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頭籌又怎樣？
十旬的心懸地高高的，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許久，她勉強笑笑，疑問的話到嘴邊咽了下去，乾脆就那麼跪著，整個人瞧著有些傻乎乎。
一時間，周遭的氣氛漸漸凝滯，台上台下的人各個心懷鬼胎。
「這酒釀圓子倒不錯，不過可惜，煮過頭了。」太後放下玉碗，一臉慈善地看著十旬，「愛家也是頭次見到姑娘參賽，你姓名誰，哪裡人士？」
十旬腦袋微垂，磕磕碰碰地說，「回稟娘娘，民女溫十旬，是大名府開州清水鎮人士。」
太后愣了下，竟是個白身，這就奇怪了，一介平頭百姓，還是個女兒身，當真能到萬酒會全國賽？
「哈哈，溫十旬，溫酒，好名字，難怪釀的一手好酒。」老皇帝目不轉睛地盯著十旬，眼底帶了幾分審視。
十旬乾巴巴笑了下，「民女還不知道這名字和酒能聯繫起來。」
「父皇有所不知。」從未開口的太子突然起身拱手道，「這溫十旬啊，可是溫元鳴的親妹子。」
十旬愣了愣，餘光瞥了眼太子，他依舊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然而這話聽到耳朵里，卻沒那麼舒服。
「哦？朕倒是忘了。」說著又仔細打量了十旬番，「還別說，跟溫愛卿竟真有幾分像。」
然而瞧著瞧著，那目光便有些變味，不像是皇帝看臣子的親屬，倒像是看……女人。
十旬心底突突直跳，這老皇帝驕奢淫逸，該不會見多了國色天香，看上她這相貌平常的小白菜了吧？
「……陛下謬讚。」
好在，下面又有人完成了比賽，老皇帝就讓十旬先下去了，站在原來的位置上，冷風一吹，十旬覺得自己渾身都僵住了。
「東家……」尤清欲言又止地看了十旬眼，他也不傻，如何瞧不出皇帝對她有興趣，但這就糟糕了，十旬花一般的年紀，老皇帝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
十旬無聲地看了他眼，示意不要說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於，總管太監手裡的鑼再次響起，十旬被驚得一顫，抬頭髮現已經要公布結果了。
她根本不抱希望，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老皇帝會對相相貌平平的自己感興趣……相像……
猛地，十旬緊緊攥住了衣角，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發抖，她來時故意把眉眼描繪地尋常些，可底子卻怎麼也變不了。
一個和她底子很像很像的人，她也認識，惠姨。
十旬只覺得雙腳發軟，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幾乎要直接癱坐在地上。
突然，暗中伸出一隻手，直接將她穩穩托住，十旬汗涔涔地轉過頭，朝尤清虛弱地扯了下嘴角。
台上太監冗長的廢話后，終於念到了正事，「陛下口諭，這屆萬酒會的頭籌是——」
所有人都一臉殷切地盯著上首，屏氣凝神，只有十旬，老神在在地不知道想什麼。
「溫十旬、尤清、王兆亮一組。」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到了這裡，十旬的腦袋一片空白，本能地跟著跪了下去，麻木地喊著，「謝主隆恩……」
「平身吧。」
十旬心事重重地站了起來，感受著落在她身上各式各樣的目光，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不甘。
沒錯，她的酒釀圓子真的很一般，甚至比不上她在清水鎮擺攤買的，要是柳之楓嘗了，肯定被批的一無是處，竟然入了皇帝太后的青眼？方才還面見聖恩，這其中有沒有貓膩還不一目了然啊。
這時，太監端了個紅漆托盤過來，上面是三隻金酒杯，往年萬酒會頭籌只有一個人，所以這金酒杯只有一個也更大些，今年似乎早早就定下團隊賽，所以酒杯又小又多。
十旬跟著他們磕頭謝恩，然後雙手接過金酒杯。
到現在，萬酒會也算徹底落幕了，有人歡喜有人愁，十旬心裡卻沒多大感覺，甚至一點高興都生不起來。
太後任由嬤嬤扶著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眼人群中異常扎眼的十旬，「既然是溫將軍的妹子，這一月後的春狩也來吧，人多熱鬧熱鬧。」
十旬心底萬般不願，面上還得感恩戴德，老皇帝對著提議很滿意，「也好，多些年輕人多點熱鬧。」
過了會兒，他又道，「朕想著，老二也關了夠久了，乾脆趁這次春狩，讓老二也出來透透風得了。」
太后自然不會反對，倒是皇后嘴角的笑容僵了僵，「……陛下說的是。」
老皇帝離開前還對十旬說，「你年紀跟麗妃相仿，有空多到宮裡陪陪麗妃，她最近害喜，宮裡的東西的都吃不進去。」
十旬尷尬地應了個是，心想她跟古若心這你死我活的關係，談什麼心？
好在，這些大人物總算走了，十旬長長地吁了口氣，由太監領著往外走，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各個全都拿目光偷偷打量她。
萬酒會的頭籌，姑娘，得到陛下的青睞，無論哪個都足夠勁爆了。
「哎，這人吶，長得好看就等於所有了，一個丫頭片子，懂什麼釀酒，這頭籌拿來也不嫌臊得慌。」一剛出宮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就忍不住酸道。
十旬涼涼地掃了他眼，「怎麼，你覺得陛下太后評判不公？」
「你……」那人被噎地說不出話來。
十旬冷哼了聲，掀開早就等候著的馬車帘子，直接跟裡面的人打了個照面，她虛弱地笑了下，「你們怎麼來了？」
「怎麼，這麼大好的消息，你還想瞞著我們呀？」江源莉故意嗔道。
柳之楓一眼瞧出十旬的疲憊，連忙說，「趕緊上來吧，什麼話回府上說。」
十旬點點頭，跟尤清他們說了聲，上了馬車，尤清則去後頭的馬車，尤老就在那裡等著他。
十旬坐上馬車后，就沒開口說過話，腦子裡一直想著惠姨，總覺得匪夷所思，惠姨一個和離商婦，怎麼可能跟皇帝有關係呢？
「十旬，你怎麼了？」江源莉小心翼翼地問，「萬酒會頭籌，怎麼還不高興啊？」
十旬垂下眼帘，搖了搖頭，「有點累。」
「……哦。」
柳之楓看了她眼，把身邊的毯子打開蓋在了她身上，十旬猛地睜開了眼，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柳之楓，我跟惠姨像嗎？」
「像。」
「……還好惠姨年輕，不然……」
「大戶人家，惠姨這容貌年紀，足有你這麼大的女兒了。」柳之楓一本正經地說，「所以，遇到什麼事了，十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