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秋蟬冬歿(一)
(PS:開新文啦!寫熹妃的,算是這一本的續集,下一本皇上不渣,撒糖類型。從雍親王府邸到胤禛登基,宅斗宮斗撒糖,女主一點也不憋屈哈哈哈哈~歡迎平常。另,今天開始進入康熙駕崩倒計時,大概還有一周的更新量他就死了,準備鞭炮禮花~~~~么么噠。)
這樣關切溫柔的話,算得此刻撫慰皇上躁動心情的一劑良藥。
他喘著粗氣,看著哭聲傷然,弱如風柳的婉媃,心底遽然而生一絲憐意,也便不捨得再怒言相向。
他索性別過臉去不再看她,只蒼然一句:「合宮諸人不得朕心,朕最不想疑心之人便是你。你知道,這些你都知道!你為何還要騙朕?」
婉媃見皇上動了惻隱,語氣愈發嬌滴滴,抹著淚道:「臣妾並未騙過皇上,一刻也未曾有過!這些年來臣妾如何侍奉在皇上身側,皇上盡數瞧在眼裡。臣妾也以為皇上愛重臣妾,再不會對臣妾起了疑心。今日卻不知皇上是聽了何人的唆擺,與臣妾動怒至此......皇上大可叫那嚼舌根之人來與臣妾對峙!臣妾沒做過的事兒,絕不容人胡亂攀扯!臣妾......臣妾實在覺著委屈!」
皇上冷哼一聲,冷道:「青竹是跟在太後身邊兒一輩子的老嬤嬤,她會陷你?且人昨日夜裡已經殉主了,要如何與你對峙?」
青竹?
居然是她?
婉媃身子一卸力,癱軟坐在了地上:「皇上不信臣妾,臣妾多說也是無益。」她把心一橫,取下簪發的金釵,直直抵著自己的喉嚨:「臣妾侍奉太后多年,向來勞心勞力,將太后當做臣妾的親生額娘一般看顧。卻不想為何青竹姑姑會污衊臣妾。昔日孝懿皇后暗害了孝庄太后,臣妾知道,皇上心裡一直對那事兒存著忌憚。因而今日捕風捉影,才會對臣妾如此疑心。事已至此,臣妾辯無可辯,唯有一死以證清白!」
話落,揮起金釵便要向著自己喉頭刺去。
她是在做戲,可這戲做得極真,眼見著那明晃晃的尖兒便要刺入喉頭,皇上倏然起身,一腳踢在她手腕上,將那金釵踢飛了出去。
「你這是作甚!?」
婉媃流著淚道:「臣妾非得如此,才能令皇上信了臣妾的清白!」
皇上目光生出一片死寂看著婉媃,越看眉頭越皺,揚手喝止道:「朕信你清白,可青竹的話朕不能當做耳旁風,你的謊言,朕也不能不去深究為何。」
他說著拍一拍手,很快,殿外便傳來一陣窸窣動靜。
婉媃回首向寢殿垂簾后望去,正見兩名御前番子押著滿面淤青的雲蟬入內,一腳踢在她小腿肚子上迫她跪下。
她忙將雲蟬護在身後,心疼不已:「雲蟬,你......」
話未出口,已然泣不成聲。
雲蟬極為虛弱,吃力抬手替她抹去淚痕,低語道:「娘娘安心,奴才看見什麼便說什麼,不會冤枉了娘娘去。
「你倒是個衷心的。」皇上的語氣冷如懸崖上的冰柱,帶著稜角分明的鋒利:「那日太後來時,永和宮只你一人當差。而你,亦是第一個發現太后昏厥之人!你一直言說德妃不過是與太后閑話,可這閑話究竟是話些什麼,你已經與刑官交代了清楚明白。」他說著,眼風掃向婉媃:「如今人在這兒,德妃細細想想,那日與皇額娘說了些什麼體己話。若能與這婢子供詞對上,朕便再不疑你!」
聽皇上如此說,雲蟬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一瞬被御前番子捂住了嘴,只得瞪大眸子嗚咽不休。
婉媃深吸了幾口氣,定下心緒暗自揣度。
雲蟬跟自己時日長久,平日里雖不比霜若機靈,可到底也是個心底有數之人。
皇上問詢,且動了極刑,她自然明白各種重重是要對著婉媃不利,故而更不會在御前說錯一句話。
且瞧著雲蟬傷成這般,她若是當真編造了那日婉媃與太后的對話,想來御前番子也不會下了狠手。
由此想來,她怕是一個字也不肯說,這才引了毒打。而皇上讓自己與雲蟬對上供詞,不過是試探自己罷了。
想至此,又見雲蟬不住蹙眉瞪著自己,心下旋然更為篤定。
她撫胸喘息,一手扶地撐著身子,一手不住抹淚,哽咽道:「臣妾那日,不過是與太后閑話一番後宮瑣事。提及了十七阿哥的生辰,提及了九公主的婚嫁一事,還說了許多如何勸慰皇上莫要太過勤政,多加註重龍體康健的法子,諸如此類,大抵如此。」
皇上『哦』了一聲,挑眉道:「德妃與你那婢子所言,可有偏頗。」
雲蟬聽了這話慌了,一身是傷的她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了氣力,生生掙脫開了御前番子的束縛,屈膝爬兩步上前沖著皇上猛磕幾記響頭:「皇上!是這樣,便是這樣!」
皇上居高臨下瞥她一眼,滿目諷色道:「若當真這般,何以你遭了這般責打卻一字不露?豈非心中有鬼?」
雲蟬不再辯駁,只不住叩首著重複一句奴婢知罪。
婉媃上前攬著她的肩膀護住她,神色凄惶沖她搖頭連連:「雲蟬,你無錯,你別這樣!」
「她無錯?」皇上失聲痴笑,笑罷起身行至主僕二人身前,高聲呼喝道:「她無錯,你無錯,那麼錯的是朕?」
婉媃看著他那急眉火眼的模樣,心底生了無限恨意。
她隱忍著,那恨意終是透過眼底的光蔓出,直直掃射在皇上身上。
雖如此,口中仍低語:「臣妾不敢。」
皇上悶哼一聲,背過身去負手而立,喚了雲蟬名諱一聲,輕描淡寫道:「自古衷仆,以身殉主是最尋常不過的事兒。今日,全因你這婢子詭譎而引了朕與德妃的齟齬,你若當真冤枉,德妃當真清白,那朕,便給你一個剖白的機會!」
婉媃聞言駭然變色,瞪大了眸子,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皇上的冷冽生寒的背影:「皇上所言何意?」
皇上泠然道:「你那婢子聰慧,自然知曉朕是何意。」
婉媃還欲再辯,而雲蟬卻眼中微光流轉,一把將護著她的婉媃推開,徑直向殿中立著的金雲九足騰龍熏爐奔去,待行至了熏爐旁,人毫無猶豫,一頭便撞在了上頭。
她額間的血液呈濺射狀噴洒而出,落在了寢殿內明黃色的地氈之上,開出朵朵嫣紅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