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 孟心史
孟心史先生在北京大學教書多年,廿六年冬留北平,已卧病矣。十一月十六日訪諸協和醫院,贈以《風雨談》一冊,以其中引及孟先生著作也,廿九日又一至孟宅,后遂不相見,至次年一月十四日乃歸道山,年七十二。三月十三日開追悼會於法源寺,到者可二十人,只默默行禮而已,不佞撰一聯挽之曰,野記偏多言外意,遺詩應有井中函,因字數太少不好寫,亦不果用。孟先生著作甚多,但我所最記得最喜歡讀的,還是民國五六年所出《心史叢刊》三集。偶閱《屑玉叢談》,見許元仲著《緒南筆談》中有一則雲,「乾隆六年揚州王張氏代其夫入闈作文,為夫弟告訐,夫被斥,張氏亦譴戍。此事督臣本擬正法,上恩旨免之,得減死。」因記《心史叢刊》記科場案,多感慨語,如雲,「凡汲引人材,從古無以刀鋸斧鉞隨其後者。至清代乃興科場大案,草菅人命,無非重加其罔民之力,束縛而馳驟之。」又雲,「漢人陷溺於科舉至深且酷,不惜假滿人屠戮同胞,以泄多數僥倖未遂之人年年被擯之憤,此所謂天下英雄入我彀中者也。」所說均甚的當,今觀《緒南筆談》所記,則尤有甚者,如古人言,正是人倫之變,而其端由於八股科舉,此事實可以深長思也。十月廿四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