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唐初武功(四)

第五節 唐初武功(四)

第五節唐初武功(四)

唐太宗之定四夷,多不甚煩兵力,惟於高麗,則仍蹈隋煬帝之覆轍。可見時勢所限,雖英傑無如之何。然亦可見太宗之武功多徼天幸,非其材武之過人也。高麗王高建武,元異母弟。百濟王扶余璋,新羅王金真平,武德時皆入貢受封爵。建武為遼東郡王高麗王,璋為帶方郡王百濟王,真平為樂浪郡王新羅王。其初新羅、百濟,同訴建武閉其道路,不得入朝。武德九年(626)。高祖遣使和解之。建武請與新羅對使者會盟。而百濟,太宗於貞觀元年(627)賜以璽書,則外稱順命,而內實相仇如故。蓋其地相接近,故其爭鬥尤烈也。五年(631),真平卒,無子,立其女善德。十五年(641),璋卒,子義慈立。十六年(642),高麗西部大人錢蓋蘇文此據《舊書·高麗傳》。《新書》云:姓泉氏,自雲生於水中以惑眾,則其姓似有所取義者,然恐系附會之談也。弒其君,立其弟之子藏。亦據《舊傳》。本《紀》雲兄子。自為莫離支,《舊傳》云:猶中國兵部尚書兼中書令。《新傳》同。專國政。乃與百濟和親,以伐新羅。十七年(643),新羅使者來告急。太宗遣使諭之。蓋蘇文不從。太宗時蔣儼,使高麗被囚,高麗平乃得歸,見《新書》本傳。十八年七月,詔營州都督張儉等發幽、營兵及契丹、奚、靺鞨討之。

會遼水溢,師還。據《新書·高麗傳》。《本紀》無靺鞨。十一月,命張亮以兵四萬自萊州泛海趨平壤,萊州見第二章第七節。李以兵六萬趨遼東。十九年(645),太宗親御六軍以會之。四月,李渡遼,拔蓋牟城。以為蓋州,今蓋平縣。五月,張亮副將程名振拔沙卑城。今海城縣。李進軍遼東,帝亦渡遼水至城下,拔之。以為遼州,今遼陽縣。遂降白崖城。以為岩州,在今遼陽東北。六月,進攻安市。在蓋平東北。高麗北部傉薩高延壽、南部傉薩高惠貞率高麗、靺鞨之眾十五萬來援,破降之。然攻安市城遂不能克。九月,班師。《新書·高麗傳》曰:始行,士十萬,馬萬匹,逮還,物故裁千餘,馬死什七八。船師七萬,物故亦數百。《通鑒》曰:戰士死者幾二千人,馬死者什七八。此乃諱飾之辭,豈有馬死什七八,而士財喪百一之理?是役雖未戰敗,所喪失者,則孔多矣。高麗之初來朝也,高祖欲讓而弗臣,以溫彥博諫而止,見《彥博》及《高麗傳》。頗能鑒前代驕矜之失,而太宗仍以此敗。

太宗謂高麗地止四郡,我發數萬眾攻遼東諸城,必救,乃以舟師自東萊海趨平壤固易,《新書·高麗傳》。此失之視敵太輕。高麗是時,地已不止四郡。《新書·渤海傳》言其盛時士三十萬,此語無待誇張,當近於實,夫豈數萬之眾所能撓?當時諫者甚多;知其不可止者,亦欲尼帝親行,如褚遂良、姜確、張亮、尉遲敬德皆是。房玄齡留守京師,李大亮為副。玄齡數上書勸帝勿輕敵,蓋知帝此行實犯此病。大亮旋卒。臨歿,表請罷役。逮帝喪敗欲再舉,玄齡疾亟,又上書言之。張亮諫而不納,乃請自行。蓋皆深知其不可也。《新書·高麗傳》言帝攻安市不下,高延壽、惠貞謀曰:「烏骨城傉薩已耄,朝攻而夕可敗,烏骨拔,則平壤舉矣。」群臣亦以張亮軍在沙城,召之一昔至,若取烏骨,度鴨淥,迫其腹心,計之善者,長孫無忌曰:「天子行師不僥倖,安市眾十萬在吾后。」乃止。即因親征之故,不能應機也。此役贊之者惟一李,固佞人。沙城即卑沙城,烏骨城,當在自蓋平趣安東道上。而帝卒不聽。乃妄云:「今天下大定,惟遼東未賓。後嗣因士馬強盛,謀臣導以征討,喪亂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遺後世憂。」次定州時告左右語,見《新書·高麗傳》。以此掩其沾沾自喜之跡,豈不謬哉?是役也,帝使韋挺主餉運,自言自幽距遼二千里無州縣,軍靡所仰食,東北空匱如此,尚何強盛之有哉?

太宗親征既敗,二十一年(647),二十二年(648),再遣將征高麗,皆無功。帝命江南造大船,萊州貯糧械,欲圖大舉,未行而崩。時新羅王善德已卒,妹真德立。貞觀二十一年(647)。太宗之東征也,百濟乘虛破其十城,后又破其十餘城,二十二年(648)。而此數年間,朝貢亦絕。高宗永徽二年(651),乃又遣使朝貢。使還,帝賜以璽書,令釋新羅。明年,新羅王真德卒,弟子春秋立。六年(655),百濟與高麗、靺鞨侵其北界,陷三十餘城。詔營州都督程名振伐高麗。

顯慶三年(658),復遣名振率薛仁貴攻之,未能克。五年(660),蘇定方伐百濟。自城山濟海,城山,即成山,在今山東滎城縣東。至熊津江口,熊津,即朝鮮史籍之泗泚,今扶余。敗其兵,其王義慈及太子隆走北鄙。次子泰自立。嫡孫文思縋城出降,民多從之。泰不能止,亦降。義慈、隆又為其將挾之以降,百濟平。分其地為五都督府,各統州、縣,命王文度為熊津都督,總兵以鎮之。文度濟海而卒。百濟僧道琛及扶余璋從子福信據周留城以叛。金於霖《韓國小史》曰:周留城,在全州西。使迎故王子豐於倭,立為王。西部、北部,並翻城應之。圍留鎮將劉仁願。詔劉仁軌代文度統眾,發新羅兵救卻之。新羅兵以糧盡引還。時龍朔元年三月也。道琛、福信保任存城,《新書》作任孝。《通鑒》亦作任存。《考異》曰:《實錄》或作任孝。未知孰是,今從其多者。《韓國小史》曰:今大興。招誘亡叛,勢益張。已而福信殺道琛,並其眾,扶余豐主祭而已。百濟之平也,高宗命蘇定方討高麗。又大募兵,拜置諸將,欲自行。蔚州刺史李君球諫,蔚州見第二章第七節。武后亦苦邀,乃止。是歲八月,定方破高麗兵於江,遂圍平壤。明年,龐孝泰以嶺南兵壁蛇水,未詳。蓋蘇文攻之,舉軍沒。

定方乃解而歸。時新羅王春秋已卒,子法敏立。高宗以一城不可獨固,命劉仁軌拔就新羅。「金法敏藉卿留鎮,宜且停彼。若其不須,即泛海還。」仁軌以平壤之軍既回,熊津又拔,則百濟餘眾,勢必鴟張,高麗逋藪,何時可滅?福信凶暴,余豐猜惑,外合內離,勢必相害。惟宜堅守觀變,乘便取之。遂不奉詔。二年七月,仁願、仁軌率留鎮之兵擊破福信,遂通新羅運糧之路。仁願奏請益兵。詔發淄、青、萊、海兵七千,命孫仁師將,浮海益之。淄州,今山東淄博市。青州,今山東益都縣。海州,今江蘇東海縣。福信謀殺扶余豐,豐率親信斬之。使往高麗及倭請兵。於是仁師、仁願及金法敏自陸,仁軌水軍、糧船自熊津江往白江《韓國小史》曰:今白馬江。與之會,同趨周留,仁軌敗扶余豐及倭兵於白江口。豐脫身走。偽王子忠勝、忠志及倭眾並降。百濟諸城,皆復歸順。參看兩《唐書·黑齒常之傳》。仁師、仁願,振旅而還。仁軌率兵鎮守。仁軌言其眾賞薄,又留駐太久,余豐在北,其弟勇走在倭,不可忽。上深納其言,又遣仁願率兵渡海,與舊鎮兵交代。乾封元年(666),蓋蘇文死。子男生代為莫離支,與弟男建、男產相攻。男生走據國內城,見第二章第二節。遣子獻誠詣闕求救。詔契苾何力率兵應援。男生脫身來奔。十二月,命李與何力并力。明年,渡遼。所向克捷。總章元年(668),進攻平壤。高藏遣男產出降,然猶與男建固守。九月,攻拔之,虜藏及男建。分其地置都督府、州。府九,州四十三,后所存州止十四,見《新書·地理志》。置安東都護府於平壤,以薛仁貴為都護,總兵二萬鎮之。唐是時諸將,惟劉仁軌確有才氣謀畫,余皆瑣瑣不足道,然卒獲成功者,則以麗、濟之有釁可乘也。然麗、濟是時,民族性稍已成熟,故唐終不能久據其地矣。

《舊唐書》倭與日本,分為二傳。《倭傳》云:「其王姓阿每氏。貞觀五年(631),遣使獻方物。太宗遣高表仁持節往撫之。與王子爭禮,不宣朝命而還。二十二年(648),又附新羅奉表。」《日本傳》云:「倭國之別種也。以其國在日邊,故以日本為名。或曰:倭國自惡其名不雅,改為日本。或曰:日本舊小國,並倭國之地。其人入朝者多自矜大,故中國疑焉。」《新書》則云:「日本,古倭奴也。其王姓阿每氏。」記貞觀五年(631)遣使,后附新羅上書與《舊書》同,而雲高仁表與王爭禮。又云:「永徽初,其王孝德即位,獻虎魄、瑪瑙。時新羅為高麗、百濟所暴,高宗賜璽書,令出兵援新羅。未幾,孝德死,子天豐財立。死,子天智立。明年,使者與蝦夷人皆朝。天智死,子天武立。死,子總持立。咸亨元年(670),遣使賀平高麗。后稍習夏音,惡倭名,更號日本。使者自言國近日所出,以為名。或云:日本乃小國,為倭所並,故冒其號。使者不以情,故疑焉。」三說自以倭自改名之說為是。倭自南北朝來,久與中國有交接,在東海中已為望國,此時自不得忽冒所並國之號;更不得有日本國能並倭也。倭自南北朝以前,皆臣服中國,以得受官爵為榮,隋時始傲然自大,此時猶襲其故智,故至與使者爭禮。《新書》載其歷代世系,皆與日人所自言者合。又謂其使者妄誇其國都方數千里,南西盡海,東北限大山,此說在今日觀之,亦非虛妄。《舊書》亦有此語,而不雲其為妄誇。則所謂不以情者,亦不過間有誇飾之辭,不應舉所言而盡疑之也。然日本是時,究不足與中國相亢,虛驕之氣,終不可以持久,故其後,其君與夫人,卒躬自來賓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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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咕公版·隋唐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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