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安穩入睡
劉大叔停頓了一下,又跟鍾景洲碰了個瓶,繼續的說下去:「還有一種蛇,背上的紋路花花綠綠,就跟蝴蝶似得,好多種顏色,這種也很毒,攻擊性強,喜歡追著人咬,給他咬一口,咬到哪裡就得截肢哪裡,速度還得快,不然的話,也是要沒命的。沿著山居住的村子,二十幾個呢,哪個村裡都有被蛇咬死人的事情發生。其實大家都已經很注意了,但蛇多的地方,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高興看見你,想要徹底做到避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鍾景洲也喝了一大口酒,但還是很認真的在聽著,不住的點頭。
周圍幾桌村民,聽到劉大叔提起了蛇,也跟著七嘴八舌的補充。
哪個村的誰誰誰,什麼時間進山裡比咬的,怎麼怎麼處理的,最後的結果是怎樣。
李大叔連連嘆氣。
這才把真正想要說的事,給講了出來。
「被蛇咬了之後,每個村裡都有簡單的救治措施,暫時遏制住,可真正的救命辦法,還是要及時打上血清。我們鎮上的醫院裡,抗蛇毒的血清常年是斷貨缺貨的狀態,有好多次了,把人送過去,鎮醫院救不了,就得把人往縣醫院或者市醫院送,距離村子最近的縣醫院,開車也得將近兩個小時,這還是在天氣很好,路上不堵,一切都順順利利的情況下;但這要是遇到了下雨天,路上耽擱多久就不知道了,你想想看,本來就是著急救人,一分一秒都關係著人命,耽擱的這一段,被蛇咬到的人八成也就晾涼了。」
旁邊有個人介面:「這事兒每年都要發生幾次,可不是稀罕事。」
鍾景洲的神情轉為嚴肅。
夏沫是本地人,對於這些事更加熟悉了,每年回來的時候,她爸媽都會感嘆一把,十里八村,這家那家,只要攤上了,就得賭一下運氣。
劉大叔已經在烤夏沫定的那三十串羊肉了,紅色的炭火隱秘的簇燃著,把肉串烤的滋滋冒油,甭提有多香了。
「叔,關於蛇毒血清的事,我回去會跟市醫院反應一下,看看能不能從醫院的層面,通過一對一的定點幫扶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我也只能是彙報工作,儘力而為,時間可能沒那麼快,也不一定會有結果。」對於這種事,夏沫還是很願意去貢獻力所能及的力量。
劉大叔笑呵呵,沒再多說什麼了。
鍾景洲回來路上,一直很沉默。
夏沫看了他一眼:「怎麼了?其實劉大叔他們也只是說說罷了,不止是跟你跟我在說,凡是來到幸福里村的領導,找到機會,他們都是要說一說的,萬一,就把這個棘手的問題給解決了呢,那都是人民關天的事,大家都在這邊住,誰知道將來哪一天,不會輪到了自己被咬到呢。」
「必須得想想辦法。」鍾景洲簡單的回答了一句,腦子裡已經在自動過濾對於這件事能幫上忙的領導們的名單了。
得想個辦法,把張副院長拐過來一次。
喝一喝幸福里村的山泉水,嘗一嘗幸福里村的野菜烙饃,看一看幸福里村沒被污染的純凈星空,順便幫助解決一下這些小小的實際問題。
當然,這些想法只是在自己的腦海里過,他沒有拿出來跟夏沫分享。
回到了家裡,夏沫媽媽果然已經煮好了一桌飯菜,夏沫爸爸把放在井水裡冰鎮的西瓜也宰開了,切好塊擺在盤子里,吃起來冰冰涼,爽口極了。
聊了點舊事,夏沫媽媽忽然話鋒一轉,提起了幾個村還有一些上了年紀出不了家門的老人家,有些是癱瘓在床不能動了,也有些是年歲太大腿腳不利索,也沒有家人陪伴著能趕過來,這些人其實也很需要幫助,如果夏沫和鍾景洲有空,可以去看一下。
夏沫計算了下時間,有點為難:「媽,如果是上門診療的話,大量的時間都用在趕路上了,我們的速度再快,緊一上午也只能看幾位老人。況且,您一口氣通知了那麼多人,趕過來的村民我們都不一定能看得完,這工作量實在是有點大。」
夏沫媽媽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聽了夏沫的話之後,連連嘆氣。
說起還是當年來的醫療隊的力量更大,一輛大巴車,拉著好多醫生,大家一下車,立即分工合作,擺桌子擺椅子,有人看病有人抓藥,還有專分出來的小隊來,去看望幫助那些不能出家門的患者。
集體的力量,永遠是比個人的能力大的多。
「媽,您快吃飯吧,別說這些了。有些事,只能是儘力就好,指望我們兩個人把村裡所有的災難疾病全搞定,這事兒也不現實。」
頻繁的提起了醫療隊,總是不可避免的說到廖醫生和她的那些同事。
鍾景洲從剛剛起就一直在失神,嚴肅的臉色,看來很是難看。
夏沫都有點跟著擔心了。
夜裡,鍾景洲被安排在家裡的空房間內,和夏沫的房間緊挨著。
他才躺下,就聽見夏沫的房門打開了,她來回走了三趟,之後又把門給關緊,但腳步聲是朝外走,好像是出去了。
「這麼晚了。」
鍾景洲坐了起來,還在想她是去了哪裡,就聽到頭頂正上方,傳來了腳步聲。
房子的一側,修建了簡單的水泥梯,可以直接踩著上到房頂。
幸福里村的房子大多是這樣子的設計,能晾曬糧食,也有儲存的空間,遠離地面,即使是發水也不用擔心糧食被糟蹋了。
夏秋之季,房頂又可以乘涼。
鍾景洲一走上來,看見夏沫竟然支起來了一個環形的蚊帳,她在裡邊鋪了一張涼席,擺著一隻枕頭,旁邊還放了收音機,正聽著調頻廣播。
如此原始的休閑方式,可是看著就舒服。
「一個人享受?太沒義氣了。」鍾景洲咕噥一聲,掀起了蚊帳,很不客氣的鑽了進來。
反正裡邊的空間特別大,哪怕兩個人並排躺著,中間還能隔出來一米多的距離,完全不怕尷尬。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夏沫哭笑不得。
「自家人客氣什麼客氣,嗯,這個蚊帳挺好的,涼快,比屋子裡睡著透氣。」
這麼一整天下來,實在是過的很充實。
鍾景洲躺著,哪怕身子底下只有涼席,硬邦邦的很鉻骨頭,可他仍是覺得舒坦。
晚上還喝了兩瓶冰啤酒,這會兒睏倦勁兒全上來了。
自從父母去世以後,他每晚上都是憂思過度,無法正常入眠。
為了不影響工作,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靠褪黑素來過日子。
像是這樣躺下來就有睡意,而且還是很放鬆很自然的犯困,腦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的放鬆,他已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收音機里,夜間主持人在念情感來信。
多是少年懷春,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你、你卻愛著她的故事,很助眠。
夏沫還在那兒有點不好意思呢,耳朵里已經聽到鍾景洲發出的輕鼾,他已經睡著了。
這一夜,涼風習習。
好像還有蚊子在嗡嗡嗡,只是有一層輕紗阻攔著,蚊子是有心無力。
鍾景洲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的身上,蓋著薄被,應該是夏沫半夜的時候去抱上來給他的。
鍾景洲懶洋洋的伸展了身體,抬起手,輕輕的抓了幾下他的大鬍子,覺得留著這些亂糟糟的鬍子有點礙事,他一流汗,下巴都覺得有點癢。
就在這時,他聽見有人心急火燎的喊他的名字:「鍾醫生!鍾醫生!」
那是夏沫媽媽的聲音。
這麼急,是出了什麼事了?
鍾景洲筆直的坐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