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十分冒險
顧硯對趙容顯而言,如同左膀右臂,在這節骨眼上受傷,相當於斷了趙容顯一臂。
不是沒有其他人可用,而是趙容顯信任的人並不多。
他一出事,說不定趙容顯原定的計劃也要被打亂。
昨晚針對趙穎和的陰謀,只是一個開始,而人總是不可能面面俱到,所謂神機妙算,也未必沒有失手的時候。
蘇向晚自己也沒想到,顧硯會出這麼一個意外。
她想到這裡,出聲道:「事情既已如此,便只能見機行事,我相信趙容顯應該也有應對之法,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希望顧大人平安無事。」
蔣玥想到顧硯,目光暗了一些。
「子書不擅心計,有道是防不勝防,如今他出了事,關心則亂,指不妨別人要趁虛而入,這節骨眼,盯著我們的眼睛不少,你放心吧,但凡還有我在,別人就伸不進手來作亂。」
顧家若然出事,趙容顯顧此失彼,必受影響。
而現在這種時候,最為忌諱的就是瞻前顧後,一旦分了心思,必敗無疑。
姜博文還是很了解趙容顯的。
他委實太強悍,而強悍之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習慣性地將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一個趙穎和,一個顧硯,加上她,就能分去趙容顯大半的人手和精力。
好在蔣玥也不是遇事就哭哭啼啼的弱質女流。
她自己不亂的話,顧家的後方就能很穩當。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現在顧硯的情況未明,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坐了好一會,終於聽到了些許動靜,似乎是有人往這邊來了。
蔣玥看起來雖然鎮定,這會也不自覺地從位上站了起來。
這會過來的人,應是來報信的人。
蘇向晚也跟著往外看去。
帘子掀開之後,就見蔣玥的丫鬟銀杏走了進來。
她顯然是帶著喜色,連聲音也是雀躍的:「少夫人,沒事了,聽說傷勢不重,只是摔斷了手,好好休養些時日就能恢復,並沒有什麼大礙。」
這可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顧夫人這會大概是聽見聲響,連忙就從裡間走了出來。
蔣玥臉上有些按捺不住的興色,這會忙道:「母親,子書並無大礙,你可放心了。」
顧夫人聞言,拍了拍自己的心肝,臉上也終於有了一點笑容,只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蘇向晚心下稍安,也跟著道:「去看一看顧大人吧。」
顧夫人和蔣玥早有這個意思了,只是畢竟趙容顯還在,她們心中著急,但也不想添亂,是以才回來等消息。
出了簾帳,外頭依然還是守衛森嚴的模樣。
不過蘇向晚明顯感覺到氣氛沒有那麼緊張了。
一路到了顧硯所在的營帳,外頭看守的護衛一見來人,並沒有多加阻攔,想來是趙容顯特地吩咐過了,連忙將她們請了進去。
營帳里很安靜,除了趙容顯和兩個護衛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在了。
顧硯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但看起來精神還可以,想來確實沒有大礙。
蘇向晚進來之後,趙容顯抬頭望了過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無形之中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她原本的擔憂這會也消去不少。
顧夫人和蔣玥對趙容顯行了禮,這才上前去看顧硯。
趙容顯也有心給他們好好說話的時間,這便對顧硯道:「你好好休養,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主張,你不必擔心。」
顧硯眉頭皺半天都舒展不開來。
還是蔣玥出了聲道:「你休養好身體,就是不給殿下添亂了,不然他還要分些心神讓人照看你。」
顧硯臉上閃過些許的懊惱。
因著一時疏忽受了他人算計,已經給趙容顯帶來很大的麻煩了。
若再逞匹夫之勇,不一定能幫上忙,蔣玥說的不錯,確實不應該再讓趙容顯分心。
他也出聲道:「我知道了。」
蘇向晚看了看蔣玥,微微點頭示意,這才跟趙容顯走了出去。
天已然很亮了,又高又藍的天際,萬里無雲,看得出來是極好的一個天氣。
不冷不熱,還帶了幾分清爽的涼意,讓人感覺十分舒適。
連呼吸進肺腑的空氣,都十分清新。
蘇向晚跟著趙容顯慢慢走著,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很有默契地不想打破眼下這種獨特的寧靜。
護衛都在身後遠遠跟著,待到走了好一會,回頭望去,他們已然走得有些遠了。
不知道哪裡傳來了稀疏的鳥叫聲,夾雜著風吹的沙沙聲,微弱的,不讓人感覺嘈雜,反而有種莫名的空靈。
蘇向晚看趙容顯也不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麼,便出聲道:「還在想顧大人的事?」
眼下顧硯無事,只是摔斷了手,這個結果看起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有些事並不止是表面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趙容顯斂了斂眉,慢慢道:「子書會落馬受傷,是因為受了他人暗算,摔斷了手不過還是小事,他真正的傷,在腿上。」
蘇向晚不由得一怔。
怪不得方才的陣勢那麼緊張。
她忍不住問:「嚴重嗎?」
趙容顯目光落在地上一株微不足道的野花上,不知道透過眼前的野花看到了什麼,蘇向晚從他身上看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應道:「若是能儘快回京治療,便不嚴重。」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現在這局勢,顧硯不能輕易離開,畢竟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會受姜博文牽制。
如此一來,不僅顧硯很危險,趙容顯處境也很危險。
但要是顧硯不回京,在此處延誤了治傷的最好時機,落下的後果,也是不可估計的。
蘇向晚知道他說這些,並不是陷入兩難,做不了決定,而是因為做好了決定。
這大概是意料之中的選擇。
她微微笑了笑,開口道:「你打算速戰速決,在今日結束所有的事?」
趙容顯抬頭看她,眸中微光閃動。
「但如此做,十分冒險。」
他當然知道,此事蹊蹺得很,是針對他而來設好的一個局。
姜博文算好了他的選擇,或就是為了逼他出手。
趙容顯不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困境,他並沒有什麼好怕的,並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是輸的一方。
他本可以選擇不冒這個險,姜博武並不能躲藏多久,狩獵總有結束的一日,只要佔不到先機,姜博文便拿他沒有辦法,拖下去對他是有利的。
但這個代價,趙容顯並不想接受。
蘇向晚直直看著他,面上沒有什麼擔憂或者不舍。
他心中清楚又堅定,永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要做什麼,若然他因為她的存在心有顧慮,畏首畏尾,那他就不是趙容顯了。
蘇向晚伸手,幫趙容顯理了理衣領,有些眷戀地汲取屬於他的氣息,低聲道:「沒關係,你儘管去冒險,其他的交給我就行了。」
她不會成為包袱,也從來不是什麼顧慮的理由。
「姜博文至今為止所用之法,都是因為對你有足夠的了解,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揣摩著你的心思而定的,要破他的局,或許需要一些意料之外。」蘇向晚抬頭看他,問道:「你還記得昨日八皇子的射箭比試嗎?」
趙容顯略略一怔。
這會,已經有護衛上前來了。
已經到了準備出發狩獵的時辰。
蘇向晚溫柔地笑了笑,「去吧。」
趙容顯抓了抓她的手,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候說的那些話,聽著總有種生離死別的意味。
他不喜歡這種不吉利的感覺。
蘇向晚看著趙容顯離開,徑自在原地站了一會,一時間心頭有些空落落的。
風似乎變涼了一些。
她收拾好心情,正準備往回走,卻見不遠處站了一個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起來像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