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烽煙起
冀州這道防線,其實是仿漢時經營西域的安西都護府,由熢燧、棱堡、塢寨等三為一體,組成三道防線。
而熢燧在其中,便是第一防線,起到預警和阻截、延續敵人攻擊節奏的作用。
現在看到升起的烽煙,不用說,敵襲!
這麼快便來了嗎?
徐庶一時心下駭然。
這比他自己預估的時間,至少提前了兩個月。
長安那邊諸侯聯軍推進的速度,遠遠超過太平道的預估。
「燧長,快,升起狼煙!」
反應過來的徐庶猛推一把身邊的熢燧吏。
名為武的烽燧吏吞咽了一下口水,轉身向著鄴城熢燧狂奔,一邊跑,一邊用因恐懼而嗓音變形的厲聲大叫:「升狼煙!快升狼煙!!」
柴薪、狼糞,在大火中發出噼啪響聲,滾滾黑煙筆直的衝天而起。
所謂狼煙,當然並不全是狼糞,還混雜了牛羊糞便。
這種煙火在無風的天氣,特別筆直醒目。
隨著鄴城的烽燧被點燃,魏郡遭遇敵襲的消息會在一個接一個的烽燧間傳遞下去。
徐庶知道,這樣會引起地方上的恐慌,但大戰在即,已經別無它法了。
還有鄴城,被困在鄴城作亂的那些人,原本已經萎靡下去,受此刺激,只怕又會亢奮起來,引發新一輪的「狂歡」。
可惜現下已經顧不上管這些了。
「開甲庫!」
第一處烽燧都有甲庫,也就是兵器庫,按天師府的規定,一處熢燧甲庫,有鐵甲三件,皮甲七件,有長槍十根,橫刀十把,弓三把,箭三千,弩兩把,弩箭二千。大盾五具,小盾三具。
另外還搭配有油、硝、磷、柴薪等等。
這些都屬於戰略物資,在敵襲的時候,武裝熢燧吏,以做抵抗。
每個熢燧,有燧長一人,巡田吏一人,伙夫一人,材官也就是弓箭手兩人,甲士五人。
這就是熢燧的全部構成。
徐庶做為田吏,跟著武和其他人一起匆匆退入熢燧。
待清點人數,發現還差一人。
武急紅了眼睛,一邊吼著:「披甲,披甲,上武器,把刀槍都拿起來,材官把弓弩都備好,二狗呢?二狗去哪了。」
名為二狗的甲士,就是熢燧五名甲士中的一員。
甲士,就是普通的兵丁,相當於後世的武.警。
在戰時,甲士也是兵丁,有守衛烽燧之責。
當然,這一切都要聽從燧長,武的調度。
「燧長,二狗去巡邏去了,還沒回來。」一名叫曠的材官摸了摸鼻子道。
「不過看到烽煙,他很快就會回來了,放心。」
他跟二狗都是常山人,是最早跟著趙雲一起投靠太平道的。
可惜二人運氣不太好,一直沒有立功機會,這次借著太平府的徵召令,主動請命要求駐防地方,想立一番功勞。
誰知道,功還沒見到,戰爭就逼近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巡邏,巡個屁啊。」
武都急眼了。
一邊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披上鐵甲,一邊罵起來。
這一刻,過去那個慫頭慫腦的鄉下漢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太平府的軍人,魏郡燧長。
徐庶不由多看了武兩眼,以前可沒發現武有這樣一面。
一旁的一個虎背熊腰的甲士,一邊披著皮甲,一邊漫不經心的道:「徐田吏可別小看武,他以前可是黑山賊,最早跟著天師的。」
「去你姥姥的黑山賊,老子在山上只是種田的!」武瞪眼罵了一聲。
「切,那你怎麼不說你上過講武學堂,跟著張濟將軍學過兵法。」
另一個圓臉矮個子的材官笑道。
「你奶奶個熊,哪壺不開提哪壺!」武氣得跳了起來,罵了一句,又弱弱的道:「老子就是不識字,被刷了下來,只能回去種田。」
說了這句,他又感概了一句:「希望這次能活下來,有機會立功,回去也能跟家裡的婆娘和仔吹噓兩句,也能替我仔掙份家業。」
太平府新兵改制后,推行軍功制。
沒錯,就是效仿大秦。
以斬首計功。
雖然現在關於爵位怎麼定,上面還在爭論,還沒拿出個結果來。
但是獎勵良田,這個已經確定了。
也就是說,只要這場戰爭活下來的人,都能實現階,級跨越,從無產的底層,一步跨為有田的地主老財。
運氣好的,可能還能掙個爵位。
這才是刺激冀州百姓,乃至太平府內基層士兵,踴躍參戰的原動力。
若沒有這層激勵,只怕底層這些士卒早就心理崩盤了。
畢竟,太平道雖強,但是建立時間太短。
對付那些亂賊還行,要真的對抗諸侯,對抗朝廷,不少人心裡還是虛的。
這個時代,大義名份的威力,比想像中還要強大十倍,百倍。
隨著統治地盤的擴張,張角的個人威望,以及太平道的掌控力,其實是被攤薄了,削弱了。
任何治理,都需要收攏人心,需要移風易俗,更需要時間。
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人心,統治基礎就會不牢固,平時還不明顯,一但出現內外部危機,掌控基礎薄弱的問題就會被無限放大,有時甚至改變整個事件走向。
這些問題,以太平府高層的智慧,不會看不出來。
但是事分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應付諸侯聯軍,先打過這一波,能活下去,才能談別的。
用天師張角的話來說,叫: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一戰,是不得不打,必須要打。
堪稱太平府的立國之戰。
「來了!」
隨著圓臉材官,魏豹的一聲吼,所有站在熢燧上觀望的人,都看到了,在地平線處,有滾滾煙塵如沙塵暴般捲來。
同時,耳朵聽到了隆隆的聲響。
如山洪爆發一般。
不,那當然不是山洪,而千軍萬馬!
地皮開始震動了,
大軍壓境。
無論是先前的武,又或者是曠、曹豹,虎背熊腰的魏虎,所有人都收斂了笑容,咬緊著牙關,一言不發。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視線都盯著前方。
在熢燧周圍一里地的林木都被砍伐一空,露出空白地帶。
這是為了安全起見。
現在,就見一人從前方密林中衝出,拔腿向熢燧拚命跑著。
此人黑面黑須,頭髮用木簪束起,手提橫刀,跑得連滾帶跑的,慌亂到了極點。
「是二狗!」
曠的臉上變了顏色。
徐庶急道:「有沒有辦法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