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衝撞
董文茵眉頭一蹙,心中越發憤懣,扯著嗓子刻意向門外喊了句:「誰還能害了她肚子里那塊肉不成?我就瞧不上她那輕狂樣子。」
容悅伸手將董文茵面前放著的梅子湯碗朝前推了幾寸,又沖她搖頭:「快潤潤嗓子,沒得與她計較什麼。」言罷目光又移到婉媃身上,見她臉上掛笑,溫婉道:「皇后懿旨,壓了這麼個苦差在你身上,你倒還能笑得出。」
「正如姐姐說的,我與她計較什麼。那些吃食她吃與不吃,終究是我的心意,來日皇后探望,她也只得開口說我的好處,總不能自己把那些不體面的事招了去?」婉媃拿起桌上一玉酥鮮花餅,放入口中咬下一小口,閉目回味,連連點頭:「這餅子是長姐宮裡小廚房新制的,可口的緊,等下姐姐帶回宮裡嘗嘗,餘下的我便還要賞給李答應。」
容悅直贊婉媃性子沉穩懂得隱忍,也不忘叮囑氣盛的董文茵學著些。
門外,一宮女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容悅認出是自己宮裡的宮女,皺眉問她何事這般冒失。
宮女來不及喘勻了氣便回了句宮裡出事了。
細問之下,才知方才大理寺派人來回了皇后,說是查明了芙兒死因,並道兇手為馬佳常在身旁侍奉的太監小全子。
容悅聽了臉色一沉,趕忙辭別了二人便要回宮。婉媃放心不下,吩咐董文茵照顧著李答應,自己匆忙跟了出去。
待二人趕至,皇后正在承乾宮正殿主座上坐著,馬佳常在站在殿內氣定神閑,時不時還撥弄著自己水蔥般的指甲。
見婉媃與容悅趕來,皇后輕聲吩咐賜了座。
馬佳常在瞟了二人一眼,不屑沉聲道:「婉貴人怎也趕來湊這熱鬧,你宮裡的李答應還不夠你費心嗎?」
婉媃見她輕狂,露笑搖頭不語。
正坐之上,皇後手中轉著紅瑪瑙串佛珠,長出一口氣道:「馬佳常在,本宮在問你話。」
馬佳常在抬眼看了皇后一眼,冷笑:「嬪妾已經回了皇后的話,大理寺的人只說是有人瞧見小全子拖了個麻袋夜半三更鬼鬼祟祟去了廢亭,他那麻袋裡裝著的是什麼誰人清楚?」
「呈上來。」皇后肅聲,康福壽應聲而出,躬著身子高舉一摺疊成塊的麻袋捧至皇後身旁,皇后一拂袖將麻袋推到馬佳常在面前地上,而後指著麻袋怒道:「芙兒指甲縫裡嵌著的碎布,與這麻袋上的缺損吻合,且這麻袋是從小全子屋裡搜出來的,你還敢說你不知?」
馬佳常在低眉瞧了麻袋一眼,不耐煩別過頭去:「娘娘您自個兒都說了,這麻袋是從小全子房裡搜出來的,跟嬪妾有什麼關係?」
「小全子是你宮裡的人,你自己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皇後娘娘這話說的,好像嬪妾宮裡多了個做事不檢點的奴才,嬪妾便要日夜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一樣?」馬佳常在看了眼皇後身旁的清月,驕縱道:「娘娘聰慧記性好,嬪妾倒想問問,您身邊的清月姑姑早上進的什麼吃食,入了幾次恭房,又行了幾步路?這些您都算得清嗎?」
「放肆!」皇後手持佛珠,用力伏案起身,怒斥馬佳常在:「跪下!」
佛珠與實木桌面撞擊聲頗大,驚得在座的婉媃與容悅一個激靈。
馬佳常在仍一副趾高氣昂嘴臉,頂撞道:「嬪妾無錯,為何要跪?」
皇后大怒,氣的脖頸上青筋都立了起來,命康福壽去強摁著她跪下。
康福壽領了皇后命,凈鞭一揮走到馬佳常在身旁,馬佳常在言語呵斥警告,可康福壽哪裡理她這些,上前就是一腳踢在了馬佳常在的小腿肚子上,馬佳常在痛呼一聲跪了地,康福壽順勢上前壓著她的胳膊,頂著她的後背,令她掙扎動彈不得。
「你這狗奴才,我乃皇上妃嬪,長子生母,你怎敢壓了我?」馬佳常在咆哮,腦袋左右搖晃,簪好的髮髻散落,哪裡還有半點嬪妃端莊儀容?
容悅瞧著這陣勢心中也不踏實,偏頭向婉媃低語:「你我入宮以來,還從未見過皇后動這麼大的怒,此時你我若不吱聲,還不知這事要如何發展下去。」
「皇后盛怒,馬佳常在又跟咱們素少來往,姐姐何苦觸那個霉頭。」婉媃沖容悅搖頭:「今日的事若真是馬佳常在所為,即是皇上在也護不了她,皇后既賜了你我入座,我們瞧著就是了。」
康福壽就這麼壓著馬佳常在,任由她嘴裡污言穢語喊著。
皇后收了佛珠復坐下身,目露寒光看著跪地撒潑的馬佳常在:「本宮問你,芙兒犯了何錯,你要命你宮裡奴才下此狠手?」
馬佳常在撒著髮絲猛一抬頭,口中吼道:「皇后既想知道,拿了小全子來問話就是了,何苦在這兒與嬪妾多費唇舌。」
婉媃心中暗嘆這馬佳常在是個厲害的主兒,都被壓在殿內了嘴上仍不饒人。
皇后厲聲吩咐門外侍奉的太監去擒了小全子來,在殿內也不與馬佳常在爭執。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辰,侍奉太監匆忙來回,說小全子見人來擒,一頭撞死在了宮牆上,臨了還交代了是自己與芙兒有私仇,才起了殺心。
這話一出,本已停止了掙扎的馬佳常在立刻來了精神,沖身後壓著她的康福壽冷言道:「沒根兒的東西,還不撒手!」
康福壽麵色一沉,輕咬牙關,手下力道更甚,壓得馬佳常在低下了頭去:「奴才領了皇後娘娘懿旨,馬佳常在您擔待著點,莫給自己找不痛快。」
馬佳常在被康福壽胳膊壓在背上,險些喘不過氣來:「小全子已全招了是自己所為,皇後娘娘還要問嬪妾的罪嗎?」
皇后拂袖命康福壽放了馬佳常在,康福壽心狠,猛地一撒手,倒讓吃不住勁的馬佳常在撲倒在地上。
「此事與你何干本宮心知肚明,你莫要以為自己誕育皇子便能目無禮法肆意妄為。」皇后緩步從坐上起身走到馬佳常在身旁,居高臨下望著她:「即日起,你每日午時在你殿里跪誦《女則》一個時辰,由嫻嬪負責盯著你受罰。」
馬佳常在扶地起身,目光懷恨直視皇后:「皇后無憑無據,便要端著髒水往嬪妾身上潑嗎?」
「這裡是紫禁城,本宮執掌鳳印,乃一國之母後宮之主。」皇后指了指自己明亮的眸子:「馬佳常在要證據,本宮的眼就是證據。」
言罷,皇后蔑笑離去。康福壽先前兩步沖殿外喊了句『起駕回宮』,清月伺候著皇後上了鳳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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