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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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黃色的琉璃瓦,紅色的宮牆,白玉砌階欄杆。
來來往往的轎子,掛著羊角燈的花蓬馬車。
由戶部司官維持秩序,花枝招展、嬌艷婀娜的秀女們排成兩列,踏踏的走進了東華門幽深的門洞。
御花園,靜怡軒。
陽光溫柔而絢爛,唧唧喳喳的鳥叫聲從枝頭傳來。
一排排,一列列。
當選的秀女們姿容秀麗,體態端雅,笑容甜靜而美麗,晚如春日含苞待放的花蕾。
內務府總管梁九功手裡拿著花名冊,一一欽點著:
「正白旗萬舒哈氏,鑲黃旗烏雅氏。」
「鑲黃旗阿古達氏,正黃旗納喇。茗惠。」
蘇茉兒姐姐的手裡端著一個紅漆托盤,裡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十支竹片。竹片有的是紅色,有的是綠色,紅色的上面刻著金色的『留』字,而綠色的上面刻著墨色的『棄』字。
我默不作聲的跟在孝惠皇太后的身邊,目光從那些秀女的臉上平平掃過,看得眼花繚亂的。
皇太后一相中誰,就停下了腳步,小太監上前,取過一個紅牌子遞給那秀女。那秀女笑不露齒,溫婉地屈膝施禮,然後以勝利者的姿態走到另一邊去。
第一輪挑下來,選中了十二位滿洲格格。她們恭順地排成一溜長隊,去內務府進行才藝展示。
我瞧著基本上沒我啥事,暗暗吁出一口氣,笑得一臉輕鬆愉快。
巳時一刻,日光凄迷如火。
體元殿內靜悄悄的,才藝展示完畢的四位秀女垂手靜立成一排。
我坐在圈椅上,搖著扇子,聽著珠簾外宮廷女官的高聲稟報。
「頂至腳掌七尺一寸,肌理滑膩爽潔,腳踝豐潤纖美。」
光聽聽這些動聽的詞語,就不難猜出站在簾外的那位秀女一定是國色天香的大美女。
「姑娘,脫下長袍。」
「不,不要!我不要!」有意外的驚喊聲透進來。
「脫,這是規矩!」李嬤嬤嚴厲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我心下思慮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透過珠簾望去,還是看不清楚那姑娘的臉。
「姑娘,脫吧!看姑娘這胚子,說不定日後還能做娘娘呢!」宮中女官笑盈盈的勸道。
「不!我不要脫衣服,哪有你們這樣的,把人里裡外外都看了。」那秀女扯著嗓子抗議。
我噗嗤地失笑出聲,然而,只是笑了一下,心弦噶然繃緊,便再也笑出不來。
好熟悉的聲音,好爽朗的氣息,我約莫猜出這姑娘是誰了。
帘子半捲起來,一張張如花似玉的俏麗臉蛋映入了我的眼帘。
李嬤嬤快步走進來,躬下身來,在我耳邊小聲抱怨道:「從來沒見過這麼犟的丫頭。」
我微微笑了笑,正色打量著那納喇。茗惠。
她站得直直的,嬌嫩圓潤的小臉憋得雪白,像一個奔赴戰場的勇士。
我面帶淺笑,靜靜地看著她,暗暗琢磨著該如何完成小玄子交待的那樁差事。
李嬤嬤瞅了茗惠一眼,附在我耳邊小聲蘑菇道:「娘娘,這姑娘鶴立雞群,奴才看是今天的魁首了,您看,要不要留下她的牌子?」
「先讓她們下去候著吧?」我靜聲吩咐。
李嬤嬤站起身子,速速一擺手,「都下去吧!」
「是!」其他三個秀女低眉順眼著,一溜煙的走向側邊的大堂,女官們也屏聲退下了。
只有納喇。茗惠,她一動不動的站著,烏黑的大眼睛里突然泛起了瑩瑩的淚光。
「皇後娘娘,我要去見皇上!他答應過我的!他答應過我的!」她殷切地叫喊。
我沒由來的震住。
「姑娘別心急啊!一旦選上了,見過老祖宗就能見著皇上了。」李嬤嬤不慍不火的上前笑勸。
納喇。茗惠咬著下嘴唇,固執地搖著頭。
「嬤嬤,還是放她出宮去吧!皇上說過,不讓留她的牌子。」我嘆息著說,有些無奈。
「為什麼?」李嬤嬤本能地問,我看了看她,噤聲不語。
就在這時,蘇茉兒姐姐忽然進來了,先是沖我笑著福了一福,然後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茗惠。
我心中暗暗一驚。怎麼連老祖宗也驚動了。莫非……這下可糟了。
納喇。茗惠三天前進過宮,一闖一鬧,上至老佛爺和康熙,下至蘇茉兒姐姐和內務府總管梁九功,幾乎所有人都記住她了,實在是太引人矚目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應了蘇茉兒姐姐的提議,帶著納喇。茗惠去慈寧宮見老佛爺。
一路上,我好意好心地提醒她,在太皇太後面前,千萬不要提及她和納蘭容若的事情,八旗的規矩,各家的女子不經選秀,是不能自行婚配的。老祖宗對祖制規矩看得極重,在選秀之前,私定終身都是滅門之罪。話可能重了點,但絕不是危言聳聽。
納喇。茗惠輕咬著嘴角,梗著脖子板著臉,目光晶瑩欲滴。
瞧著她一副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我的火氣咯噔的冒了上來,喘口氣,低低道:「不要擺出一幅無所畏懼的樣子,你阿瑪遠在盛京當差,你遠方伯父納蘭明珠官居二品,你的表兄納蘭容若既是皇上的伴讀,又是皇上的御前侍衛,納蘭一家子人都在這京城裡,除非你能夠不顧他們的死活,否則,你就必須聽進去我的這番話?」
納喇。茗惠頓住腳步,怔怔地看了我一眼,閉下眼睛不吭氣。
「走吧!」我拉起了她的一隻手,引著她往前走去。
慈寧宮裡流淌著肅穆的氣流。剛一進門,我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
我連了幾步上前,屈膝行禮。納喇。茗惠跟在我身後跪下。
「起來吧!」孝庄一轉身,走至榻前坐下,端起一盞茶自飲起來。
我謝恩後起身,本來想要攙扶起茗惠,可是這丫頭倔強的跪著不動,我攙不動她,只好放棄。
孝庄放下了茶盞,眉眼一斜一抬,淡淡的打量著跪地的女子。
「喲,怎麼還跪著呢?」聲音很柔和,面色卻是冷峻的。李嬤嬤站在茗惠的身邊,巧言答道:「老祖宗,這丫頭沒見過世面。許是嚇著了。」
孝庄輕輕一笑,泠泠問道:「茗惠姑娘,你願意進宮陪伴皇上么?」
納喇。茗惠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幾個紫色的齒印,她定了定神,開口說道:「求老祖宗放我回去吧!」
「說說為什麼?」孝庄冷然一聲,打斷了她。
「奴婢自幼沒有額娘,阿瑪把我放在京中的伯父家寄養,伯父一家人視我為己出,待我恩重如山,現在伯母體弱多病,奴婢想留在伯母身旁侍奉他,求太皇太后恩典,放我回去吧!」
「倒是個孝順的姑娘。」孝庄點了點頭,眼睛眯起,忽然拖了長音,凜聲道:「不過,姑娘家最要緊的就是講實話,可你說的就不是實話。」
雷霆一怒之下。
我渾身驚栗,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暗暗覺得事情可能鬧大了。
納喇。茗惠也急了,肩身亂顫,膝行上前幾步,向孝庄叩頭道:「奴婢沒有欺瞞老祖宗,奴婢說的全是實話。」
「啪——!」孝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盞咕嚕嚕轉了好幾圈,說:「哀家且問你,你的表兄納蘭容若是不是求過皇上,讓他在選秀時,網開一面,放你出宮。」
茗惠渾身顫慄地仰起頭,揮淚如雨。
原來老祖宗什麼都知道了。
我又驚又慌,又一時想不出對策,只得驚惶地上前兩步,開口辯解:「老祖宗,絕對沒有此事!」
孝庄側過眸子,望著我,「當真?」犀利的一個詞眼。
我愣住了,在她逼人的注視下,心虛地低下了眼睛。
孝庄站起身來,原地踱了兩步,低沉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傲然:「在這宮裡頭,有哪件事可以從頭至終地瞞過我?」
我乖乖地閉了嘴,心尖砰砰直跳,手裡的帕子都攥濕了。
納喇。茗惠豁出去似的挺直了肩膀,臉上流淌著淚水,直言道:「老祖宗聖明,您不是也說兩情相悅來不得半點強求嗎?奴婢心裡已經有了表兄,就不可能再容得下第二個人。」
孝庄冷眼厲色的揚了揚眉,看著她:「好一個兩情相悅!他納蘭容若再通文墨,也只不過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奴才,是奴才——就要守奴才的規矩。」
納喇。茗惠急吸口氣流著淚,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神志有些錯亂。
就在這緊急的時刻。
「皇上駕到——!」殿門外有太監高聲吶喊。
一身銀白色的龍紋長袍,康熙單手背後,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朝皇祖母請安。
孝庄免了他的禮,臉色很不悅。
康熙緊急掉過頭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跪泣的納喇。茗惠,坦言向祖母解釋道:「皇額奶,孫兒無心再納嬪妃,還是放她出宮去吧?」
孝庄側過身子,看著玄燁,臉上現出一抹悲愴之色,「奴才終究是奴才,皇上想要因為跟一個奴才的交易,而破壞祖宗的規矩嗎?」她厲聲質問。
「孫兒不敢!」康熙輕輕頷首,語氣低沉下來。
孝庄閉了閉眼睛,似乎是有些累了,良久的沉默之後,她凝聲說:
「未經選秀的姑娘膽敢私論婚嫁,應該拿去內務府問罪,那明珠夫婦慫恿包庇,輕了罷官免職,重了就要流放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蘇茉兒,傳令下去,讓刑部侍郎格爾達進宮,將殿前侍讀納蘭容若押去刑部議罪。」
一語出,所有人都驚在了原地。
「求老祖宗開恩啊!」雙腿一軟,我驚懼之下,想也沒想就跪下了。
康熙看了我一眼,也急急道:「皇額奶,此事是孫兒考慮不周,還望皇額奶息怒。」
「老祖宗,您是善心的菩薩,求老祖宗開恩,饒了他這一回吧?」我仰著頭,可憐地央求道。
孝庄面色冷硬,一動不動。
納喇。茗惠也嚇壞了,混亂地哭泣著,連滾帶爬的撲到老佛爺的腳下,凄聲喊道:「求老祖宗開恩,這不關表兄一家的事,是茗惠一個人的錯,茗惠願意進宮服侍皇上,求老祖宗放過他們?求老祖宗放過他們?」她不停地磕頭,淚水滾滾如雨。
「敬酒不吃吃罰酒!」孝庄沒給她好臉色,擺過頭去。
「皇額奶,求您了!」我悲切切的,含著淚喊。
「皇額奶,孫兒真的知錯了。」康熙眉心皺起,一撩錦袍,沉重地單膝跪下了。
此情此景下,孝庄的身子晃蕩一下,手指撫住額頭,眼底有無奈的痛和深切的苦。
……
一場風波過去后,慈寧宮裡恢復了平靜。
孝庄躺在胡椅上,神情遲暮而哀傷。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她的身側,輕輕幫她捶腿。
孝庄側過頭,獃獃地看著我,半響后才低聲說:「皇上越來越大了,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我這個皇額奶已經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了?」
「皇額奶,您別多想了,好好歇息吧!」我勉力笑了笑,試著勸慰她。
孝庄搖搖頭,疲憊地笑著:「芳兒,在你眼裡,皇額奶是不是個棒打鴛鴦的惡婆子?」
「沒有沒有!芳兒才不會那麼想呢?」我立刻反駁,一本正經地道:「皇額奶永遠是最慈祥的,您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們好,是不是?」
「傻孩子!」孝庄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蛋,笑容異常虛弱,輕輕道:「皇額奶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只要看看你們年輕人的眼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們這些孩子,閱歷尚淺,看待問題沒有那麼世故深沉,內心的感情純真火熱,就像燒起來的火,質樸得讓人感動。皇額奶方才說了那番狠話,定是嚇著你們了吧?」
看著老佛爺誠摯親切的眼眸。
我抿起唇角,嬌俏地笑了笑,小聲回道:「是有那麼一點點。」
孝庄輕輕笑了,抓起我的手在衣襟前拍了拍,一仰頭,低低慨然道:「百姓家過日子是走一步想兩步就夠了,在這宮裡,是走一步要想上十步,難啊!」
我挺了挺肩膀,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孝庄悵然的嘆下一口氣,歲月在她的眼角印下深深的皺紋:「皇上親政才剛剛一年,朝廷局勢動蕩不安,皇上心裡也苦,他要坐穩江山,就絕不能走錯半步。違反祖宗規矩,將選中的秀女私放出宮,如果被那些八旗****爺們知道了,他們免不了又要大做文章了。」
我驚呆了,眨眨眼睛,哪裡能想得這麼深遠。
孝庄滿目滄桑地拍了拍我的手:「王爺們要是搬出祖規家法,連我這個老太婆都要避讓三分,何況是歷練尚輕的皇上。」說到最後,她黯然地闔下了眼睛,「為了玄燁,為了大清的基業,我這個老太婆哪怕是不近人情,也得時時刻刻瞅著他,看著他,提醒他,好讓玄燁一步一步走得安穩,走得長遠。」
老佛爺的一番話讓我無地自容,讓我慚愧萬分。
靜靜地低下了眼睛,我感覺到胸口堵塞著一股酸悶的氣流,讓我整個人都難受起來。老祖宗慮事深遠,她為玄燁操的心遠遠甚於我。而我卻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給玄燁招來禍端。我真的感到深深的內疚和自責。
孝庄睜開了眼睛,看到我靜默不語,黯然垂淚。她失神地笑了笑,抬起手指為我拭去淚花,輕輕道:「皇額奶看得出,你的一言一行對玄燁都很有影響力。有你這麼聰明賢慧的姑娘陪在他身邊,皇額奶就算死了,也放心得很。」
一聽這話,我的心臟徹底絞了起來,痛得淚水嘩啦啦流下來。
我無比依戀的抱住老佛爺,低低喊道:「皇額奶,皇上離不開您,芳兒也離不開您,你會長命百歲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孝庄不說話,渾身顫抖兩下,豆大的一滴淚,緩緩滑下眼角,她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哀傷而又安詳地笑了。
……
此次秀女遴選完畢后,留待宮中的除了納喇。茗惠外,還有輔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東珠和員外郎董達齊的女兒董清如。茗惠和董氏住在儲秀宮,和博爾濟吉特氏住在一起。而鈕祜祿。東珠因為身份特殊,住在日精門東側的承乾宮,和她同住在一起、負責照顧她起居飲食的有常嬤嬤和幾位常在、答應。
晚上,就寢以後,康熙借著燈,孜孜不倦的讀書。我無聊地玩弄他的辮子,一邊誇他艷福不淺,一邊問他為什麼不進行冊封、且不說新來的幾位姑娘,那馬佳氏和張氏進宮都好幾年了,如今都是有身孕臨產的人了,皇上總該有所表示吧!不冊封為妃嬪,至少也封個貴人頭銜什麼的吧?
康熙瞄了我一眼,不解釋,只是將被子拉上來裹在我的肩頭上,像哄小孩一樣擁住我,讓我乖乖睡覺。我扁著嘴使勁搖晃他,喋喋不休的追問。他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雙手將書一合,放在榻旁的桌上,然後將燈熄了。
四周一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成了睜眼瞎。
「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有森然的聲音貼著耳際傳來,康熙用雙臂將我摟在懷裡,氣得開始磨牙。
「不知道。」我眨著亮盈盈的眼睛,很輕很輕地笑,估計耳根子都紅了。康熙徘徊在發怒的邊緣,手指攫起我的下巴,他悶哼了一聲,呼吸急促起來,貌似要吃人了。
我咯咯一笑,從他的懷裡翻了個身,滾下了床站在平地上。康熙似乎就喜歡陪我鬧,他張開雙臂,氣急敗壞地撲下來抓我。
我左手擱擋,右手切掌,在他閃過來的瞬間有意跟他過了幾招。康熙的應變能力很強,腦袋一偏身子一斜,我幾乎沒有打中他,卻反而被他揪住了手臂。手臂快速一回,將我扼進自己的懷裡,他自信無比地笑了笑,低低吐息道:「芳兒,你不是我的對手。」
「誰說的!」我背對著他傲然地回擊一句,準備使出自己的殺手鐧。康熙不說話,手臂忽然從我的身前微微鬆開了。我暗暗得意,趁其不備,雙手抓著他的手臂,頂著肩身往前一擲。
康熙紋絲不動。
我咬咬牙,鼓了半天勁,還是拽不動他。
怎麼回事,這一招肩摔怎麼不靈了。
我喘著粗氣,懊惱的回頭瞪他。
「你的這幾招防身術是跟曹子清學的吧!可惜基本功不紮實,也只能對付幾個小羅羅。」
怎麼可能,在索府的時候,那些門衛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進了宮以後,我記得連大內侍衛都不是我的對手。怎麼眼下。
我歪著腦袋琢磨了半響,還是決定再試試。可惜我的雙手還未拽到小玄子的手臂。那傢伙猛地一彎腰,將我橫抱了起來。
我倒抽一口冷氣,嘴裡不服氣的嘰里咕嚕,吐出一大串連自己也聽不懂的滿語。
康熙哧哧地笑了笑,一轉身,快步往床邊走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苦思冥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最後終於得出了結論,一定是我平日里不勤加練習,所以武藝荒廢了。對,打從明兒起,我也要去布庫房練練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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