限華工之約,稿成而未克訂定。是年八月美國復立新例,華工一離美境,即不許再往,從前所給執照,亦均作廢。中國駐美使臣與美外部辯駁,凡數十次,迄未轉圜。十九年(1893),美人復命華人註冊,以絕頂名、影射之途。華人延律師訟之,不勝。時楊儒駐美,總署就十四年(1888)約稿與美磋議,又命寓華美人亦註冊以抵制之。卒於二十年(1894)二月,訂約六款。華工除有父母、正妻、子女及財產賬目在美者,均不許留,其許留者,如因事離美,由稅務司發給執照,以一年為期。疾病或別有要事,得展限一年第一、第二款。來往他國,仍准假道,惟須遵守美政府隨時所定章程第三款。華工仍須註冊,而以美工在中國者亦註冊,美國他項人民,包括教士在內,由美政府每年造冊一次,報告中國政府第五款。為敷衍中國面子之計,亦可笑矣。此約以十年為期。光緒二十四年(1898),檀香山屬美,二十八年(1902),菲律賓屬美,咸推行禁例。二十九年(1903),又將先後各例,匯列增訂頒行,是時美於留美華民,復有查冊之舉,以無冊被逐者,歲以千計。三十年(1904)續訂之期既屆,留美華民10餘萬,上書中國政府,請以加關稅為抵制。檀香山《新中國報》總撰述陳儀侃議由人民拒用美貨,以為抵制。其後政府交涉,未能有效,抵制美貨,自上海創始,曾一行之。是為中國抵制外貨之始,久之乃罷。

巴西於同治季年,始至上海。光緒六年(1880),使謁北洋大臣李鴻章,求立約,即授李全權,定條約十七款。此約駐使第二款、設領第三款、遊歷第四款、兵船修理第七款、商船收口第八款,亦均兩國並言。設領一條,除訂明不得用商人,雖請別國領事代辦亦然外,又加「如領事官辦事不合,彼此均可按照公例,即將批准文憑追回」一語按此項辦法,自此約為始。光緒二十五年(1899)韓、墨兩約准之。二十九年(1903)中美商約第二款則雲由外務部按照公例,認許該領事,並准其辦事。兩國人民准赴別國通商各處,往來貿易,見第五款。第四款中,則兩國均無通商字樣,巴人遊歷執照,由領事照會關道發給,亦與他約不同。第五款又云:「嗣後兩國優待他國,如立有專條,互相酬報者,彼此須遵守專條,或互訂之專章,方准同沾利益。」亦較前此互惠之約為明顯。領判權仍為彼所獨享第九至第十三款,惟皆訂明專由被告所屬官員審理,以免會審之煩。中國人在巴人公館寓所、行棧、商船隱匿者,一面知照領事,一面即可派差協同設法拘拿,亦與各約待彼交出者有別。又有「將來中國與各國另行議立中西交涉公律,巴西亦應照辦」一語。第十四條彼此禁運洋葯,訂明不得引利益均沾之例自解。當時華民在巴西者2000餘人,恐其續行廣招,成為秘魯之續,故第一款訂明彼此皆可前往僑居,又聲明須由本人自願也第十款原議人犯由中國徑行拘捕,巴使喀拉多力爭,乃改如今約。畫押后,喀拉多言奉本國訓令,請以商人充領事,遊歷執照,仍由領事發給,地方官蓋印。鴻章拒之。

墨西哥於光緒十年(1884)來,請立約招工,久無成議。其南部地沃,急需招人墾闢。中國駐美公使鄭藻如、楊儒,屢欲與之立約,亦未有成。二十五年(1899),使美、日、秘大臣伍廷芳始與墨駐美公使盧美路及阿斯比羅斯,在華盛頓立約二十款。此約以同治十三年(1874)秘魯約、光緒七年(1881)巴西約及墨與英、法、美所立條約,參酌而成。第三款,領事必奉列所駐之國認準文憑,方得視事,如辦事不合,違背地方條例,彼此可將認準文憑收回。第八款,進出口貨,各國一律,不得禁止限制,惟防疫、防荒、軍務,不在此例。第十款,不得勒令華僑充兵,或出資捐免,以及軍需名目,勒借強派惟按產抽捐,不在此例,供軍用之物,亦不得徵收此款系仿英、墨約。第十一款,不得於國內各口岸往來貿易,申明此為「本國子民獨享之利」。如此國將此利施於別國,彼國自應一律均沾,惟須立互相酬報章程。第十五款,將來中國與各國議立中外交涉公律,以治僑居中國之外國人,墨國亦應照辦。第十六款,船到口岸,船上諸色人等,如有上岸滋事者,在二十四點鐘內,准由地方官懲辦,惟只照該口常例罰鍰或徒刑。皆能注意收回權利,與前此各約不同。又第五款訂明不準引誘中國人出洋,則以墨亦須工墾拓,慮其為日、美、秘魯之續也。又剛果自由國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使余式爾來求立約。總署言不必如歐美各國之繁冗,與訂簡明專款二條主持之議者亦李鴻章。(一)中國與各國約內所載身家財產與審案之權,其待遇各國者,亦可施諸剛果。(二)中國人可隨意遷往剛果,一切動靜財產,皆可購買執業,並能更易業主。至行船經商工藝等事,其待華民與最優國人相同。此亦條約中之別開生面者也。葡萄牙佔據澳門,事已見前。康熙九年、十七年(1670、1678),乾隆十八年(1753),《東華錄》載大西洋國入貢,皆即葡國也。道光二十九年(1849),葡目啞嗎嘞為澳民所殺,葡人借端佔澳地,抗不交租,蓮花莖以內,悉為所佔。粵大吏置諸不問蓮花莖,明萬曆中設關閘之處。咸豐八年(1858),桂良赴滬議稅則,葡請立約,未許。同治元年(1862),葡使基瑪良士赴京,時無約各國,必先至津謁三口通商大臣,不許徑入京師。法使哥士耆為葡使代請,奕不可,乃由哥士耆代辦,而葡使則作為法使賓客。我仍派侍郎恆祺至津,會同崇厚辦理。哥士耆偕基瑪良士至津,立約五十四款,而未互換此約今無可考。七年(1868)五月,總署復加刪改,議以澳門仍歸中國,而價其炮台道路之費百萬兩。使日斯巴尼亞人瑪斯往議,仍未定。光緒十一年(1885),法越事起,葡人稱無約國,可以不守局外中立之例。中國慮其引法兵由澳門入,頗羈縻之。十二年(1886),與英人訂立洋葯稅厘並征專條,派邵友濂、赫德往香港商辦法。英人言澳門如不緝私,香港亦難會辦,而葡仍以無約為難,赫德乃擬草約四款,派稅務司金登干在葡京畫押,並允其遣使來華訂約。草約第二款允葡永居管理澳門。第三款,非經中國允許,葡人不得將澳門讓與他國。乃成割澳門以易其緝私之局矣。十三年(1887)五月,葡使羅沙抵京,命慶親王奕劻、侍郎孫毓汶主其事。彼所開通商各款,與同治元年(1862)未換之約無甚懸殊,而粵督張之洞、撫吳大澂奏言,澳界太多,條約尚宜緩定,且言洋葯來華,皆徑到香港,分運各口,從無徑運澳門之船,稽察關鍵,在港而不在澳。然中朝卒與葡立條約五十四款,緝私專款三條。申明草約第二、三款彼此均無異議。界址俟將來派員會訂,未訂以前,一切照現在情形,不得增減改變第二、第三款。葡人協助中國,收由澳門出口運往中國各口岸洋葯稅厘,另定專約第四款。派使或常住或往來,候本國諭旨遵行第五、第六款。設領不得用商人第九款。其餘通商第十一款、稅則第十二款、遊歷第十七款、領事裁判員權第四十七、四十八、五十一款、傳教第五十二款等款,與他國條約無甚出入。最惠國條款,申明如與他國立有專章者,葡國欲同沾利益,專章亦允一體遵守第十款。又第十四條,許其任便僱用華人,而訂明不得違例雇覓,前往外洋,以澳門本為歐美人招募華工之地也。光緒二十八年(1902),葡使白朗谷請畫界,求割澳門西之對面山島名及西南之大小橫琴二島。外務部拒之。葡以上年切實值百抽五之議,葡人未與相要挾,乃停勘界議,而立增改條款九款。各國公約增稅,葡允遵照第二款。於澳門設分關,助中國徵收洋葯稅餉第三至第六款。別用照會,許葡築造澳門至廣州鐵路。迨三十年(1904)議商約,乃將此條款聲明作廢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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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咕公版·中國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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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各國立約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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