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陽郡主

赫連玉兒自從上次離開南陽，此次回來，已是相隔十年之久。

正是初暖乍寒之際，赫連玉兒頭戴金絲蓮花雲紗帷帽，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裙，悠閑地走在熱鬧的郡都街道上。

街道兩側都是叫喊販賣鮫人丸的攤販，甚至有熱情的攤販攔住了她，積極向她推銷：「小姐，我一看您穿著打扮就知道您是從京城來的，見過大世面。肯定知道我這鮫人丸選自千年以上的鮫人，吃了肯定有助於巫力倍增啊！怎麼樣，要不要買一粒？現在促銷價，一顆只要九百八十八兩金子！誒，您買回家，即使自己不吃，送親戚，送朋友……」

赫連玉兒只是靜靜聽著，臉上帶笑，似乎在看一場鬧劇。

「算了吧！」又是一個商販上來，擠到赫連玉兒跟前，叫喊，「姑娘！我這顆鮫人丸，取自萬年鮫人的心頭肉！誒呦，老滋補了，吃一顆就能長生不老！而且價格公道，只要九十八兩金子！」

「我去你的吧！萬年的鮫人都化龍了，你當你的這顆藥丸子是龍魄啊？！」

「現在千年的鮫人丸有價無市，可遇不可求，一顆可抵一座城池，你就賣九百八十八？！」

兩位商販爭執不休，甚至開始鬥法，動用自己微薄的巫力，朝對方攻擊。

九九八商販揮手，幻化出一柄風刃，緩慢旋轉在身側，卻仿似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因為生氣而變得通紅的臉頰瞬間變得慘白，用力到脖頸處靜脈怒張，爆喝一聲，奮力向九十八商販揮去。

不知不覺，已有好些人圍了過來看熱鬧，堵住了退路。面對如此風刃，九十八商販只好硬著頭皮接住，雙手往前一擋，費力幻化火盾，然而卻不抵對方巫力，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風刃便突破了火盾，呼嘯著向九十八商販砍去。

巫族以強者為尊，不論誰對誰錯，勝者總是對的。

也正因為如此，眾多巫人沒有一人勸戰，而是圍聚在一起，甚至堵住了場中打鬥之人的退路，只為看一出酣暢淋漓的打鬥。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位少年從人群外沖了進來，撥開人群，不顧一切推開了即將被風刃擊中的商販：「小心——」

商販被推開，周圍觀戰的巫族人群發出一陣失望的唏噓聲。

「人族？」

幻化出風刃的九九八商販猙獰一笑：「小小人族，不在家伺候著，到外面瞎跑什麼？」

面對隨時都可能殺了自己的巫人，少年高高揚起了頭，英俊的面容籠罩在陽光下，如同蒙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細紗，帶著蓬勃的朝陽氣息和生命力，不卑不亢，朗聲道：「你倆賣的都是假貨，惱羞成怒，對罵上幾句就罷了，為何還得鬧出人命呢？」

原本被推開的九十八商販還感謝少年，但少年話音一落，兩位商販皆變回一個陣營，堵住少年：「你說誰賣的是假貨呢？！不過區區一介人族，做的都是伺候暖床的事，知道什麼是鮫人丸么？！」

「你們……你們！」少年俊朗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意，憤怒瞪著眼前的兩位商販，甚至有一位自己還剛救了他性命。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兒個我就教訓教訓你，告訴你什麼叫巫族為尊，人族為卑！」

兩位巫人商販對視一笑，圍住少年，一前一後，已幻化出了風刃和火槍，直指少年。

自己分明是來救人的，沒想到會落了個這樣的結局……少年被陣法圍住，琥珀色的眼眸輕微顫抖，眼看著風刃和火槍朝自己殺過來，少年下意識閉上了眼，伸手去擋。

想象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少年小心翼翼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異景，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為何，周圍空氣似乎有了形體，飛速向他身後掠去，捲曲成了一隻五根鋒利的巨大尖爪，閃電般速度向商販穿刺而去。

兩聲輕微的「噗——」「噗——」從空氣中傳來，商販被巨刺穿透，渾身血液源源不斷從體內湧向巨刺，瞬息之間，巨刺下的商販已經成了乾屍，而巨刺吸飽了血液，爆炸開來，在人群中間形成一場血霧。

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周圍人的視線不在血霧之上，反而被人群外的美人吸引住了。

女子摘下了帷帽，懸浮在半空，收回殺死商販的纖纖玉手，輕盈落於地面，緩緩向少年走去。

頭頂太陽強烈，卻不及女子渾身散發的聖光耀眼。長裙開叉，隨著女子行走，不時從露出她她潔白修長的雙腿。女子玉臂上搭著一條白紗披帛，披帛彷彿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力，流動如同浮動的雲絮，圍繞在女子雪白而高聳的胸脯旁，裹著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使女子的聖潔中透露出一抹魅惑出來——明明是兩個極端的形容詞，然而在女子身上卻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她……她是！」

「莫非是……！」

周圍人群議論紛紛，將視線從滿地的屍塊移到美人艷麗的面孔上，忽的從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驚呼：「參見聖女——」

「郡主！郡主回來了！」

「恭迎郡主——」

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跪下，原本人來熙往的街道皆為跪拜的人群，而處於跪拜朝聖中央的赫連玉兒只是蓮步輕移走到了少年身前，揮了揮手，驅散開圍繞著少年的血霧。

少年激動到連呼吸都在顫抖，不可置信問：「阿玉，是你嗎？」

「是我，我回來了。」

赫連玉兒面上帶著柔和的微笑，將少年被風刃刮亂的鬢髮別到了耳後。

少年臉紅得滴血，低聲道：「阿玉，好多人看著呢……」

赫連玉兒收斂了臉上的笑，掃視跪拜的人群一眼，凡是對她對視的巫人，無不惶恐低下了頭。

聖女赫連玉兒，亦是南陽的郡主，天啟的祭司，巫力位於巫族頂尖地位，如果她願意，她可以【瞬殺】任何一個人。

「啊呀呀，我道是這南陽城怎麼這麼熱鬧，果然是聖女回來了呀……還帶回了一個異鬼？」

一道銀鈴般的清脆女聲從遠處傳來，跪拜的人群紛紛散開，留出一條通道。

街道末端，一個龐大的身影顯現，竟然是一頭巨大的火獅子，高有三米，渾身冒著火花，背部卻坐著一道嬌小的身影。女子斜躺在火獅背部，臉如玫瑰，披著一層亮紅色的帔子，帔子如同煙霞一般輕攏少女窈窕身軀。太陽光一照，帔子上的金絲花紋便粲然生光，不可逼視。

赫連玉兒微微眯起了眼睛，無聲威脅，沉聲喚道：「林鳶。」

林鳶絲毫不畏懼赫連玉兒，掩嘴輕笑：「這可真是巧了，山君最近也召了一個異鬼來呢……他那性子，竟然還能容忍異鬼陪伴身側？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孤月謹召來了異鬼？」

「對呀！」

「他沒殺了那隻異鬼？」

「聖女不捨得的，他自然也不捨得。」

赫連玉兒蹙眉，緊盯著面前神情俊朗的少年，陷入沉思當中。

少年見赫連玉兒神情嚴肅，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擔心喚道：「阿玉……」

赫連玉兒回神，朝著少年輕輕地笑了，笑容宛若清澈湖泊上的微風。

不等少年反應，赫連玉兒保持著微笑，手指輕點少年額間，只見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少年額間被赫連玉兒抽出，而與此同時，少年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發白，腐敗，等赫連玉兒徹底將白色光芒抽出，原本清新俊逸的少年已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