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說了什麼

青寧凝眸光沉了剎那。

若真的只是沒休息好，又何必叮囑什麼「放寬心思喝點葯」的話語？

她心頭清楚，掃過同桌吃飯的人。

邵容蓁埋頭扒飯，吃得兩眼放光，大有要將桌上所有飯菜掃入碗里的趨勢；青寧恆則捧著碗，一個勁地專挑肉吃……

青寧凝瞥著弟弟，視線沒有移開。

男孩吃著吃著，終於感覺到不對，仰頭一看，正好對上青寧凝的眼睛。他心頭一緊，連肩膀都縮了下，「姐、姐姐，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昨晚你跟爹單獨相處時，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都原原本本地說給我聽。」

「啊？」青寧恆呆了下。

「昨晚的事你不能說？」青寧凝眉梢抬了下，神色有些危險。

青寧恆緊張了下，陡然低頭扒飯，以最快的速度將碗里米飯扒進肚裡，而後抱著碗，瑟瑟道：「我昨晚也沒跟爹爹說什麼，就是睡覺時肚子有些撐，讓爹爹給我揉了揉肚子……」

他聲音小了下，朝姐姐瞄了眼，又迅即道：「然後跟爹爹說了會兒話，再然後我、我怕黑，就讓爹爹陪我去解手，回來就睡了。」

青寧凝皺了下眉，「你們說了什麼？」

「嗯……也沒什麼，我開始就問了問爹爹，有關知縣大人斷案的事……」男孩瞟了眼同桌用飯的二嬸，又低下頭去，弱弱道：「內容跟仁義和生養之恩有關。」

他也不好把那些話語複述出來。

陳嬌現在可是長輩，要是惹她不開心，回頭青近黎能讓他在梅花樁上蹲一個上午。

青寧凝猜到他小腦袋裡想著什麼，沒有細問這些內容，「除此之外就沒說其他的了？」

「沒……哦，昨晚那客棧庭院好黑好黑的，回客房時我就問了爹爹小時候怕不怕黑，你小時候怕不怕黑，還問了……大堂兄怕不怕黑……」男孩聲音徹底低了下去。

青寧凝眸光驟變，「不是讓你別在二叔和爹面前提大堂兄的嗎！」

青寧恆小小喊冤：「我……我沒有提名字啊。」

同桌吃飯的邵容蓁幾乎將腦袋扒進碗里，陳嬌不確定他們說的是誰，倒沒什麼表現。

青寧凝穩了下情緒，知道這事怪不到弟弟頭上。

七歲大的孩童連什麼是死亡都不清楚，又哪知失去重要親人的悲痛。

當初青蕭靖意外夭折時，她爹悲至嘔血，二嬸楊氏差點崩潰，二叔雖然面上沒表現，但心裡也是難受得緊，不然也不會在楊氏鬱鬱而終后，差點跟她爹鬧翻……

「以後跟大堂兄有關的事都不要提了，你提起來，讓爹和二叔聽到，他們會想念大堂兄，會很傷心傷心的，你也不想爹爹和二叔心情不好吧？」青寧凝盡量穩住心態。

男孩趕忙搖頭，保證道：「我以後再也不提了。」

「嗯，繼續吃飯吧，別只顧吃肉，也要吃青菜……」青寧凝動筷子給他夾了青菜，算是翻過這個話題了。

「嗯嗯。」青寧恆乖巧地將青菜吃進嘴裡，為了討好姐姐，還多夾了幾筷子吃。

邵容蓁也跟著弱弱夾青菜吃，以示討好。

青寧凝瞥了眼，沒說她什麼，倒是跟陳嬌解釋了聲，「大堂兄是二叔的長子。」

陳嬌動作微頓，又很快恢復正常，淺淺笑了下，「我知道的，姐姐曾為二爺誕下過一子，二爺昨晚……跟我說了。」

她很正常的稱呼青近黎的元配為姐姐，反倒讓青寧凝愣怔了下。

隨即，她尷尬笑了下，夾菜吃飯不再說話。

孫不醫自飲自酌地望著這一桌子人，抬手撫過鬍鬚，也不知想著什麼。

飯後，青寧凝煲了兔肉粥，端去給青夜白時，屋裡的人還躺在睡椅上閉目休息。

她不禁放輕了動作，將托盤放在桌上，進裡屋抱了床薄被出來，正要給青夜白蓋上。

閉著眼睛的人突然睜開來。

青寧凝動作停了下，隨即露出歉意，「抱歉，是我吵醒您了。」

青夜白恍惚了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無力扯動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的笑，「我睡很久了嗎？」

「沒有，也就一個時辰，您是要再睡一會兒，還是先用過餐食后再睡？」青寧凝將薄被蓋在他身上，無意間碰到他的手，眉毛當即皺了皺，「您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冷著了，先前應該蓋被子燒爐火的，您等一下，我去點火爐……」

她說著，提了旁邊冷著的炭爐，要去外頭點火燒炭。

青夜白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等青寧凝點了爐火回來時，他閉著眼睛幾乎又要睡過去了。

青寧凝心頭咯噔了下，趕忙放下火爐，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果不其然有些小燙。

她面色變了下，趕忙跑出去喊人。

孫不醫過來一看，就知這是受涼風寒了，便讓人先將青夜白扶上床躺好，舍了先前熬好的葯，另外開了方子讓人去煎。

青寧凝等人煎了葯，又給青夜白餵了葯，再留人守在屋裡。

直到第二天青夜白退燒醒來，他們才稍稍放下心。

「下回您要是困了想睡，可不能就這麼躺椅子上了，不說讓人點爐火取暖，至少也要拿被子來蓋好。」青寧凝邊抱怨著邊給父親蓋好被子。

青夜白用過葯后嘴裡苦味有些重，不怎麼想說話，便只虛弱地笑了下。

青寧凝還想再說，但見病人閉了眼睛，似還困著，她也停了話語，收拾好葯碗要出門去。

「寧凝……」後頭傳來輕喚。

「嗯？」青寧凝應聲扭頭。

原本閉著眼睛的人又睜開來，臉上還是病弱的神色，笑容也無力得很，「我夢見你晚上怕黑不敢獨自睡……」

青寧凝愣了下，有些莫名，隨即又笑了起來：「您怎麼會做這樣的夢，我可是從來不怕黑的，更不會不敢獨自睡覺。」

「嗯……不怕嗎？」

「當然不怕。」青寧凝端著東西又返回來坐下，「您應該夢見寧恆怕黑才對，他可是連解手都要您陪著。」

青夜白笑了笑，聲音還有些虛弱：「我夢到你明明很害怕，卻還裝作不怕，夢裡的我還當真以為你不怕，便送了你一些……鬼怪之類的書籍。

本來說好陪你看的，最後不知怎麼的，又讓你獨自去看了那些書籍，還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後來你很生氣，好幾天都沒理我。」

青寧凝怔了下，眼裡露出一絲詫異，隨即，那絲詫異慢慢轉化為驚訝。

這是……上輩子在另一世里，曾發生過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