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姐妹見面

從將軍府出來，林鳳神色匆匆，正欲離開，身後卻追出了一位身著黑錦束袍的男人。

「皇后留步！」

林鳳堪堪停住巫術，看向身後追來的林重山，微微一笑：「你我不在皇宮之中，沒有那些尊卑約束，叫我長姐就好。」

林重山微喘著粗氣，可見他是一路狂奔而來。待恢復了呼吸節律，林重山又有些為難地看著林鳳，猶豫許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

「長姐難得回家一趟，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暗羅衛來報，說你二姐現身倚梅園，還和孤月謹打鬥了一番。」

「二姐回來了？」林重山面露喜意，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她既然回來了，怎麼不回家來瞧瞧？」

「我正是為處理此事而去。」

林鳳說完，一個甩手，龐大的巫力順著她的手翻湧而出，猶如海浪一般席捲大地，激起漫天灰塵。

灰塵落下，一隻巨大的神鳥憑空出現，神鳥渾身籠罩在金黃色的光芒中，揚起流淌著五光十色的脖頸，仰天長嘯，發出一聲嘹亮的鳳鳴聲，直衝天際。

林重山擔心看著林鳳：「我和長姐一起去。」

林鳳搖了搖頭：「思柔離不開你，你還是留在府中，多陪陪她。」

「那……長姐，你可得小心點。」

「嗯。」

林鳳快步向火鳳走去，而鳳凰則順從地低下了頭，以方便林鳳騎上去。

「走。」林鳳輕柔地拍了拍鳳凰的脖頸。

鳳凰微微蹲下了身子，蓄力，展開一雙如同山脈般龐大的羽翼，奮力向天空飛去，鳳凰的羽毛包繞著火焰，顯得流光溢彩，稍微一揮便是飛過了大半個京城。

直到林鳳的身影只剩下一個狹小的紅點，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從將軍府內快步跑了出來。女子未施粉黛，一張蒼白乾凈的臉頰上鑲嵌著一雙充滿害怕的晶瑩眼睛，面無血色的臉頰上還余有兩道淚痕，脆弱得似乎一碰就碎。再看向女子穿著，初春之際，余寒仍未消散，然而女子只穿著一襲單薄的白色睡裙，甚至連鞋都沒穿，一雙如玉的腳掌被凍得通紅，腳側甚至被地上的砂石割出了好幾道裂口，留下了一路血腳印。

「將軍夫人，您還沒穿鞋呢！快停下，把鞋子和衣裳穿了！」

女子在前面跑，後面一群嬤嬤丫鬟跟著跑，手裡抱著鞋子和衣袍，叫女子停下。

然而女子卻彷彿沒有聽到一樣，更加快速向前跑去，仿似一隻受驚的兔子，撲到了林重山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縮在他寬大的衣袍內，瑟瑟發抖。

「將軍，您看……」

嬤嬤和丫鬟也終於追了過來，為難地看著林重山。

「此處有本將，你們先回去煮上一罐安神葯，再把御醫請來。」

「可是……」

「快去！」

等下人們都散了，女子才敢從林重山懷中探出了半個頭，戒備地看著四周，顫聲道：「輕舟，他們來了……他們要殺我……我好怕呀……你別走……」

林重山垂下眸子，斂住了眼底的悲傷和難過，攬過女子瘦弱且顫抖不止的肩膀，沉聲安慰：「思柔不怕，為夫在呢。」

這個瘋了的女人就是林重山的正妻，亦是皇帝的姐姐，長公主孤月霖。

林重山將自己身上的袍子脫下，披在了穿著單薄的孤月霖身上，將她打橫抱起：「走，咱們回家，家裡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得了思柔。」

在林重山的安慰下，孤月霖已經安靜了下來，瞪著空洞的眼睛，仍由林重山擺弄，宛若一隻沒有生氣的瓷娃娃。

「嘶……」

抱著孤月霖快步行走的林重山腳步一頓，脖子以不正常的弧度上揚，渾身僵硬，而窩在他脖頸處的孤月霖則是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死死咬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吮吸冒出來的血珠。

巫人之血乃是大補之物，沒有意識的孤月霖此番只是遵從了原始衝動，無可厚非。

「思柔……」

巫人是沒有眼淚的，饒是林重山心如刀絞，眼眶裡卻沒有一滴眼淚，只能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痛苦的嗚咽。

思柔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最是活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珠子抬眸間波光流轉，常常一眨眼就想到一個壞點子……動若脫兔，靜若處子……說的就是她。

直到她被取了一魄。

那年龍魄附在了長公主孤月霖身上，祭司取魄，卻讓龍魄給溜了，反而誤傷了長公主的一魄，從此變得痴痴傻傻起來。

若得龍魄，興許可以讓思柔變回她之前正常的神智。

可是……龍魄到底在哪兒呢？

鳳凰後背之上。

林鳳站在鳳凰羽翼豐滿的雙翅之間，高速流動的風把她的長袍吹得翻滾不息，然而林鳳身形卻紋絲不動，閉目沉思。

忽的，火鳳凰發出一聲厲聲鳴叫，慌亂拍打著翅膀，急速向地底墜去。

怎麼了？！

林鳳睜開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的焰火……以及焰火中央，高高在上，優雅如神明的美麗女子。

「長姐，好久不見呀。」

「林鳶……」

林鳳幾乎是顫聲將這道對她而言如同詛咒一般的名字喊了出來，急促喘著氣，瞳孔劇烈顫動。

鳳凰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殺氣，一收羽翼，飛速向遠方滑翔而去。

懸浮在空中的林鳶看著鳳凰倉皇逃離的身影，掩唇輕笑，發出銀鈴般動聽的聲音。

笑聲戛然而止。

「區區畜生，不服管教可怎麼行……」林鳶低聲呢喃著，從帔子里伸出了潔白如玉的右臂，只稍稍向空氣中抓了抓，空氣忽的有了形態，扭曲凝固成了一條長鞭，被林鳶猛然握住，從握住部分開始發紅，很快紅色部分如火燎平原一般，席捲了到了鞭頭。

整條鞭子由火焰組成，被林鳶握在手裡，她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火焰的炙熱一般，只輕輕甩了甩，從鞭子的手柄處開始，一連串的鋒利倒刺從鞭子上刷刷刷地竄了出來。

緊盯著鳳凰逃竄的背影，林鳶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收斂，嫵媚上挑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嗜血的殺氣，猛然抬起了手，鞭子呼嘯著從空中甩下，穿透幾百米的距離，如同一條火蛇，以勢不可擋的趨勢刺入鳳凰體內。

西方漫天的火燒雲，原本是絢爛的金紅之色，此刻卻暈染了幾分血色出來，說不出的瘮人。

鳳凰哀鳴聲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