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切在變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切在變好

樓明媚手術之後的第三天,王慧給鍾景洲打了個電話,她掩不住欣喜和激動,告訴鍾景洲,孩子的手術非常的成功。雖然還沒出ICU,可是每天都會有醫生跟她來解釋具體的情況,聽說樓明媚已經醒過來了,仍然是在術后虛弱期,但身體的狀況卻很不錯,一天比一天的好,如果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來了。

鍾景洲表示了祝賀。

王慧那邊並不知道他也參與了手術,鍾景洲也不打算把這件事說穿。

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一切便是可以的了。

其他事,遠沒有那麼重要。

鍾景洲仍然在開著他的救護車,每天在路上奔走。

病人被他和他的團隊接回到醫院,一趟又一趟出車,時間緊任務重,幾乎沒有時間去考慮別的,那一場手術,很快便成了回憶,鍾景洲根本沒想起。

白一峰和盧金倒是來了一趟,三個大男人,聊了一晚上手術。

最後,白一峰才試探性的問:「要不要再聯繫一個更好的心理大夫,試一試能不能解決掉手抖的問題。」

鍾景洲攤開手掌給他看,「平時不抖。」

「你不是一想到手術、門診室、醫生工作這些才會抖?」白一峰見他不排斥,仔細的問了一些。

鍾景洲搖頭:「我跟你們聊了一晚上樓明媚的手術了,我也沒抖過。」

白一峰迴想了一下,確實真是這樣子。

「你這個毛病,還真是奇了怪了,一會抖一會不抖,毫無規律啊。」

盧醫生附和:「心理方面的問題,根源大多是在人類的潛意識方面,這個地方,碰不到摸不著,不是手術刀和藥物所能起到作用的領域。」

「你不是一直在自己研究心理學嗎?有什麼心得嗎?」白一峰瞪了一眼盧醫生,不准他再給鍾景洲施加心理暗示,免得更加難辦。

而後,才用看似輕鬆地語氣,繼續與鍾景洲閑聊。

「醫者不自醫,是有一定道理的,學的越深,反而越懂的心理醫生的套路,自己的問題沒治好,別的醫生也看吧了了。」鍾景洲把手一攤,頗為無奈。

「你這是真正的學霸的困擾啊。」白一峰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

「算了,隨緣吧。」鍾景洲攥了攥拳頭,「反正都已經離開了診療室,也沒打算回去,抖不抖有什麼關係,不影響我開車。」

白一峰和盧金到嘴邊的勸說,一下子被堵在了口中。

知道再說下去,鍾景洲怕是又要煩躁了。

於是,很識相的轉移了話題,聊一聊別的。

其實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鍾景洲大約自己也沒注意到,有些話題,比如手術,比如看診病人,比如診療區的一些趣事,過去他連聽都不愛聽,若是一定要說,他肯定是黑著臉走開的,可現在,他已習以為常,還會跟著插嘴幾句。

這本來便是,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了。

既然冰凍三尺非是一日之寒,那讓這寒冰融化也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王慧和樓明媚沒有放棄希望,她們都已經迎來了新生命的曙光。

那鍾景洲的問題,難道真的會永遠停滯,沒有解決嗎?

卻也是未必吧。

而這些,顯然並不在鍾景洲的考慮當中,他做完了要做的事,生活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區別也是有的,比如一直看他很不順眼的廖隊長,最近便是和顏悅色,總是會湊過來閑聊幾句,一開始喊他鐘師傅,後來換成景洲,叫了幾次又覺得全隊就他一個人這麼喊,親切是親切,但顯得格格不入,便默默的跟所有人一起喊他大鐘了。

名字只是個代號,怎麼喊,鍾景洲都不是很在意。

唯一比較讓他有負擔的是,之前相對比較冷漠疏遠的同事關係,突然就變成了熱烈親切的那一種。

不止是救護車隊的這些司機們對待他熱情親切,就連往日不怎麼接觸的人,也會在不經意之間,表達小小的善意。

鍾景洲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吃過午飯了。

到了飯點,來約他的人很多。

大家湊在一起,哪怕是最簡單的飯菜,閑聊著吃一餐下來,也是相當的解壓。

午後,他也沒機會在車上休息,師傅們在樹蔭底下擺好了摺疊床,連鍾景洲車上的那一張都拿過去,先替他整理妥當。

都說人的習慣,極難改變。

但真的在潛移默化之間改變一下,倒也沒想象之中的那麼難。

最讓鍾景洲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並不排斥這種暖融融的感覺。

又是中午,午餐之後,鍾景洲正打算打個盹兒,為下午的工作養精蓄銳,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神情頓時嚴肅的許多,沒急著接,拎著電話走出了老遠,才按下了通話鍵。

還不等他開口,電話那邊已經有一個不悅的低啞聲音低吼起來:「臭小子,我還以為你不想接親舅舅的電話了呢。」

廖中華,廖氏中醫第八代傳人,大學學的是西醫的專業,碩士畢業以後卻是入了中醫的大門,承襲的是家裡邊的祖傳家業,對中醫有更深刻意義的了解。

他是廖小娟的二哥,也是鍾景洲的親舅舅。

整個家族的人都認為,鍾景洲的脾氣既然不像他媽,也不像他爸,其實最像的還是他這個二舅廖中華。

兩個人是一樣的倔,一樣的有智商極高,一樣的對人生充滿了規劃,且是具有強大的執行力。

也因為彼此太像了些,反而沒法聊到一起去。

見面時總是會為某個觀點爭執不休,因為都不能說服彼此,所以氣氛會變的很僵硬。

再到後來,廖小娟的突然離世,不止人鍾景洲陷入到了一種難以掙脫掉的悲傷當中,廖中華所受到的打擊也非常的大。

他們都很傷心,因為看到對方,不自覺的會想起了離世的廖小娟,於是索性互不理睬,誰也不聯繫誰。

若不是上次鍾景洲因為張冬的事,給廖中華去了個電話,廖中華差點以為下次再見到鍾景洲會是自己的葬禮上呢。

反正是心裡邊窩著火呢,他是長輩,還是他的親舅舅,鍾景洲一聲不吭的躲老遠,那就是他的錯。

帶著這樣強大的邏輯,廖中華會好聲好氣的說話才怪:「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的有事登門沒事避客了?怎麼,你媽去世了,你就不要你舅舅了?」

「二舅,您冤枉我了,我哪裡敢不要您啊,您可是我的親舅舅,這是斬不斷的血親。最近的聯絡的確是少了一些,那是因為工作有點忙。再說,您平時在三院坐診,周六日去中醫館掛牌,一周七天沒個休息日,看診的時候手機從來都是放在抽屜里不看的,您也沒時間跟我閑聊呀。」

「臭小子,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跟誰學的?你爸教你的?」廖中華更是火藥味十足。

從這話里不難聽出來,廖中華對於鍾建國的心結,那是掛了整整幾十年的,哪怕是鍾建國去世,廖中華依然沒有釋懷。

當年,廖小娟本來是有著極好的工作,極光明的前途,來到杭市人民醫院不過是工作需要,掛職一年以後,她回原單位上班,依舊是生活在父母兄弟身邊,凡事也有個照應。

誰知,就遇到了鍾建國,對上了眼,著了迷,鐵了心就要嫁給他。

家人勸過,攔過,阻止過,家裡就這麼一個女兒,方方面面都是相當優秀,要找什麼樣的人沒有?

可廖小娟是多有主見,她的人生她自己能做主,跟家裡溝通幾次沒有結果,便自己辦理了工作調動手續,隻身一人,去了杭市,與鍾建國簡簡單單的辦了個婚禮,第二年便生了鍾景洲。

從此,接下來的幾十年,便都在杭市人民醫院內扎了根,並且無怨無悔,至死不悟。

後來經過努力,廖小娟和鍾建國還是修復了與廖家人的關係,年年都有往來,雖然分隔異地,卻還是彼此牽挂著。

直到那場事故的突然發生,對於廖家人來說,也是一場不小的打擊。

廖小娟的死訊最終還是沒有隱瞞住,年近九旬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后,承受不住打擊,傷心過度,在同年,一前一後的離世了。

一連三場葬禮,任何家庭來說,都是沉重難以支撐的打擊。

每個人都在療傷,都在等待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心底里的傷痛能稍稍痊癒一些。

「二舅,您就別惱了,平時少打電話少聯絡是我的錯,我以後會注意改正的,您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無人替。」鍾景洲溫聲的勸著。

電話那邊,明顯停滯了一下。

過了好幾秒,鍾景洲就聽見廖中華喃喃自語:「我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臭小子竟然在跟我服軟道歉?」

鍾景洲哭笑不得:「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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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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