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寧家

砸寧家

「寧衡你給我出來說清楚!」

朱雀大街寧家大門外,葉家十二姑娘葉芳芳帶著一隊穿著幹練的女護衛,浩浩蕩蕩的引著無數老百姓一路跟來,趾高氣揚的在寧府外大呼小叫起來,她們手裡還各自提著棍棒,一副隨時準備要衝進去打砸的模樣。

這一支女護衛隊是葉家主特意為葉芳芳備下的,說不上多厲害,只比一般三腳貓功夫的護衛小廝們也得力得多,況且都是一群女子,跟著葉芳芳不止讓人放心,而且更能貼身護著。

為了這個老來女,左相可謂是費盡了心血。

「姑娘,這小子如此污衊你,咱們還跟他客氣什麼,直接衝進去打了不是更好。」在葉芳芳左側,立著的是這支護衛女隊的領頭人,同時,她也是伺候了葉芳芳數年的大丫頭。

若不是寧衡在定親宴上胡言亂語,如今她們姑娘又豈會被整個金陵城的人當個笑話一般肆意嘲弄,為了外頭的閑言碎語,夫人都被氣得躺在床上了。

葉芳芳微微額首:「再等等,若是寧家不給我個交代,那咱們就衝進去,一點臉面也不給他們留。」跟著來的老百姓如此之多,對葉芳芳來說,若是今兒不討個公道,不逼著寧衡道歉,那外頭沸沸揚揚的名聲兒可就被坐實了。

如今騎虎難下,她只能贏,不能輸。

葉芳芳是個長相清秀的姑娘,模樣不難看,還有幾分小家碧玉的味道,只是這性子強,又打小被寵著,當年跟寧衡定親,兩個都是世家子弟,同樣的受寵,且她模樣身段又是平平,兩個人自然兩廂討厭,最後氣得很了,葉芳芳咬牙就攛著左相來退了親,尤其這些年聽著寧衡在外響亮的名頭,更是覺得當年退親之事再正確不過。

圍觀的人群開始指指點點,閑言碎語的不時有兩聲兒訴說著往年這段恩怨的話落在了葉芳芳耳里,叫她既氣憤又紅著臉憋著氣死死的忍耐著。

早在她帶著一群人來時,就有護衛通知了各房裡頭,如今寧府是月橋掌家,下人們第一個就把這事兒報給了她:「夫人,那葉家姑娘如今還守在門外讓爺給她個交代呢,你看這怎麼辦?」

「沒告訴她小爺在衙門?她要鬧就讓她去衙門鬧去。」月橋不以為意,葉家姑娘雖說來得氣勢洶洶的,但就她那點子女護衛,又怎麼可能抵得上寧府的護衛。

通報的下人也是委屈得很:「回夫人話,早就給葉家姑娘說了,不過她不依,說如果小爺不在,就讓咱們府上給她一個交代也是。」

月橋聽完,頓時笑了:「她哪來的臉?」

以為自己人美人愛嗎?那唐府的事兒寧衡當日回來便一五一十給她說了,這事兒本就是唐葉兩家不地道,套個圈子讓寧家被人奚落,就如同她,若不是一口牙利,早就不知多少人在她跟前兒說三道四了,既然敢做初一,就別怕別人做十五,無論葉十二知道不知道,既然她是葉家的人,那由她來頂葉家的債也正常得很。

況且,寧衡那些話本也沒說錯,人物模樣就擺在哪兒,還不讓人說句實話了?

「她不走就讓她在外頭站著吧,傳我的命令,禁閉大門,若是這葉家十二執意要做出出格的事兒,護衛們也不必顧忌,該打出門就打出門,一國鎮國公府門,沒得讓個小女子給欺負了去,若是讓人看了笑話,別怪我拿你們是問知道嗎?」

「是!」通報的護衛頓時緊了緊身子,抬頭施了禮,而後便大步走了出去。

月橋無奈的搖搖頭,她料想,這葉家也定然是知道葉芳芳行蹤的,如此囂張的過來,還鬧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葉家來人,想來跟葉芳芳一樣都打了同樣的主意,真是讓人不恥,做下了這等不要臉的事兒還想給自己找牌坊,沒點骨氣。

先不提葉芳芳知道寧家的態度是什麼表情,就是寧家各房得了消息也是各種想法,二房還好,庄氏一向要臉面,當日在唐府受了委屈,雖說如今有葉芳芳找上門,但前兩日的風言風語她也聽說了,這心裡頭別提多暢快了。

適逢幾個媳婦兒在老夫人這兒奉承,幾個人雖說表情沒變,但心裡頭卻是大相徑庭,秦氏當日也去了唐府喜宴,受了委屈,也暢快了,但隨後她卻想得更多。

葉芳芳背靠著左相,樹大好乘涼,而左相位極人臣,如今的吏部尚書就是他的弟子,她們寧家看似家大業大,但這府上遲早要分家,到時候他們三房無依無靠的,又不得寵,若是得罪了左相,那三爺的官位想再提一提便是比登天還難,如今若是賣葉家一個面子,往後也有兩分走動的交情不是?

「這葉家十二的脾氣果然壞得很,當日沒讓她進門還真是走對了。」老夫人一看這姑娘的行為,又想到寧衡,頓時一陣兒慶幸,況且有這對比,她便覺得連月氏也順眼多了。

秦氏心裡一咯噔,忙說道:「娘,兒媳覺得這也不能全怪葉家十二,唐葉兩家的事兒她一個小姑娘怎能知道,況且衡哥當著一干外男的面兒對她評頭論足的,這小姑娘難免委屈,畢竟她是左相的老來女,自幼也是受盡寵愛,沒吃過苦的。」

她把左相兩個字咬得重,就是想提醒提醒老夫人看在左相的面子上給人小姑娘一個台階下,庄氏冷哼一聲兒,怪模怪樣的叫了一聲兒:「喲,弟妹這是心疼葉家十二了?你管她知道不知道,葉家幫著唐家下我們面子,誰還給他們臉面啊?」

面子有官位重要嗎?秦氏氣得肝疼。

這時,四夫人李氏突然插了一句:「想來侄媳婦已經處理好了才是。」

一句話讓秦氏心裡頭的火熱瞬間熄滅。是啊,她們在這兒斗得臉紅脖子粗的有個屁用,如今月氏掌家,權利比先前大嫂掌家時還多幾分,早就有護衛第一個通知過去請她拿主意了,她們說了也是白說,等她回過神,心裡頭一下覺得怪異起來,她朝著李氏看過去,而李氏卻避開了她。

這一下,心裡頭的怪異更甚起來。李氏是個糊塗的,向來是她怎麼說就怎麼說,今兒個怎的突然開竅了一般?

老夫人許是也被李氏先前那話給傷到了,沉著臉不坑聲兒,如今她身邊的大丫頭簡竹被三老爺給得了去,換成了個老嬤嬤,算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伺候了多年的,這會兒她拿著一封信匆匆進來遞給了老夫人,又主僕兩個又悄悄的耳語了幾句,隨後只見老夫人展開了信便沉默不語了。

幾個媳婦兒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一頭霧水,還是庄氏仗著一慣在她跟前有臉面問了出來:「娘,你這咋了?」她的目光落在那信上,指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秦氏和李氏雖沒問,但心裡頭跟庄氏想的也差不多。

「是你們舅舅寫來的信。」老夫人最近心情起伏不定,幾個兒媳也時常在她跟前兒吃掛落,但這回她卻沒發火,而是嘆了口氣兒靠在後頭的墊子上,把周家舅舅來信兒的事兒說了出來。

「你們舅舅跟葉家有些往來,讓我給葉十二留點面兒,你們覺得如何?」

事實上,周家舅舅還在信中跟她闡述了下左相一脈的人物關係,說如今溫家得了葉家本就是如虎添翼,若是他們賣葉家一個面子,那也不會全然把葉家推給溫家等等。

庄氏幾個你看我我看你的,尤其秦氏先前那股被澆滅的火焰又燃了起來,立馬附和起來:「舅舅說得有道理,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留條後路也是好的。」

看她這諂媚的模樣,庄氏立馬就跟她唱起了反調:「這話說的,這不就是人家給了一巴掌還得接著陪笑嗎?」

「怎能這樣說……」

眼看庄氏和秦氏就要鬥起嘴來,上頭的老夫人正煩心的要呵斥,跟個隱形人兒似的四夫人李氏又在一旁插了話:「二位嫂嫂,不如先派人瞧瞧外頭如何了再說不遲。」

所以這就算要放過葉芳芳有何用呢,人侄媳婦不早就安排好了?

庄氏冷哼一聲兒,沒說話了。

老夫人聞言,忙點頭應道:「還是老四媳婦兒說得有理,來人,快去瞧瞧外頭如何了?」

「是。」立馬有丫頭匆匆朝外走去。

說時快,走時慢,明德堂的小丫頭飛快到了朱雀街大門,卻不料,外頭如今早就是一片混亂,各種棍棒飛舞,期間還混雜著女子們各種謾罵。

原來,葉芳芳耐著性子在外頭等了半晌,結果通報的護衛回來就給了她晴天霹靂的一下,讓她趕緊帶著人走,她都騎虎難下了,能走嗎?

葉芳芳的脾性本來就不小,耐著性子也沒得到想要的,這一下怒火就衝到了頭上,再瞅瞅身邊都難掩怒火的女護衛們,咬著牙就吩咐起來:「走,給我砸了寧家。」

女護衛們平日里也是張狂慣了的,又加上左相的權勢,都被養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葉芳芳一吩咐,頓時就抄起了傢伙物事,嘶啞著往前就開始沖。

「小姐發話了,砸了這家。」

「砸!」

這一出看得圍觀的老百姓都瞠目結舌起來,寧家財大勢大的,這還是第一回有人敢在他們門前喊打喊砸的,且這還是個姑娘。無形中,葉十二本是讓寧家給她洗刷冤屈的,結果沒料經過這一出,反倒是把自己潑辣的名頭越傳越遠。

不過寧家也不是沒有準備的,在葉芳芳帶著人衝進去后立馬就被一眾人高馬大的護衛給圍住了,想沖沖不出去,還被奪了棍棒推搡在地,眼見打不過,女護衛們便開始辱罵起來了。

各種難聽的話從她們嘴裡出口,卻讓護衛們一絲臉色也沒變,葉芳芳也披頭散髮的倒在地上,眼見這些人無動於衷,便抬出了自己的身份:「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左相,你們竟然敢這樣對我,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往前,葉芳芳這話從未失利。

但今兒一說出口,先前還無動於衷的護衛們頓時哈哈大笑,看這位大小姐的目光就跟看個傻子似的,其中有人還譏諷出聲:「葉小姐莫不是當這金陵城是她一家的了吧,這裡可是寧國公府!」

「你!」

「這是咋了?」葉芳芳正要回罵,從府裡頭,頓時走出三位衣著華貴的婦人,問話的是打頭那一位神態高傲的。

護衛們抬手行了禮:「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

庄氏點點頭,目光隨意一瞥,故作驚訝的問道:「這是咋了,吵吵嚷嚷的,連老夫人都驚動了,特意讓我們來瞧瞧怎麼回事兒呢。」

秦氏心知她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這會兒想多瞧瞧葉家十二的狼狽呢,但她卻不能這般,幾步走過去把葉芳芳給扶了起來,滿目憐愛:「瞧這一身給髒的,怎能這般對葉家小姐呢。」

葉芳芳可不領她的情,一把推開秦氏的手:「都是你們寧家給弄的,還問做何,簡直是多此一舉。」

秦氏臉上一僵,而庄氏還「噗嗤」一聲兒在她身邊笑了起來,更讓她難堪得緊,但秦氏素來會遮掩,捏著綉帕淺淺的抵著唇邊兒微微笑道:「這說的是何話,方才我們家老祖宗還說起你呢,不如先隨我去換身衣裳如何?」

葉芳芳聞言卻是意動,如今寧家沒被打砸到,但若是她們好生生的從寧府裡頭走出去,不還是說明寧家對著她輸了一截,反正外頭的人也不知道裡邊的情形不是?

只是她樂意,旁人可不樂意,寧家護衛頭子站了出來,把人攔下:「回幾位夫人,少夫人有令,若是葉姑娘知趣兒的回去也不計較了,若是她們做了出格的事兒,那便亂棍打出去。」

「你說什麼!」葉芳芳瞪大了眼,尖叫起來。

秦氏也跟著說道:「這如何使得,葉姑娘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又是左相的女兒,如此這般也實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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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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