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春雨,天空晦暗不明,青灰色濃厚的雲霧壓下,讓人不自覺心頭憋悶。

程魚兒心中焦慮,心虛晦暗不明如同這外頭的天色。

李景琰呼吸帶著略重的聲音,呼哧呼哧,在這靜謐的夜色中很是明顯,一時間蓋過了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面色終於不再慘白,卻是通紅通紅,更讓程魚兒揪心。

程魚兒彎腰為李景琰額頭搭了一個帕子降溫,水靈靈的翦水秋瞳霧煞煞,眼底泛著淺緋色的紅暈,秀氣的瓊鼻微紅。

她正目不轉睛盯著魏院首等太醫為李景琰診脈,殿外突傳來聒噪的聲音。

李景琰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兩彎英眉在眉心處鼓了一個豆大的結節,烏密的睫羽顫顫巍巍。

程魚兒眉心一蹙,她站起身,面上無甚表情,周身清冷:「何時如此喧嘩?」

站在一旁伺候的知夏一頭一顫,只覺程魚兒周身氣勢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卻一時沒想起來。

門口有個小廝進來,垂著頭小聲稟報道:

「王妃,昨夜伺候王爺沐浴的苟安、苟敏在院中跪了一夜,此時想起來……」

「讓他們繼續跪著。」程魚兒斜斜望著他,灼若芙蕖的小臉此時沒一絲的笑容。

稟告的小廝偷偷看了一眼,忙低下頭,應聲是:「是。」

「且慢。」程魚兒又望了一眼李景琰,抿了抿唇,小聲吩咐道:「再去前院看看太妃回來了嗎?」

「是。」小廝應聲,小步離開。

*

李景琰迷迷糊糊,整個人又行走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天與地融為一體,俱為黑暗。

他不知自己從何處,要往何處去,步伐無有規整,如同傀儡。

恰此時,空靈又聒噪的聲音從遙遠的邊際傳來,吵得他只覺耳膜陣痛,腦袋昏昏沉沉。

既而,又一宛若鶯啼的嬌軟聲色響起,他耳朵轟鳴,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卻又覺得這語調不似平日里的溫婉軟糯。

「王爺,王爺。」

「王爺,帕子有點涼,給您退退熱,熱退了,您就舒服了。」

又兩聲,聲色婉轉溫潤,他愣在原地半響,怔愣良久,如天光乍現,恍恍惚惚,覺得這是在喚自己。

如漩渦般的黑暗將他席捲,李景琰眼前一黑。

在有意識,他只覺身子酸軟,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人迷迷糊糊,又帶了一兩分清醒,可耳畔的聲音終於不再空靈。

李景琰後知後覺,他這是高熱了。

魏院首放下李景琰的手腕,用低頭從他隨身的葯匣中拿出一個手帕。

攤開手帕,只見一排閃著寒光的銀針,長短不一,足足有幾十枚,他隨手拿了一根三寸有餘的銀針,捏著李景琰的指尖,就要紮下去。

「魏院首,這……」程魚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忙開口道。

魏院首抬眸瞥了她一眼,面色不變,淡聲道:「昨日我回府研究醫書,終得一個法子。」

他一手捏著李景琰的指尖,一手捻著銀針,不看程魚兒,聲色冷漠道:「放血。」

說罷,他銀針已然下去。

李景琰眉頭猛得一蹙,渾身一個激靈。

一個豆大的、暗紫色的血珠從李景琰慘白的指腹冒出。

魏院首捏著李景琰的指尖,他用力之大,可以看到李景琰食指指腹細肉被捏的青白,紫紅色的血珠汩汩而落。

李景琰輕哼出聲,眉心鼓鼓跳動,眼皮飛快得轉動,烏黑而濃密的眉睫撲撲閃閃。

這是痛了。

程魚兒水潤潤的杏眸一下子紅了,鼻子發酸。

她只覺那銀針比扎在她手上還痛,不能打擾了魏院首行針,程魚兒只得在床頭小心翼翼蜷著。

她手猶豫再三,撫上了李景琰緊擰的眉心:「王爺,您堅持下,一會兒就好了。」

她纖細瑩白如蔥尖的玉手,翼翼小心得停留在李景琰隆起的眉心,一下,一下,珍而重之。

李景琰只覺額頭突放一抹溫涼,帶著沁人心脾的梔子花香。

他渾身滾燙,這纖纖玉指帶著溫溫涼涼的低溫,一瞬間讓他體內的燥、痛得了一時紓、解。

李景琰緊縮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半分,歪頭有意識貼上那溫涼軟柔。

手心碰上火燙的額頭,程魚兒猛得一愣。

她驚得瞳孔一縮,杏瞳微微瞪大,直直望著李景琰。

施針的魏院首瞥見了李景琰的動作,也驚得手上一重。

李景琰已然在床上昏睡兩月有餘,行將就木,奄奄一息吊著半口氣,卻不能動,不能說,平日里如同死人。

就連他剛施針,李景琰也是手臂身子紋絲不動,若不是眉心擰了,外人只道這只是一具屍體。

可,方才李景琰竟然額頭歪了一下。

李景琰不知兩人的震驚,手上一痛,他眉心又蹙了幾分,擰著眉轉動著面頰朝著那溫涼之物蹭去。

溫涼細滑如上好軟玉,帶著清新雋永的梔子花香,如春風撲面。

李景琰渾身上下、由里到外酸痛、灼燒,這溫涼的指尖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忍不住又歪頭蹭了蹭。

程魚兒一動不敢動,她一手由著李景琰面頰相貼,一手捂著瓊鼻,剪水明瞳里水汪汪,卻迸濺出璀璨的星光。

她忍著哽咽,眉梢眼角帶著絲絲縷縷的歡喜,啞著聲音小聲道:「王爺,您且忍忍,一會兒就好了,您一定會好的。」

*

樂道堂。

凈室,董氏躺在浴桶里,水中散漫了淺紅色大紅色的玫瑰花,霧氣燎燒,玫瑰花香濃郁。

董氏閉上了眼睛,靠在浴桶上,任嬤嬤立在她為她清潔。

噹噹兩聲敲門聲,董氏秀眉緊擰,睜開了眼睛,目光不喜瞪向門口。

嬤嬤撩開珠簾,剛要問好,被她銳利的目光刺得頓住腳步。

嬤嬤咽了咽口水,垂下頭小聲道:「太妃,多福軒傳來消息王爺起高熱了,王妃請您過去。」

「曉得了。」董氏擺了擺手,復又閉上眼睛,靠在浴桶上半仰著身子。

立在她身後為她沐浴的嬤嬤和浴桶旁稟告的嬤嬤相對而望,搖了搖頭,不動聲色交換了目光。

浴桶旁的嬤嬤無聲得嘆了口氣,垂頭,躡手躡腳離開了。

等董氏沐浴后,又擰乾了頭髮,新換了衣裙,朝多福軒走去,已然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

寢殿內,程魚兒聽著丫鬟稟告董氏來了,忙起身,縴手從李景琰額頭拿開,躬身對李景琰柔聲道:

「王爺,我去去就來。」

溫涼逐漸遠去,唯一的慰藉沒了,身體里由里而外灼燒的刺痛卷土而來,李景琰又擰住了眉心。

噠噠腳步聲漸遠,梔子花香味慢慢變淡,耳邊的聲響隨之漸行減小。

「不要。」心中產生劇烈的不安,李景琰想伸手抓出程魚兒。

不要離開。

他不要再一次五感盡失。

無知無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那種感覺,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李景琰早已迷迷糊糊,可是那種后怕感已經刻在了心中,巨大的恐慌讓他身體產生前所未有的力氣,竟一時抬動了手腕。

「哎呀。」一個猝不及防,魏院首的銀針從李景琰指尖滑落,他驚叫一聲。

程魚兒忙回身去看,李景琰依舊無聲無息躺在榻上,手腕依舊放在原來的位置,她眸光落下地上閃著寒光的銀針上。

抬眸,朝魏院首看了一眼,疑惑道:「魏院首,怎麼了。」

魏院首目光里的驚疑還未消散。

他脊背汗毛炸立,後背忽起了一身冷汗,見程魚兒問他,他垂袖掩住了手指的輕顫,咽了一口口水,方抬頭帶著一分愧疚訕笑道:

「人老了,精力有些跟不上,一時手滑。」

「魏院首辛苦了。」

行針是個消耗注意力的活兒,魏院首已經年過五十,程魚兒看著他隱隱發白的唇色,點了點頭,躬身朝他一拜。

魏院首斂住了眸光里的驚疑,面色淡然,又恢復開始的高傲,微微頷首道:「臣之職責所在。」

程魚兒又朝他深深一福禮,而後朝著殿外走去,她已經聽著殿外苟安、苟敏兩個奴才扯著嗓子和董氏說話。

見程魚兒裙擺消失在珠簾外,魏院首扭頭目光灼灼定在李景琰面容上。

剛才李景琰的指尖動了一寸。

「不可能啊。」魏院首咽了咽唾沫,眉心、鼻頭蹙成一團,啟唇用微不可察的聲音道。

他忙起身翻了翻李景琰的眼瞼,又為李景琰診脈,幾次三番,眸光里滿是疑惑,一張老臉也團成一團。

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李景琰,又不動聲色看了一眼珠簾外。

眸色忽閃幾番變化,后,他深吸一口氣,唇角拉直,眼睛黑沉黑沉盯著李景琰。

*

程魚兒掀了珠簾,一陣寒風裹挾著細雨迎面而來,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看著殿外已然站起來的苟安、苟敏,程魚兒腳步一頓,眉睫低垂,姣好順滑的下頜線隱隱綳直。

「母妃,」程魚兒輕喚了一聲董氏,瞥了一眼苟安、苟敏正要說話,卻被董氏冷聲打斷。

董氏梳著高高的朝天望仙髻,身著一襲火紅大氅,暖黃色的燭光照來,襯得她明艷動人,卻冷肅著臉,目光如刀,泛著幽幽冷光:

「程氏,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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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們,寶貝們出門看花了嗎?翠兒今日看得海棠花,可惜沒有往年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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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殘疾親王沖喜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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