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狐狸尾巴
月娘回了娘家潘府,但待的並不舒心,一邊心驚膽戰的提防宋府,一邊還要忍受繼母的陰陽怪氣。
她母親早逝,喪期未足一年父親便又續娶了一房繼室。
此番見她空手而歸,擔心她會賴在家裡,整日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但最令她寒心的還是她父親的態度。
「月娘,女婿雖說不在了,但你好歹也是宋府的大夫人,他們是不會虧待你的。
但你這般待在娘家,對夫君的喪事不聞不問,這有些說不過去吧?」潘父幾乎每日都會來表現一番「父女情深」。
月娘掃了潘父一眼,冷冷道:「我已經決定不會歸回宋府了,還做那面上文章有何意義?」
「你這是什麼話?」聞她竟有此意,潘父大驚失色,「月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只要父親與那女人不說,其他人又怎麼知道?」月娘眼皮未抬,專心綉著手中的香囊。
潘父在她身邊坐下,連忙苦言相勸,「月娘,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改嫁不大可能了。
你又沒有子女傍身,若是離開了宋府,日後如何得活?」
見月娘不語,潘父長長嘆了一聲,道:「只怪父親無用,未掙下什麼家業,如今也幫襯不到你。
若父親家財萬貫,豈會沒有你容身之處?」
月娘聞后冷笑一聲,她從未對這個家有半分期待,但還是故意問道:「咱們家雖是不大,但總歸還能有我的一個住所。
我吃的也不多,想來應不會給父親增添太多的負擔。」
潘父一聽月娘要留在娘家,當時垮了臉,小住幾日尚還說得過去,這若是住的久了,那位豈還能忍,屆時哪裡還有消停的日子過了。
「月娘,你看這家裡也不是我一人,還有你母親和弟弟一家……」
「呵。」月娘終是忍不住,冷笑出聲,「母親?我母親不是在祠堂供著嗎,那能佔得了多少地方。
況我母親當年走的時候,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我怎麼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弟弟?」
「月娘!」潘父寒了臉色,冷聲道:「他雖與你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我的兒子,是你血濃於水的弟弟,你怎能這般冷血無情……」
「我冷血無情?」月娘將手中的針線重重撂下,毫不客氣的道:「當初他娶親聘禮不夠是誰拿的銀子?修繕房屋又是誰拿的銀子?
就連他那個娘都是你用母親留給我的嫁妝娶回來的!現在我沒落了,不過在你府上住了兩日你便幾次三番的趕我走,我們到底是誰冷血無情!」
潘父被月娘的氣勢所懾,一時語凝,說不出來,半晌才訥訥的道:「你……你怎麼能這麼與我說話,我可是你父親!」
「若父親都如你這涼薄,不要也罷!」
潘父一聽這話,登時拍案道:「那你可說好了,你若是不想認我,便從這個家裡給我滾出去,以後都不要再回來!」
月娘勾唇冷笑,「你放心,我不過藉助兩日而已,就你們這個破地方日後求我我都不會再回。」
說完,月娘重新拿起了綉活,眼都不抬的道:「父親快回去轉告那人吧,免得她整日惦記著食不下咽。」
潘父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便與潘夫人好一番抱怨。
潘夫人聞后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她男人都死了卻還這般硬氣,你說她是不是有什麼後手啊?」
「我看就是嘴硬罷了,她一個女人家的能有什麼本事。」潘父不以為然。
潘夫人卻是撇撇嘴,「可別小瞧你這個女兒,她的心眼多著呢!」
次日,月娘接到一封書信,便興匆匆的出了門,卻是不知身後多了個尾巴。
潘夫人忙去尋潘父,道:「我就說你這個女兒不是省油的燈吧,怪不得她有恃無恐,原是已經找到了下家!」
潘父一臉莫名,潘夫人忙將事情一一道來。
原是她覺得月娘的態度古怪,便吩咐了下人盯著她。
「你猜她出府後去了哪?」
「哪?」
「盛安堂!」潘夫人略顯激動,潘父卻還是那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潘夫人怒其不爭的道:「你忘了,那盛安堂的坐診大夫可是宋儀!
當年若非宋儀家中生變,月娘嫁的可就是他了。
前些日子他們兩家鬧得沸沸揚揚,如今月娘卻去了盛安堂,自是要與宋儀重歸於好!」
潘父還以為是什麼驚天秘聞,聞言莫不在意的重新倒下,「她愛去哪便去哪,不在府中你不也開懷?」
「你那腦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東西!」潘夫人啐了他一口,「這可是你發財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就算她被宋府休了,那她也是你的女兒,你就這般看著她白白跟著男人跑了?
若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便是私奔,你大可去衙門告宋儀拐賣婦女之罪。
他們兩個若想舒心,聘禮總是不能少的,你說呢?」
潘父這才知曉其意,兩人相視一笑,琢磨商議起來……
而另一邊,月娘卻並未如想象中般投入了新的幸福之中。
葉清染將手邊的兩份文書推到宋大夫手邊,語氣淡淡,「這份是宋府給的休書,這份則是收據。」
宋府自不願放月娘離開出去瀟洒自在,是葉清染花了銀子才將月娘從宋府贖出來。
月娘對此並不滿意,搶過休書掃視一番道:「為何是休書,不能是合離?」
若是合離,她還能拿回自己的嫁妝,可現在宋府在休書中細數了她幾大過錯,便是去衙門告狀也無用。
葉清染抬眸掃了她一眼,語氣冷淡,「宋夫人若是不滿意這個結果大可以自己去談,不過合離的價錢應就不是這個數字了,不知宋夫人能拿出多少?」
「月娘,休書也好,合離也罷,我都不在意,只要我們好好的,更不用理會他人怎麼說。」宋大夫輕聲安撫道,語氣是眾人從未聽到過的溫柔。
月娘即便心中忿忿,卻也只能強忍顏歡笑,卻聽葉清染又道,「這筆銀子還請宋夫人先結一下吧。」
「什麼?」
月娘一臉的匪夷所思,暖兒趁機接話道:「宋夫人這是什麼態度呀!
我家小姐好心幫你贖身顛覆銀子,你難道就沒打算償還嗎?」
見宋大夫也在看她,月娘忙露出可憐無奈的表情,搖頭道:「那怎麼會呢,鄉君好心助我,我自是感激來不及,更未曾想到鄉君竟會為我做到這一步。
只是,我從宋府走得急,沒有銀錢傍身,我……」
宋大夫對她揚唇笑笑,偏頭對葉清染道:「鄉君,這筆銀錢我出便好,但您看不能讓我按月支付?」
反正他的工錢都是東家給的,直接扣除就是。
葉清染點點頭,爽快應下,月娘卻是全程垮著臉,眸光亂晃,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清染見此彎唇笑笑,不再多言。
如潘月娘這種人,根本無需她再多說多做,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
葉清染前腳剛走,潘月娘年連忙去尋宋大夫說悄悄話,「儀大哥,你在這裡做事一個月有多少月銀啊?」
聽聞宋大夫說了一個數字后,潘月娘瞬間驚呼出聲,「那樣豈不是你三年的功都要白做了?」
宋大夫卻並不在意,只笑著安撫她道:「你別擔心,咱們這裡管吃住,平日里也沒有用到銀錢的地方。
而且咱們東家極好,若真有需要與她知會一聲便好。」
月娘卻覺得很不好,宋儀直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房子,如今還要白做三年功,她若只想過冷不到餓不著的日子便沒有必要離開宋府了。
這般想著,月娘眼珠亂轉起來,思忖了一番,與宋大夫道:「儀大哥,咱們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也該為日後做打算了。」
宋大夫停下手中的活計,耐心的看著潘月娘,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潘月娘挽著宋大夫的手,莞爾笑道:「儀大哥醫術精妙,手中又有那麼多秘方,不如我們自己開一個小醫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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