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指責

第98章 指責

這邊雖然小巧,卻也有七八個房間,正中一間窗外種著一大片紫霞錦,這是農業部去年才培育出來的一種觀賞花樹,一年之間從春到秋都在花期,開花時節紫色花團一簇簇,雲蒸霞蔚

淡淡香氣從外面飄來,午睡中的羅袖一陣不適,突然側過身哇的吐了一地。

外面候著的兩個女官聽到聲音不對,立刻衝進來,一人過來攙扶羅袖,一人跑去摁鈴,不過片刻之間,剛才還安靜寧謐的殿宇內進進出出許多人。

還在這邊伺候的五月跑到外面,問值守的侍衛,「陛下可回來了?」

雖然季溟改皇帝為總統,但是下面的人都還是習慣用陛下表示敬稱,羅袖好笑地提醒過幾次,卻有誰敢直辣辣對著總統道總統怎麼樣怎麼樣。

就好像以前的皇帝,沒有人敢在回話時直接說皇帝二字一般。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從封建一下子跨入相對的民主,總不可能一下子都到完美的狀態,羅袖只糾正幾次就不再糾結。

五月吩咐侍衛趕緊派人去通知陛下,轉身又快速跑回殿內。

羅袖一臉蒼白的靠坐在床頭,一個鬍鬚潔白的老太醫正在小心謹慎的把脈。

羅袖對滿臉焦急的五月道:「他去主持了軍校的開學儀式,還要去時差城外的軋鋼廠,你別讓人去喊他。」

「不行」,五月施禮說道,「夫人現在不舒服,如果我們不及時通知陛下,等陛下回來肯定要受罰的。」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通秉道:「駿少爺來了。」

駿少爺就是平辰,他手裡提著一個醫藥箱,腳步匆匆地小跑過來,停在床邊先是看了看姑姑的面色,才問老太醫:「江老太醫,我姑姑怎麼了?」

江老太醫壓力也很大的,以至於一個喜脈,他足品了好幾遍才確定,站起身道:「羅醫生,夫人這脈象是有孕了。」

羅駿對醫學感興趣,不過他學的醫術從姑姑給的那些外科醫書中借鑒很多,和當下盛行的望聞問切不是一個體系。

但當初他跟過縣裡的老大夫學過幾年,也會品脈,聞言頓時滿臉喜色地坐下來,自己給姑姑把了會兒脈,笑道:「果真,我們要有小侄子了。」

另一方面,姑姑現在已經三十,再不生育,那些盯著姑父長子之母位置的女人就要把總統府門檻兒踏破了。

這還真是一件大喜事。

現在說是以後要行推舉制,但是相信的人總歸不那麼多,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到,現在各部門不是季溟親信就是羅家窪的人,以後就算是推舉,別的家族只怕也沒有多少勝算。

所以想謀季溟身邊女人位置的女人,還真不少。

尤其是羅袖已經三十,季溟才剛過二十五歲生日。

窗外的花香味順著風飄進來,又讓羅袖覺得胸口一滿,趕緊推開平辰,拉過痰盂吐了起來。

平辰很著急,一邊給姑姑拍著背,一邊問江老太醫,「我姑姑的反應怎麼這麼大?要不要開點葯?」

江老太醫四下查看一番,過去把窗戶關嚴實,說道:「有些婦人有妊之後,嗅覺便會極為敏感,以往習以為常的味道也會受不了。我看夫人是受不了花香的刺激,窗外的花樹不如移栽到別處,日後這殿內也不要見花朵,多擺一些清香的水果。若是有所改善,最好不要吃藥。」

羅袖接過五月遞來的水漱了漱口,道:「就聽老太醫的。」

季溟突然大步跨進門來,幾步來到羅袖身邊,扶著她的雙肩打量一眼,才急促問道:「夫人怎麼了?」

他聽到屬下的稟報,第一個反應是有人給袖兒下毒,因此現下的神色便帶著幾分狠厲。

江老太醫下意識便要跪,才又想起現在沒有了跪禮這一項,抹抹額頭道:「夫人無礙,只是有身孕了。」

啥?

季溟的表情空白一瞬,繼而猛地鬆開扶著羅袖肩膀的大手,小心道:「袖兒,我剛才沒有傷到你吧。」

羅袖:「你當我是泥娃娃啊?」

「不是」,季溟搓手,又小心道:「那你想生嗎?」

他們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堅持要避孕,在一起好幾年,也還是在用奇怪的手段避孕,倒是兩個多月前,床笫之間才不再堅持讓他必須用那種奇怪套子了。

原來袖兒那時候就打算懷孕了!

正想著,耳邊就傳來她的聲音:「都懷上了,你再我問生不生?」

季溟才忍不住勾起嘴唇,笑道:「我糊塗了。袖兒,咱們一定要生個跟你一樣聰慧美麗的女兒。」

剛才便擺手示意眾人退下的平辰小心地關上房門時,聽到這麼一句話,差點要笑出來。

自家姑姑自然是聰慧的,但是才稱不上美麗,姑父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下午未時,是羅袖一個月一次召見各位將領、眾臣夫人,進行一月一次夫人外交的時候。

季溟知道了自己寶貝的肚子里又揣著一個小寶貝,便十分不放心,想讓她取消。但羅袖根本不覺得懷個孕有什麼,這倒是提醒了自己該是來一場從上至下的孕事知識教育呢。

如何能成功受孕,把不能生子的錯都歸咎在女人身上的誤區,孕期衛生,以及孕期如何保持適度鍛煉等等的。

蒼生在羅袖被診出喜脈的那一刻,就已經整出來一本全是乾貨的孕事知識給她,前言里還有兩頁簡單的科普。

羅袖才不能錯過這個月的外交,堅持要去。

而季溟下午還有去京外大營會見士兵的安排,也走不開,只好把五月等幾個女官叫過來,再三交代好好看好夫人。

夫人宴在三主殿之一的啟賢殿召開,因為羅袖聞不得花香,宴席上的所有插花裝飾全都臨時換成了清新的水果盤。

羅袖準時來到啟賢殿,受到邀請的二十八位夫人皆已在坐,相互施禮致意后,才又一一落座。

這些人都有任務,有的三五一個負責女學,有的負責鄉下的掃盲教育,反正不必親力親為也能做好的事。

羅袖聽完了她們的彙報,發現還是只有一開始會親自下去查看情況的禮部陳航的夫人和軍部陸將軍的夫人會認真辦,其他的都是指派下人去辦,自己只看看報表,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些。

晉國建立后,就封了三位國公十八位將軍。

季溟在戰事個人功勞太大,下面顯得太出挑的根本沒有,好比金字塔,除了季溟這個特優的塔尖,之後便是一大茬優的將領文士,因此封國公封這麼多將軍,也根本不用擔心功高震主的事兒。

為了延續風光,這些人都是很支持自家夫人來跟總統夫人套套近乎的。

但是這些夫人們,卻對這位總統夫人很是不滿,總是讓她們去跟一些下層人打交道,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朱夫人」,羅袖突然點名,坐在下首單席上的女人們心頭都是微微一凜,小心覷向開虎將軍之妻。

卻見她身邊坐著一個身形纖細、嬌嬌軟軟地美貌少女,少女眼睛大大的,見眾人都把目光放到她們身上,正偷吃的小手不安地放到几案下面,低低垂下了腦袋。

看她腰細、脊背挺直,妥妥兒是個會跳舞的。

這位朱夫人不是一直很鄙視她們帶著鮮嫩女孩兒來這邊,意圖碰見總統的嗎?怎麼今天她自己倒也做了這事?

朱夫人站起來,微微彎腰道:「夫人請吩咐。」

羅袖道:「城西的孤兒院進程如何?」

朱夫人抬袖掩了掩嘴巴,道:「我這些天很不舒服,便無暇顧及夫人的吩咐。」

孤兒院是工部那邊督造的,夫人讓她先搜尋、登記城內外的孤兒,卻只給了二百兩工費銀子,這是打量著讓她做白工還要往裡面添錢嗎?

朱夫人早就不想管了,現在么,正好。

羅袖還記得她,當初在華豐,她頭一次見的將領夫人中就有她,那時她還是個手指關節粗大、皮膚粗糙黝黑的農婦模樣,現在卻養白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也很富態。

但是那種眉眼間的固執、愚昧還是一模一樣。

「羅綺琳在城內組織的婦女獨立講堂,你可曾去聽過?」

羅袖問著,抬手端起紅棗党參茶淺淺啜了一口。

朱夫人道:「家事煩冗,我每日並沒有空閑的時候。」

羅袖哦了一聲,目光在她身邊那個幾次張口欲言的少女身上掃過,「這位是?」

朱夫人臉上現出一抹謙遜之色,「她叫盛妍,是我夫君一個下屬的女兒。因我年紀愈大,身體愈發不濟,不想耽誤將軍的前程,便給他覓了這樣一個繼妻。」

「今日帶她來,也是給夫人見一見,等她熟悉了大致事宜,我便會自請下堂。將軍念夫妻之情,以後還會讓他和盛姑娘的女兒給我養老。」

這一番話下來,羅袖身後的女官,以及在場所有夫人都變了臉色,一時間整個大殿內落針可聞。

羅袖的輕笑聲響起,她問道:「據說朱將軍在外打仗那幾年,都是你照顧他的父母。且新朝不允許隨意休妻,庶民尚且如此,更何況你的夫君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將軍。」

「正是因為新朝這種種新規定,我不能生卻也不能給丈夫納妾延綿子嗣,才不得不選擇自請下堂。」

五月立刻喝道:「放肆!」

「你的意思是都怪我弄這些勞什子規定?」羅袖挑眉,抬手示意身後騷動的女官們安靜。

朱夫人臉上流露出一點不忿,「臣婦不敢。」

羅袖笑道:「你是不滿吧。如果不是我多事,弄什麼只許一夫一妻的規定,你完全可以給你丈夫弄幾房美妾。畢竟世俗要求,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再上不得檯面,你的丈夫為了名聲,也不會把你休了。幾房美妾算什麼,你照樣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而不是像現在,娶個妾就是犯法,讓你不得不跟對你不滿的丈夫妥協,自請下堂而去。」

隨著羅袖的言語,朱夫人臉上的不忿之色更加明顯。

「那你怎麼不看看其他的條規?婚內出軌,你完全可以向官府提請離婚,你丈夫那些家財,你可以分走四成,然後過自己隨心所欲的生活。」

考慮到現在這個社會的性質,羅袖讓人定的婦女保護法中,丈夫婚內出軌的,只可以分走四分財產。

太嚴格的話,男人不會滿意,因為所有的家財,都是他們「自己」創造的,女人只是依附他們生活的附庸而已。

若是規定男人凈身出戶,羅袖只怕那些想要與丈夫主動和離的女人會遭遇不測。

現在這樣,丈夫睡個女人,妻子不想過了能分走四成家財,已經是帶有一定危險性了。

聽到羅袖這句話,朱夫人面上的神色更加複雜,既有不可思議、不忿,也有濃烈的反感和鄙視。

「夫君就是我的天,我為什麼要害他?」

羅袖無語。

五月不客氣道:「這是你自己懦弱,你憑什麼對夫人為天下女人爭來的權益不滿?」

少女突然鼓起勇氣開口道:「夫人不要生氣,這件事也不怪將軍夫人,更不怪將軍,都是我對將軍心生愛意,將軍不忍拂我一個女孩兒家的顏面,將軍夫人自愧高齡無子,才經過和平的商議做出這種決定的。」

「愛意?」羅袖看向這個才十幾歲的少女,「你才多大,知道什麼愛不愛?即便你們真心相愛,其他的就都該給你們讓路?」

少女不安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朱夫人道:「夫人,您別沖著這孩子。我身為朱家兒媳,不能眼睜睜看著朱家的香火在我這兒斷了。」

「真是好笑」,羅袖被朱夫人這番話諷刺的笑出聲來,「你姓什麼?你叫什麼?你都要自請下堂了,朱家的香火即便續上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朱夫人唇角緊抿,雙手也握在一起緊緊的,忍之再三才道:「將軍敬重我,我也願意為他考慮。不像夫人這般心大,年逾三十無子,卻還把著總統不放。」

「你在說什麼?」五月怒道,「夫人好性兒,你還真肆無忌憚了。」

羅袖卻並不生氣,道:「讓她說,咱們現在可是言論自由。」

說著看向其他都站著垂頭屏息的二十幾位夫人,突然笑道:「你們也都該跟朱夫人學學,有什麼不滿的,都直接說出來。不管有沒有道理,我們都可以討論一下嘛。」

其他人只是把頭低的更深一些,誰傻啊,像朱夫人這個憨貨什麼都說出來,夫人可能不計較,但不是還有一位瘋起來能把她們丈夫前程砍斷的總統嗎?

她們雖然不懈地帶著自家親戚女孩兒來過幾次,冀望能得到總統的一份青眼,但心裡都知道,別管有多少鮮嫩美貌女子卻都越不過夫人去。

只是來了幾次,才知道,這位總統陛下對夫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甚至連男人那愛偷腥的毛病,都能為著夫人克制住。

現在她們都懷疑,朱夫人表面說感激開虎將軍,其實心底里是在恨他找新歡呢,要不然怎麼口口聲聲揭夫人的痛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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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之亂世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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