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侯府小妾
見細膩的粉末唰唰地從石磨上落下來,齊蓁心裡頭痛快了不少,畢竟要是讓她自己幹活的話,恐怕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等到男人磨完了香料,她一手拿著用羊毛做的小刷子,將石磨上堆積的一層香料掃進了剛才的瓷罐里,端著香料走到前頭。
把瓷罐放在櫃檯上,齊蓁踮起腳想要打開柜子,但她個頭實在是太矮了,指尖撥弄了幾下櫃門,也沒把柜子給打開,廉肅不知何時跟在齊蓁身後走到了鋪子里,高大的身軀緊緊貼在女人後背上,伸手一拉,就將櫃門給打開了。
「你要什麼?」
感受到身後傳來源源不斷的陣陣熱度,齊蓁不由有些臉熱,身子往前傾了傾,就要貼在牆上了,身上的衣裳也沾了不少白灰。
但廉肅好像沒有感覺到其中閃躲的動作似的,往前走了一步,好像牢籠一般將齊蓁整個人給困住了。
一陣一陣的熱浪撲面而來,齊蓁伸手擰了自己胳膊處的嫩肉一下,疼的齜牙咧嘴,才鎮定的開口:
「幫我把裡頭的酒罈子給端出來,一大一小全都要。」
廉肅嗯了一聲,幫齊蓁把東西放在櫃檯上,女人用手肘往後撞了撞,廉肅這一次識趣的退開一步,見齊蓁邁著小腳走到了櫃檯前,將酒罈子上的紅布塞子給打開了,頓時一股甜香彌散開來。
原來這酒罈子裡頭裝的不是酒,而是蘇合香油跟熟蜜,那些藥材粉末聞起來有些嗆人,但在混上了這兩樣東西之後,刺鼻的味道瞬間就被熟蜜的甜香給壓制了,聞起來味道自然不差。
將罈子里的粉末一點一點的調成糊,這固齒膏也算做好了,齊蓁又取了不少青花瓷盒兒,將固齒膏分別裝進瓷盒兒裡頭,別看這一盒固齒膏根本沒有多少,通常夠一家三口用上一月時間,但一盒卻足足能賣上二百文錢,齊蓁一次就能做出五六十盒固齒膏,只要剛擺在鋪子里,要不了幾日就能賣光了。
齊蓁在鋪子里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廉肅也在原地站了這麼久,在此期間,男人的一雙招子死死盯著齊蓁,他好像餓狼,而齊蓁就是一塊香噴噴的肉塊兒,看的直流哈喇子,恨不得把肉塊兒一口給吞進肚子里才痛快。
咬了咬唇,齊蓁裝作沒看見廉肅的眼神,將東西都給歸攏好了之後,正好孫氏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人牙子。
這人牙子齊蓁也跟她打過好幾次交道了,算是半個熟人,身後還跟著五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一個個都是十二三的年紀,被收拾的十分齊整乾淨,其中有一個模樣出挑的,杏核眼鵝蛋臉,一進門就盯上了廉肅,讓齊蓁不免想到了紫茹,心裡略有些不痛快。
人牙子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小,看著齊蓁沉了臉,她暗罵翠喜不懂事,滿腦子都是男人,年紀輕輕就這麼不要臉面,日後恐怕也不是什麼正經人,看來她還得將翠喜賣到大戶人家裡,說不准她就有了大造化,能夠伺候在老爺身邊,混個姨娘噹噹。
心裡轉過這些念頭,人牙子臉上帶了笑,走到齊蓁身邊,開口道:
「我聽孫氏說老闆娘要挑個老實本分的丫鬟,就把手底下的這幾個年紀合適的都給帶過來了,紫茹那賤蹄子不要臉,今個兒我就把她給領回去,聽說紫茹生了病身子不好,就充作五兩銀子算了。」
齊蓁沒有急著答話,先走到那五個小丫鬟身邊,剛剛那個眼神不安分的翠喜肯定是不能留的,否則即便不讓她勾.引了廉肅,現在伯元的年紀也不小了,整整十三,要放在高門大戶里這種年紀的哥兒,身邊早就有了一兩個千嬌百媚的通房丫鬟伺候著。
之所以不給廉伯元身邊放通房丫鬟,齊蓁一方面是怕這些蹄子壞了廉伯元的身子,另一方面這是怕她沉溺於女色之中,耽誤了讀書。
而且將來給伯元說親的時候,要是身邊有兩個大丫鬟的話,被女方的家人給看見了,恐怕心裡也不會痛快,齊蓁自己也是女子,即使活了兩輩子身邊都沒有妾氏通房的糟心事兒,但卻能明白其中的苦楚。
來到玉顏坊的女眷裡頭不知有多少都是大戶人家的妾氏,玉顏坊的脂粉香膏價格賣得不便宜,但她們花錢卻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買東西不求最好但求最貴,齊蓁早就將她們的心思給摸透了,所以就將普通的桃花脂膏多添了一些沒有什麼功效的藥材粉末放進去,價格就翻了一倍,她們買的也挺痛快的。
花錢這麼痛快的妾氏通房在家裡頭一定受寵,男人們喜歡看她們打扮的柔美嬌嫩,但正妻看在眼裡頭,心裡怎麼能痛快?
齊蓁不想讓廉伯元將來夫妻不合,所以現在給自己挑選丫鬟的時候就一定得警醒著些,否則讓那些心機深沉的鑽了空子,到時候連哭都找不著地方。
看著她們,齊蓁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除了那個眼神活絡的不能要,還有四個丫鬟,一個個模樣都生的一般,根本不算出挑,一時之間她倒不知道該選哪個好了。
廉肅走到齊蓁身邊,指了指最邊上那個丫鬟道:
「這個看起來老實。」
齊蓁狐疑的看了男人一眼,轉頭盯著最邊上的丫鬟,努努嘴問:
「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沖著齊蓁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翠璉。」
正如廉肅所說,這個叫翠璉的丫鬟看起來的確老實,眼神落在地上,半點兒不亂瞟,一看就是個規矩的。
「翠璉多少錢?」
「之前不是跟老闆娘說了嗎,紫茹那丫鬟能抵五兩銀子,翠璉年紀小,你再給五兩也就差不多了。」
齊蓁似笑非笑的看著人牙子,別人可能覺得她這筆買賣虧了,但齊蓁心裡頭卻清楚,紫茹這丫鬟比翠璉值錢多了,她今年剛滿十五,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好歲數,那張臉可比翠璉強多了,小腰不盈一握,每次出去轉一圈,不知道多少男人眼睛都盯著紫茹呢,五兩銀子買回來這麼一個標緻的丫鬟,賣到哪裡不好?
不過齊蓁也不會真跟人牙子計較,畢竟紫茹那丫鬟被廉肅一腳給踢壞了身子,日後懷不上孩子了,恐怕也賣不上高價。
「成吧,你跟我來。」齊蓁一邊說著,一邊將人牙子給帶到了紫茹所住的那間廂房裡頭,推開門,頓時一股藥味兒撲鼻而來。
人牙子走到房間里,看著躺在床上一臉菜色的紫茹,時不時輕輕哼唧一聲,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讓她有些猶豫,轉頭走到孫氏身邊,扯了扯孫氏的袖子,問:
「紫茹不會是不行了吧?」
孫氏搖了搖頭,解釋著:「她今天不安分,想要勾引老闆娘的小叔子,被狠狠踹了一腳,還沒緩過勁來呢,請了大夫吃幾天葯也就好了。」
孫氏這麼說也不算騙她,畢竟紫茹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養上幾天就能下地幹活了,至於能不能生孩子,也跟人牙子沒什麼關係,反正紫茹最值錢的地方就是那張臉,要是賣給哪個男人當小妾,不能生孩子最好,省的鬧得家宅不寧。
齊蓁取出帕子擦了擦自己腦門兒上冒出的細密汗珠兒,伸手扇扇風,道:
「你要是不想買紫茹的話,那我就給你十兩銀子,直接買下翠璉……」
一聽這話,人牙子頓時有些急了,趕忙賠笑道:
「別呀老闆娘,你賣給誰都是賣,不如把紫茹賣給我。」
見人牙子這幅急不可耐的模樣,齊蓁轉身取了五兩銀子跟紫茹的身契出來,交到了人牙子手裡頭,對方也把翠璉的身契給拿出來了,齊蓁仔細核對一番,發現沒有問題之後,才擺了擺手讓孫氏將人給送出門去。
臨出大門前,翠喜有些不甘心的回過頭,哀怨的看了廉肅一眼,只可惜她現在模樣還沒張開,即使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但這幅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乾癟模樣,廉肅連看都不看一眼,又怎會注意到這女人的眼神?
齊蓁轉身回了房,孫氏拉著翠璉的手,嘴裡絮叨著:
「你待會去老闆娘房間裡頭,給她打了熱水洗澡,早上再端著銅盆進去伺候,先端一盆熱水,之後再換冷水……」
買下翠璉這丫鬟幾天之後,齊蓁就知道自己的五兩銀子沒有白花,翠璉干起活來可比紫茹麻利多了,而且為人老實本分,又有眼力價兒。
下午的時候外頭突然下起雨來,天好像漏了似的,大雨傾盆,這樣的天鋪子里肯定不會有客人來,齊蓁就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看著翠璉在床上鋪好了涼席,將身上的衣裳給解開,趴在了涼席上。
房檐下雨水嘩嘩的淌著,打在窗扇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京城的夏天本就熱的厲害,即使下雨,那股悶熱也沒減少多少。
翠璉伸手取了一個瓷盒兒,將裡頭晶瑩剔透的淺紅脂膏給取出來,抹在主子的皮肉上,塗了厚厚一層,輕輕揉開。
之後翠璉又從瓷瓶兒里倒出了一些玫瑰油出來,玫瑰油實在金貴的很,齊蓁想要做一小瓶就得費上一筐新鮮的玫瑰花瓣,所以每次她塗抹身子,也就只捨得用四五滴罷了。
玫瑰油與玫瑰香膏混在一處,塗著並不算粘膩,翠璉之前學過按摩的方法,此刻開始仔仔細細揉搓著齊蓁的脊背,力氣用的並不算大,但因為女人的皮肉實在是太過嬌嫩了,搓了一會就變得通紅一片,好像塗上了胭脂似的。
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齊蓁昏昏沉沉的睡著了,趴在竹席上,根本不知道翠璉這丫鬟究竟是何時出去的,廉肅又是何時進來的。
女人身上的脂膏還沒有干透,遠遠看過去晶瑩剔透的,好像一層水積在上頭似的,更顯得十分瑩潤。
男人走近了些,伸手放在齊蓁脖頸上,捏了一下。
廉肅乃是習武之人,即便功夫比不上那些江湖人,但對基本的穴位還是能分的清楚的,他揉按著女人手背上的穴位,力道有些重,讓趴在涼席上的女人低哼一聲,顯然是有些疼了。
見女人仍在裝睡,廉肅興緻更高,只可惜他今日必須去鎮撫司一趟,不能繼續逗留。
心裡暗道可惜,廉肅把手從衣料給抽出來,臨走前還伸手拍了一下女人的小臉兒。
齊蓁心跳的厲害,兩手死死攥住竹席上鋪著的床單,想要將廉肅這混賬給趕出去,卻怕被這人占更多的便宜。
現在青天白日的,廉肅闖進來,齊蓁心頭狂跳。
突然,放在她後背處的那隻手拿開了,齊蓁心裡一緊,還以為男人要將她從竹席上給拉起來,誰知一陣開門聲響起,廉肅竟然離開了。
齊蓁鬆了一口氣,赤著腳走下床,從柜子里挑了幾件衣裳,囫圇著套在身上,以防剛才那個厚臉皮的男人再次衝進來,他也討不了好。
兩手死死摳著桌角,齊蓁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跟廉肅說明白,最好將人給趕出去,才能安心。
出了房門,齊蓁走到了廉肅的房間外頭,伸手在門板上敲了幾下。
房門突然被從裡頭打開了,男人身穿一身飛魚服,腰間掛著綉春刀,生的高大英武,因為這幾年練武的緣故,肩寬腰細,看起來十分俊朗。
「你要出門?」齊蓁看著這樣的廉肅,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點了點頭,黝黑的眸子一直盯在齊蓁臉上,看著紅潤柔軟的唇瓣,微微眯了眯眼:「你找我什麼事兒?」
「其實也沒什麼……」
對上男人的那雙虎目,齊蓁只覺得兩腿發顫,暗罵自己沒用之餘,直接側過身子給男人讓路。
「你今晚上會回來吧,咱們好好談談。」
聽了這話,廉肅嗯了一聲,之後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看著外頭的傾盆大雨,齊蓁喊了一句:「等等!」
男人的腳步頓住了,回過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齊蓁趕忙把放在一旁的油紙傘取出一把,交到廉肅手裡頭。
「別淋著雨。」
說著齊蓁就想要把手給抽回來,卻不防男人死死拉著她的手,即便齊蓁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根本掙脫不開廉肅的動作。
「你快放開!」緊緊皺著眉頭,齊蓁暗恨自己為什麼要一時心軟,竟然會鬼迷了心竅,遞了把油紙傘給這個男人。
「不是要走嗎?還不快點,萬一耽誤了公事怎麼辦?」
廉肅挑了挑眉,道:「等我回來。」
說完這一句話之後,才放開了齊蓁的手,撐開油紙傘走出了玉顏坊。
見著男人在雨幕中的背影,齊蓁氣的跺了跺腳,只覺得自己兩輩子都白活了,一見著那身錦衣衛的皮就嚇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又哪裡敢將人從玉顏坊中給趕出去?
外頭的雨下的極大,即使廉肅帶著一把油紙傘,等到了鎮撫司之後,身上的飛魚服給濕了大半。
「指揮史。」
「指揮史。」
來來往往的錦衣衛沖著廉肅打招呼,態度十分恭敬,雖然廉肅的功夫不見得比他們高出多少,但卻因為比崇德帝擋了一刀,立下大功,得了陛下的信任,才會在二十齣頭的年紀坐上錦衣衛指揮史的位置。
走到正堂里,廉肅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廖守,微微眯了眯眼。
「今日廖大人怎麼有空來到鎮撫司?」
廖守身為京兆尹,雖然官位比錦衣衛指揮史要高出一些,但卻不敢在廉肅面前託大,錦衣衛與他們這些普通的朝臣不同,能夠不經任何人通報直接面聖,廉肅又極得聖心,一旦自己惹惱了他,只要廉肅在陛下面前稍稍提上那麼一句,他頭頂上的烏紗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實不相瞞,前幾日指揮史派人到我家裡通傳一聲,可是內子惹怒了指揮史?內子只不過是內宅婦人,不懂事,廖某在此替內子陪個不是。」
廉肅即使惱恨周清荷為趙恆牽線搭橋,但卻不過跟一個女人計較,他搖了搖頭,道:
「尊夫人並無錯處,廖大人不必擔心。」
聽到這話,廖守懸在心裡頭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開始說起正事。
「聽說八寶樓的劉老闆被您割下了三根手指,他現在告到了京兆尹這裡,廖某特地來知會一聲。」
廉肅眼中透露出些許猙獰,玩味道:「他膽子倒是不小,想要對良家婦女施暴,本官阻止了他,削去了他三根手指,竟然還不知悔改,跑到了京兆尹那裡鬧起來了,真是膽大包天。」
廖守做官前只是個平頭百姓,能做到正四品的京兆尹的位置,自然不會是個傻子,心計手段自然不缺,他皺眉道:
「那劉老闆雖然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但他身後卻有一位侯爺,指揮史可得小心著些,聽說劉老闆的女兒是侯府的小妾,生的花容月貌,被侯爺放在心尖尖上寵著,要是她在晉陽侯耳邊吹枕旁風的話,這件事情恐怕不會輕易了結。」
廉肅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見廖守好心提醒自己,他自然樂得接受。
「本官知道了,多謝廖大人提點。」廉肅沖著廖守抱拳行了一禮,廖守趕緊側過身子避讓,不敢真受了廉肅的禮。
廉肅又與廖守聊了幾句,過了好一會送走了廖守后,他看著堆積上案頭的公文,薄唇勾起一絲獰笑。
「晉陽侯……」
男人的一雙黑眸深不見底,臉上的笑容猙獰的嚇人,廉肅還真不信晉陽侯會為了一個小妾與錦衣衛對上,要是他真的這麼做,恐怕只是個被美色迷了眼的蠢貨,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