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疼痛
這個話題顯然讓邵沛然有些意外,她微微偏了偏頭,又笑了,「你說呢?」
賀白洲感受到了一股沒來由的緊張,這讓她的聲音都顯得有些不自然,好在光線很暗,邵沛然應該看不清她已經紅透的耳根。
「你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頓飯,到時候我帶給你可以嗎?」她別過眼,避開邵沛然的視線,小聲而準確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然後又迅速添加了備選項,「或者你太忙了的話,也可以把地址留下,我寄給你。實在不行,下次你到醫院來的時候過來拿也可以。」
邵沛然覺得她不去做談判專家真是浪費了。
這三個選擇,步步後退,真讓邵沛然聽出了「先要一扇門,失敗之後再退一步要求開一扇窗,多半能夠成功」的意味。
而實際上,這三個選擇的指向都是一樣的:打探自己的行蹤。
能約到一起吃飯固然很好,沒有的話知道地址也更方便製造偶遇,實在不行,也要打探清楚她下次到醫院去的時間。
總之,是已經在期待「未來」了。
只是她未免也太著急了一點,不等前面的選項被拒絕,就迫不及待地給出了備選項,反而又把自己的主動權丟掉了。
但邵沛然也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她拒絕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
邵沛然的長相明艷甜美,很符合外國人那種「東方娃娃」的認知,即便在國外,也有不少追求者。她拒絕過很多人,對此稱得上遊刃有餘,尤其擅長於拿捏彼此之間的距離,讓人不戰而退。
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
也許是因為國外思想更開放,很多人有了好感就會主動接觸,進入dating狀態,一旦發現不合拍又迅速分開,部分人甚至可能同時有好幾個dating的對象,所以察覺到她的冷淡和拒絕,多半就自動退卻了。
賀白洲卻是主動迴避這種拒絕,想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她又不是那種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人,做不出太失禮的事。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不願後退又不敢上前,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或許,應該給她一個更加清晰明確的答案,邵沛然想。
她看著賀白洲。其實只是很短的兩三秒鐘,但或許是因為這種凝滯的氣氛太讓人不安,賀白洲有種過了很久的錯覺。
之前看到的那輛開了過來,停在兩人面前。
賀白洲的眼睛被車燈晃了一下,視線有些模糊。她察覺到自己握著賀白洲手腕的那隻胳膊被人握住,動作溫柔卻堅定地將之撥開。
然後,她聽見邵沛然說,「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吧。」
賀白洲忍不住眨了眨眼,燈光帶來的刺痛感逐漸消去,她才發現自己眼底溢出了一點生理性的眼淚。
邵沛然已經打開了車門,正準備上車。
在這一瞬間,賀白洲完全失去了方寸。她沒有接受邵沛然為她留下的那一點體面,狼狽地上前兩步,追問,「為什麼?」
「我能感覺得到,」她看著邵沛然,「你明明也……」
「沒有明明。」邵沛然扶著車門,站直了,回過頭來,看向賀白洲。
那一瞬間,賀白洲感覺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種近乎溫柔的情緒。
她微微一笑,右邊臉頰上那個賀白洲初見時就注意到的笑渦若隱若現,好看極了。但她說出口的話,卻是最殘酷的判決。
「你太認真了,賀白洲。」她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之前都是逗你玩的,是你當真了。」
……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對賀白洲而言是空白的。
或者說,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了,她失去了一切的感知。
直到高一雯把車開到她面前,見她沒有反應,下車上前查看,賀白洲被她的聲音驚醒,這才彷彿被一支無形的箭擊中,在那沛然莫之能御的威力之中,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五感回到了身體里。一種痙攣般的疼痛倏然從心臟向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你怎麼了?」高一雯有些擔憂地看著她,眉頭皺了起來。
賀白洲張了張嘴,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回去了。」
她試著動了一下腳,成功邁出第一步,於是竭力鎮定地走向停著的汽車。只是破天荒地沒有選擇坐在更方便聊天的副駕駛室,而是拉開了後車座的門。
高一雯從另一邊進入駕駛室,打開了車裡的頂燈,回過頭來看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那個誰呢?」
賀白洲卸去渾身的力量,在後座上躺了下來。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幸好高一雯沒上來扶她,不然立刻就要露餡兒了。
車內頂燈的光是暖黃色的,但賀白洲直視著它,依舊感受到了一種似乎能灼傷眼睛的疼痛。
她閉上眼,抬起一隻手搭在臉上,選擇性地回答了高一雯的問題,「走了。」
「走了?她開了車嗎?還是有人來接她?」高一雯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賀白洲的狀態不對,停了下來,「我說,你現在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嗯。」賀白洲說,「雯雯,我的腰好像有點疼。」
「什麼?」高一雯臉色大變,「怎麼會腰疼?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跟人打架了嗎?」她飛快地問著,卻沒有等賀白洲答案的意思,飛快啟動車子,一腳油門開了出去,「你忍一會兒,我們現在馬上回醫院。沒事的,應該沒事的。」
後面那句話,已經不知道是安慰賀白洲,還是安慰她自己了。
車子火急火燎地開回杏林醫院,接到高一雯電話的骨外科在班醫護人員已經傾巢而出,等在醫院門外,擔架、急救設備和藥物一應俱全。以至於看到自己從車上走下來的賀白洲時,所有人都不由有些發愣。
賀白洲也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勉強打起精神道,「沒事,有可能是舊傷複發,先做個檢查吧。」
車裡開了空調,她出了一點汗,顯得臉色更加蒼白,看上去的確像是強忍疼痛的樣子。於是一行人護送著她轉去了影像科。到這裡,其他人就被高一雯勸著散了,只有手裡有賀白洲病例的主治醫生江主任留了下來。
「怎麼會突然複發?」檢查完畢,等結果出來的空檔,江主任給賀白洲做了個簡單的查體,有些奇怪地問,「摸起來沒有任何問題。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賀白洲搖頭,那種跗骨的疼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江主任見狀,便沒有多問。但沒多久,看完了出來的片子,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了,「從片子上也看不出任何問題,並沒有舊傷複發的跡象,怎麼會突然覺得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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