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痰迷心
張老三幾個粗漢子哪裡會有手帕,當即便盯向屋裡余家的幾個婦人,余周氏雖然十分不情願,但也知道張老三不好惹,磨磨蹭蹭的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張老三接過帕子,不假手於人,親自捧在兒子嘴邊,讓他吐痰。
痰吐出來后,余周氏和趙氏忙別開臉,滿眼的嫌惡。
余嬌伸手將帕子接了過來,仔仔細細盯著男童吐出的痰看了好一會兒,才將臟污的帕子擱置在了桌子上。
余嬌用手指了指男童的脅肋,「這裡可時常脹痛?」
男童摸了摸余嬌指的那處,點了點頭。
余嬌看向張老三,「他是不是經常食欲不振,手足麻木,便塞,口齒謇澀?以及眩暈,煩躁易怒?」
張老三連連點頭,態度轉變了不少,他沒想到眼前這不靠譜的小姑娘還真有兩把刷子,這些癥狀說的倒是八九不離十。
「你前頭說的拿起子癥狀我兒都有,但他性子乖巧懂事,暴躁易怒倒是不曾有過。」張老三道。
余嬌輕嗤一笑,「不曾有?你這個做父親的怕是不太了解自己的兒子。」
張老三被懟得無言,也一臉莫名,乾澀的辯解道,「我兒性子真的乖巧,鮮少發怒。」
張老三身後站著的壯漢,抓了抓腦袋,支支吾吾著道,「庄頭,祁哥兒跟莊子里的孩子都玩不到一起,時常打起來,嫂子護的緊,一直都沒敢跟你說。」
張老三護犢子的解釋道,「那群潑皮孩子,因著我家祁哥兒有癇症,時常戲弄於他,怎能怪我家祁哥兒!」
余嬌並不在意張老三的話,對余老爺子問道,「家裡藥房可以艾灸?」
余老爺子忙點了點頭,「有的,我這就去取。」
張老三看著余嬌,語氣緩和了許多,「姑娘,我家小兒的癇症你能治?」
余嬌點了點頭,「他是內風痰迷心引起的驚悸癇症,可治。」
在余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靜坐著的男童,迷濛的眼神一瞬間亮了起來,緊緊的盯著余嬌。
張老三激動的搓著手,欣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余老爺子從藥草間取回了艾灸,余嬌拿起艾灸,看著男童突然間想起了現在是在太晏,不是前世那個看診無性別之分,只是醫患關係的世界。
她不免有些頭疼,微微蹙眉。
張老三看見她這個表情,心頓時提了起來,緊張的問道,「姑……姑娘……這是又怎麼了?」
余嬌搖了搖頭,「無事。」
她朝余儒海道,「我不便假手,您帶他去藥草間,用艾灸熏二陰兩處一炷香時間。」
余老爺子瞬間明了,接過了余嬌手中的艾灸,表情有些古怪,心下十分好奇余嬌的師父都教給了她些什麼古怪的行醫法子,治癇症居然要用艾灸熏前後陰那種地方。
張老三不知二陰在什麼地方,有些不放心的道,「孟姑娘,余老大夫一把年紀了,能行嗎?不若還是您親手給小兒醫治,我也好放心一些。」
余儒海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被人看輕到這個地步,臉面很是掛不住。
「自然是能行的,我們家老爺子好歹也是大夫,這點你無須擔心。」余嬌也不好讓余儒海太下不了台,淡淡出聲道。
一炷香過後,余儒海帶著張祁從西側間里行了出來,張老三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家兒子,「祁哥兒,怎麼樣了?」
張祁一改先前青白的面色,小臉上掛了一絲輕鬆的笑容,伸展了下四肢,「爹,好舒服,我感覺渾身都好輕鬆。」
這是男童來到余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張老三神情激動,欣喜的道,「孟姑娘……孟大夫,我兒的癇症這就治好了?」
「哪能這麼容易?」余嬌道,「他的風痰迷心,需要慢慢調理,我開副方子,病人需按時吃藥,兩日來熏一次艾灸,一月後若是體內風痰消失,方子便可停了,艾灸還要繼續。」
張老三連連點頭,態度卑微又恭敬,「都聽您的,只要能治好我兒您說什麼便是什麼。」
余儒海已經拿了紙筆,準備寫方,余嬌道,「方子不用寫了。」
她看著張老三道,「你把方子記下。」
張老三趕忙點頭,朝身後幾個漢子道,「都給我用心記著。」
余嬌緩聲道,「甘遂二錢,研磨成粉,放在豬心裡,縛緊,紙懈,煨熟,取葯出,加辰砂末一錢,分成四份,每日服一份,半用煮過的豬心煎湯調下。」
張老三跟著複述了一遍,「孟姑娘,我都記下了。」
余嬌叮囑了一句,「豬心需用新鮮的。」
余儒海取了甘遂和辰砂給張老三,因著張老三的態度,獅子大張口,要了一兩銀子的診費。
張老三方才高興過頭,現下聽到診費冷靜了下來,他這些年給小兒求醫問診,花了不少冤枉銀子,沒少被那些黑心的大夫給矇騙。
「一兩診金我可以付,但如若小兒三個月後癇病癥狀沒有消失,這診金我會再來取的。」張老三覷著余儒海,皮笑肉不笑的道。
余儒海頓時有些心虛,不過還是強撐著面子功夫,虛虛一笑,將張老三幾人送出門后,余儒海關上院門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的罵了幾句。
回到堂屋,余儒海有些不放心的朝余嬌問道,「張家小兒的癇症真的能治好?」
余嬌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余儒海這才放心了一些,懷裡的一兩銀子還沒踹熱乎,他可不想給人還回去。
余儒海放好銀子后,心裡又多了些想法,若是孟余嬌真的連癇症都能治好,那五哥兒的身子她是不是也能醫治?
這個念頭一起,余儒海趕忙來到堂屋,滿臉熱切,「孟丫頭,你可曾給五哥兒把過脈?有沒有什麼方子能調理他的身子骨?」
余嬌想了想,搖頭道,「我雖尚未給五哥兒把過脈,不過對他的身子狀態多少知曉一些,五哥兒身子根本虧損的厲害,不好補救。」
余啟蟄有早夭之相,那些大夫所言非虛。
余儒海聞言,心下不免失望,不過見余嬌並未將話說死,追問道,「怎麼個不好補救?可是還有法子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