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心的力量

深夜的警察局，比往日更加的讓人心生敬畏。

整個專案組的人都在加班加點的工作，我提出了一個方向，希望他們模擬高林珊從最開始犯案時候種種的布局和設計，找出任何能夠作為證據的蛛絲馬跡。鍾隊說，如果我們有證據的話，就可以申請通緝令了。

而我，心裡不想走到通緝的那一步。她是一個缺乏自信的、從小就受到歧視和壓迫的女孩，最後一刻，我還想試圖保護她。

眼前的監控錄像就是案發當天孟淼家小區的所有監控。我在監控中沒有看到高林珊的身影，不過來來往往有許多車輛，都是業主的私家車，裡面到底坐了什麼人我們也看不清楚。我們推斷著案發的時間聯繫了那幾輛私家車的持有人，都沒有什麼可疑的信息。

期間，還進入了一輛快遞車。出去的時間就是我們進入小區的時候看到的那輛。快遞小哥表示，送了校區裡面好幾家的快遞，至少停留了四十分鐘的時間，其中就包括孟淼的快遞，在快十二點的時候，簽收了快遞。

「孟淼家應該是倒數第二家，我過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們這種私營的快遞都是以收件人的時間為準的，孟小姐說白天的時候她不在家，只有晚上可以來送快遞。她是打開門簽收的，敷著面膜，這就是我看到的。」

事情瞬間就變的蹊蹺了起來，快十二點的時候……這和孟淼的案發時間嚴重不符，甚至距離我們闖入孟淼家只有斷斷的幾十分鐘的時間，兇手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實施謀殺的呢？

警察局裡面的氣氛真的不太好，我們苦尋未果。在周竹雅的案子中。監控確實可以查出受到了改動，曾經的畫面被放成了當天的，但是這隻能證明董鑫澤是無辜的，而不能坐實高林珊的嫌疑。鍾隊說，因為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導致高林珊幾乎完全摸透了我們的行事軌跡，她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的話，讓我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愧疚，是我當初的盲目自信，喪失了最佳的抓捕機會。如今一條生命又死在了我的面前。我無法控制地想到了姐姐。晚上我回到家裡小憩一會，睡夢中只看著高林珊拿著董鑫澤的眼睛看著我笑，同時如同鬼魅一般地對我說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可以給我嗎？」

第二天的工作泛善可陳，我們把高林珊的所有情況翻了個底朝天。不過她還是彷彿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高林珊的爸爸是一位畫家，擅長人物速寫。他的畫中大多數都是在描繪眼睛，這也是為什麼高林珊瘋狂地迷戀眼睛。她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小時候她因為長相醜陋所以經常受到同齡人的嘲笑和謾罵，長大了以後她狠下心來努力減肥，還做了一個小的手術，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在學校里她的風評很好，老師們都喜歡她，說她做事認真。她身邊的那些朋友也說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可是到底為什麼一個前途如此光明的高林珊，要犧牲自己的所有殺害了三個人呢？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周竹雅曝光了她曾經的照片嗎？

想想動機，我真的不理解。

陳意涵加入了我們這個案子，案情發展到現在，他說他並不意外。

「小張，可能你從小到大都是一帆風順的，你永遠都想不到，被人欺辱，被人看不起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那會摧毀一個人的自尊心，而且是狠狠地摧毀，能讓一個人覺得自己一文不值，這種經歷真的足夠毀了一個人。」

他在向我解釋高林珊的心理活動，我好奇地看著他：「你怎麼那麼有感觸？難不成經歷過？」

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馬上擺手說道：「我……沒有過，我只是湊巧研究過這種人的性格特徵罷了。任何舉動都是有原因的，可能在你看來，這些事情算不了什麼。但是對於高林珊來說，那些她曾經很費力才藏起來的過去，恰恰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最後的行兇其實是破釜沉舟，我相信她肯定會有馬腳的，一定能找到證據的！」

我點點頭，陳意涵的話讓我對高林珊的感情越來越複雜了，談不上喜歡，但是卻有點牽挂。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孟淼殺了董鑫澤，然後畏罪自殺了。鍾隊說，如果七天之內還找不到任何的證據，高林珊也沒有回來的話，只能把這樣的一個結果落入檔案裡面。

「小張，這次我們碰到棘手的案子了。」

晚上，他拿來了兩瓶啤酒，警隊里一直都是不讓喝酒的，我們來到了警察局的天台上。

「哪次不棘手，怎麼，沒有自信了嗎？」

我反問道，打開啤酒，一飲而盡。酒精的氣味充斥著我的鼻腔，我咳嗽了一聲。

「是啊，我這次沒有信心了，因為之前的你，一直都是在為了尋找真相而破案，你是那麼的正義，像我年輕的時候，什麼事情都要想出來一個所以然，但是這次的你，心裡有了其他的事情，在案子裡面，她似乎比真相更重要。」

這幾句若有若無的話，瞬間就抓住了我的心思。我啞口無言，鍾隊總是能夠輕易地看透我。

「你說中了，我無力反駁。」

他擺擺手：「我不怪你，警察和兇手總是最緊密的兩個聯繫，她多麼希望你不會發現她的蹤跡，我們卻總是在揣摩著他們的經歷還有行事軌跡。只是，小張。你不要忘記你的責任是什麼，你要對得起你身上的這身警服。」

他很少這麼嚴肅的和我說話，我看著鍾健。彷彿這段時間我所認識的都是假的鐘隊，他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是暗地裡看透了一切。我剛想繼續說話，鍾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通后，面色十分的凝重，而後告知我：「有人報案，我們找到了高林珊的屍體。」

來到案發現場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來的路上我的左手一直都在抽筋，有些抗拒。鍾隊擔憂地看著我，似乎害怕我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也隨著高林珊去了。我心裡沒有太多的感覺，因為我知道她就算是回來，也會面臨的是身敗名裂，還有就是永無止盡的牢獄生活。

只是我在想，她的死亡太突如其來。面對這樣一個殺了三條生命的兇手，我還沒有好好地審問過她一次，以警察的身份。

報案地點在一條林子路的一條小巷的盡頭。這邊都是老式的居民樓，樓間距特別的近，所以有很多的死巷子。沒有監控錄像，附近的居民倒垃圾的時候，看到了地上有一個人躺著，湊過去卻發現是一個睜大眼睛，卻沒有呼吸的女屍。

我們走到警戒線的外圍，方冷走過來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這不是高林珊，天太黑了，片警描述的時候就說是一個很好看的女孩子，小劉就想當然了。死亡時間在一個小時以前，被人從後面勒死的。身邊沒有任何身份信息的證明。只能等待家屬報案了！」

我跨越警戒線，走到屍體的面前。黑夜中，女孩子眼睛大大地看著我。好像在無聲地控訴著，她也很美，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香水味道。畫著很濃的妝，下身穿了一條短裙，打扮的很性。感。這樣的一位妙齡女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居民樓的後巷子？我百思不得其解。

冷姐也走過來，問我道：「你發現了什麼？」

我靠近女孩，發現在她的脖子上，除了有一個繩子的勒印子之外，還有點星星點點的紫色痕迹，在手電筒上更加清晰了，我招呼冷姐，說道：「你看，這是不是吻痕？」

她驚訝地看著我，同時把目光聚集在痕迹上面，隨後點點頭。

「吻痕。」

我看著女子的整體打扮，她腳下穿了一雙高跟鞋，兩條腿有些不自然。我挑挑眉毛，看著方冷：「你說，她會不會是來做小姐的？」

居民樓實在是很難和這樣打扮的人聯想在一起，看到她的穿著和痕迹很清晰的吻痕，我做了一個猜測，冷姐不以為然：「現在還是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測，我來看看她生前有沒有和誰發生過性。行為吧，不要總覺得長的好看的女孩子，都要做這樣的事情好吧！」

她對我有些不滿，我承認，我可能是有了偏見。

鍾隊這個時候走過來，面色更加凝重地看著我，幾乎要把我吃了。

「又出什麼事情了？」

我有些擔心地問道。

「又一具女屍，在x大北門對面的垃圾場里。死者已經死了很久了，因為在垃圾場里的臭味而被掩蓋了。你告訴我，高林珊到底要做什麼？」

「你怎麼肯定，這就是高林珊做的？」

我反問道，鍾健眯起了眼睛：「垃圾場的女屍，眼睛也被帶走了。」

我緊緊地裹緊大衣，突然覺得，今天晚上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