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小姐
似乎經過了蒼厲昨日上門提親,鄭玉岫母女倆在背後暗自謀划,暫時沒有找凌墨瀟的麻煩,但要凌墨瀟覺得他們安安分分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她翻看著手中的醫書,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的面容變得有些沉靜下來:「小玉,我們去偏院走一趟。」
小玉放下女紅來,有些不解的看向凌墨瀟:「小姐,為何要去偏院?」
「走吧。」
見凌墨瀟並不願意多說,小玉只能點了點頭噤聲,乖巧的跟在凌墨瀟的身後。
主僕二人來到了偏院,這裡,彷彿是被時間給遺忘的地方。
偏院的柵欄雖是已經破敗,但用手摸上去,卻是一塵不染,乍一眼望去,這小小的院子中,竟是連一片落葉都沒有,乾淨的像是脫離了塵世,與這丞相府格格不入。
嘎吱——
破舊的房門從裡向外打開來,一個佝僂著身體,頭髮花白,穿著粗布麻衣的老婆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手中還抱著掃帚,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她直接開始掃地。
就在那一瞬間,凌墨瀟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犯熱。
她雖沒有見過那人,卻也知曉,她的母親生前在丞相府中,只有一位隨嫁婢女是真心待她母親,如今看來,便是那婆子。
凌墨瀟低咳一聲,成功的將那婆子的視線吸引了來,對方抬起頭來,凌墨瀟望著那張看上去不過是四十多歲的臉,有些微怔。
她本以為,這頭髮花白的女人,起碼都有六十歲了。
中年女人在看見凌墨瀟的臉的時候,也愣住了,她動了動唇,淚水便滾了下來:「小姐?」
她將凌墨瀟認成了凌墨瀟的母親了。
待凌墨瀟介紹完自己的身份后,中年女人顫顫巍巍的便要跪到地上去,凌墨瀟趕緊將她攙扶住,一同坐了下來。
屋子裡面,除了桌子和床,什麼都沒有了,但就是乾淨的讓人心生愉悅。
那中年婦女有些局促的望著凌墨瀟:「小小姐,莫要嫌棄,這些年來,奴婢身上沒有盤纏,只能過著這樣的生活。」
沒有人可以想象,在偌大的丞相府中,竟然還有這樣的一片貧瘠的天地。
「你叫什麼?」
「虞娘。」
虞娘想要去翻找茶葉,卻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她從來不買那貴的玩意兒。一下子,看向凌墨瀟的目光便從局促變成了愧疚。
她家小姐的孩子第一次來,她竟然都沒有辦法去招待一下。
凌墨瀟卻端起了木桌上放著的白水,暢快的喝了下去,她笑了笑:「我很喜歡喝白水。」
虞娘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有哭出來。
「虞娘,當年……我母親,便是住在這兒么?」
前世的時候,凌墨瀟不是沒有想過到偏院來,只是當時的她,太過於相信丞相府裡面的人了,對方哄騙她偏院裡面什麼都沒有,她便也傻乎乎的相信了。
如今看來,這偏院藏著的東西可多了。
虞娘的一雙布滿了繭子的手放在桌子上面不停的摩挲著,眼神逐漸的變得幽遠起來:「小姐當年,便是住在偏院,一開始的時候,凌止山對小姐非常的貼心,那模樣,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捧給小姐……可後來,我們才發現,那不過是凌止山裝出來的罷了。」
「那我的母親,當年去世真的是因為難產嗎?」
這件事情,是凌墨瀟一直藏在心中的心結,每每想起,是她的降世害得母親離世,她便心痛的無法入眠。
聽到這個問題,虞娘整個人的氣勢都不一樣的,變得哀怨和痛恨,她冷笑道:「小姐自小便是家主親自訓練長大的,身子骨可硬朗了,區區一個生育,哪兒能讓小姐一命歸西。當年,背後給小姐下藥的,便是鄭玉岫。」
凌墨瀟知曉虞娘說的家主是誰,那是疼她的外祖父,顧震庭。
虞娘的眼神又變的有些迷離起來,蠟黃的臉皺在了一起,顯得極為痛苦:「當年,小姐在臨盆之際,家主專門派了產婆來接生,千防萬防,都沒有防到,鄭玉岫竟然會選擇在接生用的藥物中下毒,產婦本就虛弱,小姐剛剛誕下小小姐,便去了……只可惜,當奴婢知曉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也沒有任何的證據讓鄭玉岫得到報應。」
凌墨瀟難以想象,究竟是怎樣歹毒的心腸,可以下毒去讓一個產婦死亡。
但轉念一想,她又想到了鄭玉岫的女兒凌雨落,一瞬間明了過來。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聽見了母親去世的真相,凌墨瀟的心結纏得更加緊了,就像是綿密的針,無時無刻都在刺著她一般。
虞娘突然哭了出來,有些愧疚的望著凌墨瀟:「小小姐,當初,奴婢若是再謹慎一些,定然不會讓小姐去世了……」
虞娘能夠活過這十幾年,無非是當初凌止山的一時手軟罷了,將虞娘一個人放在偏院,漸漸地,徹底忘在了背後,而虞娘寧願自己翻牆上街去乞討,也不願意尋求這丞相府中任何一個人的幫助。
她恨這個府上的人。
「虞娘,這件事情與你無關。」凌墨瀟嘆了口氣,繼續道,「你便去我的住處吧,在這兒住著,終究是冷清了些。」
虞娘聞言,哭的更加厲害了。這十多年來,她度日如年,從來不敢奢望自己還能與小姐的孩子同住……
「對了,小小姐,這兒是小姐的遺物和……留給你的東西。」虞娘抽泣道,「小姐當年還在十月懷胎之時,便告訴奴婢,要將這東西留給小小姐。」
凌墨瀟接過那沉甸甸的包袱,眼角有些許的濕潤,她堪堪忍了下來。
自從經歷了前世,她便明白,淚珠子,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將虞娘帶回了自己的住處,凌墨瀟便獨自帶著那包袱回了房間,小玉性子活潑,便陪著虞娘解悶去了。
凌墨瀟將包袱打開來,望見裡面有尺寸不一的衣裳,她似乎看見母親坐在燭火下,執著的綉著衣裳的模樣,她的母親,想要將她每一年的衣裳都綉出來。
再往下,凌墨瀟便看見了虞娘說的那東西——上京城南商鋪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