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陽雷

「阿泰爾，就這麼大一點地方，你識別出了十三個陷阱？」修士問，一副被驚到，目瞪口呆的樣子。

喇叭口地勢險峻，死亡谷裡面又野草茂盛，趙鐵製作陷阱的時候，踩踏野草、挖土、撬石頭，這些痕迹，等於在上面插了面旗幟，上書「此地有陷阱、地雷」幾個大字。干傭兵的，即使不擅長製作陷阱、詭雷，但肯定接受過相關培訓。所以，只要是個人，只要沿著那些痕迹仔細搜尋一下，都能識別出一兩個陷阱。可是，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就這麼大點地方，就這麼一會，阿泰爾居然已經找到了十三個陷阱。

沒人敢說，阿泰爾已經找出了所有陷阱和詭雷，那麼，那個槍法稀鬆的華夏兵，他在喇叭口通道里究竟挖了多少個坑，又設置了多少陷阱？

阿泰爾：「這些陷阱殺不了人，但是，這樣的陷阱才最可怕——」

阿泰爾的話乍聽起來有點自相矛盾，不過，傭兵們都屬於行家，所以能聽懂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殺不死人的陷阱，看似不太可怕，但是，考慮到這裡是「死亡谷」，「亞洲巨蚊」正虎視眈眈，就等著他們身上藥膏藥力消失好大快朵頤，再考慮到還有一個華夏人在山頂蹲著呢，那，哪怕只是受了皮肉傷，或者瘸了一條腿，對於他們來說，都可能意味著死亡。再就是，陷阱的危險程度和需要消耗的時間和材料是成正比的，陷阱的危險程度低了，那就意味著，趙鐵能製造出更多的陷阱和詭雷。

面具似乎沒心情聽這些，他打斷阿泰爾，說：「廢話少說，現在，你只要告訴我們，怎麼做可以快速通過就行了。」

「最快的辦法當然是用人命填了，但是這樣的話——」阿泰爾說道，說著，應該是察覺到面具表情不善，趕緊改口，摸摸鼻子說：「最穩妥的辦法走兩邊的山壁，打一根吊索上去，盪鞦韆一樣盪過去，這樣就能完美的避開地上的詭雷還有陷阱——」

面具看向喇叭口兩側的山壁，山壁陡而直，與地面幾乎成90°直角，看上去特別的險峻。他打斷阿泰爾，問：「山體結不結實，有沒有被做手腳？」

菠菜已經暈過去了，有他的前車之鑒，面具不得不擔心，喇叭口兩邊的山壁，本身就是陷阱。

「我勘察過了，山體很結實，不像是被動過手腳的樣子！」

山谷里忽然安靜下來，趙鐵察覺到傭兵們應該在蓄謀什麼，想了想，從背包中翻出了一個喇叭狀的物體，把它細小的一頭塞進耳朵里，再擰開開關。這是一個簡易版的竊聽裝置，能夠收集一百米左右範圍內的聲音。趙鐵凝神屏氣，通過調整竊聽裝置上的一個旋鈕，來對採集到的聲音進行篩選。他這邊才操作妥當，正好聽到阿泰爾提出「盪鞦韆」的建議，他抿抿嘴角，心中冷哼一聲，臉上掛出了一絲冷笑。

阿泰爾能輕易識別喇叭口通道內的陷阱和詭雷，並不是他眼光有多毒辣，而是趙鐵在製作的時候，為了趕時間，對一些陷阱就沒做遮掩。阿泰爾以為不走地面，蜘蛛人一樣走山壁就能規避風險，那是他不知道，在華夏老祖宗的權謀里，有「陽謀」一說。而趙鐵在喇叭口的布置，借用的就是這個理念。

陰謀、陽謀，對應到佈雷、陷阱製作上，就是「詭雷」和「陽雷」的區別。詭雷看似陰人沒商量，實際上，對於習慣了在針尖上跳舞的特種兵和雇傭兵來說，因為只要識別出，就有辦法消除，所以危險反而是可以規避的。陽雷就不一樣了。兩軍對陣，不管是實戰還是演習，防守一方首先要做的是什麼？佈雷。人工佈雷、飛機佈雷、火箭佈雷，只要是進攻方可能利用到的路線，統統、全部布上地雷。而進攻一方首先要做的是什麼？掃雷。掃雷車、火箭掃雷、飛機排雷，這種擋在進攻路線上的雷，還有陷阱，因為必須硬剛，就屬於陽雷。

趙鐵在喇叭口通道上設置的陷阱、詭雷，就屬於陽雷，傭兵想要衝出「小龍坳」，就必須正面剛上。至於阿泰爾的建議，學蜘蛛人盪鞦韆走山壁？當他趙鐵不存在嗎？

傭兵兵力優勢明顯，隨時都能分出好多人來盯住趙鐵。他們把射界拉開之後，趙鐵現在確實已經很難再有從容瞄準射擊的機會。但是，照著山體射擊需要精確瞄準嗎？不需要。就拿他剛才陰菠菜的那一波操作來說，他所做的，不過是朝著菠菜頭頂上的那段山坡打了幾顆子彈而已。

那段緩坡，乍看似乎沒什麼異樣，實際上被火燒水澆過，有些地方裡面已經裂開，只需要一顆子彈，就能讓它成片坍塌。

這樣的陷阱還有好幾個，都是方苓在」小龍坳「歷練的時候，趙鐵和她留下的「作品」。那個時候，「小龍坳」還是雄鷹的歷練之所，所有新晉軍士，都要在裡面待滿一個星期，才能轉正。

趙鐵和方苓製作這些陷阱的時候，主要出發點其實是覺得好玩，順便，想要檢驗一下在書本上學到的一些知識。因為這事，兩個人回去后還挨了高劍一通訓，高劍說他們低估古人智慧，說他們破壞了他最中意的一處歷練場所，還為此出台專門的規定，嚴令所有人不得擅自進入「小龍坳」，如果確實有需要，那得找他報備，由他指定帶路人才准進入。

這個帶路人，自然非趙鐵莫屬。高劍的原話是：你和方苓造的孽，當然得你去擦屁.股！難道，你放心讓方苓去？

趙鐵一度以為，方苓和他製造的這些看似兒戲的陷阱，直到自然風化的那一天，也不會被用到。而在方苓出事之後，他更是選擇性遺忘，幾乎忘記了這些陷阱的存在。

一時的手癢之作，現在卻成了大殺器一樣的存在，在菠菜被石塊掩埋的那一瞬，趙鐵抬頭望，在天上的雲朵上，居然看到了方苓的笑臉。

傭兵們除了那些盯著趙鐵的，其他人聚攏起來，依舊是阿泰爾在前面探路，眾人跟上，在破壞了十幾處陷阱之後，向前推進了五六米，到了趙鐵花費最長時間「雕琢」出的石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