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贅婿科舉難
溫母將裝好了旱煙遞給溫父,眼圈通紅,話裡帶著哭腔,「剛遭了賊,又來了個騙子,老頭子,你說咱家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溫父接過旱煙也沒點,嘆了口氣開始安慰老妻,「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明日我去鎮里看看有什麼活計,總歸能過去。」
溫母擦了擦眼角,看著十旬問道,「十旬,你方才說白面……」
十旬按著突突直跳的腦袋,為什麼這麼湊巧,到底哪裡出了差錯,怎就暴露了呢?她腦袋亂鬨哄的,胸口悶地幾乎喘不過氣來。
重生后謀划的頭件事就是解除和溫元鳴的婚約,費盡了心機卻落得個空歡喜,那她還能改變前世枉死的命運嗎?難不成她註定要嫁給一個又一個心裡沒有她的人,守著一段又一段無望的姻緣?
一股寒意襲來,凍得她骨頭都打顫。突然,手被溫暖粗糙的手握住,十旬不自主地抬起頭,眼底的茫然和惶恐來不及藏,幸好溫母眼神不好,只瞧見她那張蒼白如紙的小臉,「十旬,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十旬搖了搖頭,虛弱地笑了笑,「那半袋白面我做了饅頭拿鎮里賣了。」說著從懷裡摸出個焐熱的舊錢袋,「這五十文錢娘您先收好。」
溫母拿著錢袋看向溫父,溫父磕了磕旱煙,臉色不虞,「這白面是給你們成婚用的,現在用了到時候怎麼辦?再說生意哪有那麼好做的,賠本了怎麼辦?明年便是秋闈,家裡都要緊著供鳴兒科考……」
十旬本就做好挨訓的準備,聽著聽著突然眼睛一亮,竟一臉贊同地點頭,「爹您說得對!」
溫父的臉色也緩和下來,「知道錯就好,接下來待在家……」
「不過爹,我去鎮里賣饅頭聽人說贅婿科舉不易,但凡有些出息的男子,誰願吃婦人家的飯穿婦人家的衣?倘若我們現在成親,元鳴哥可就頂著贅婿的名頭,即便將來中舉也會遭人詬病的。」
溫父一聽這話就急了,「鳴兒可是有大才的!」
「正因為有大才,更不該被個身份耽擱了,左右我們年紀還小,晚個三四年成婚也沒事。」十旬說這話時,目光緊緊鎖住溫父,幸好,溫父雖眉頭緊鎖,卻沒馬上反駁。
十旬繼續勸,「再說明年就是秋闈之年,現在是元鳴哥最關鍵的時候,萬萬不能分心的。」
溫父噠噠敲著沒點的旱煙,半響,看著溫元鳴問,「鳴兒,可有此事?」
溫元鳴看了眼十旬,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最後溫父說這事再商量,便打發他們回屋了。
夜已深,十旬數完了錢躺在床上,卸了強打的精神,通身的疲憊瞬間席捲而來,閉著眼好一會兒都睡不著。聽到溫母的腳步聲反而鬆了口氣,軟軟地喊了聲娘。
「鳴兒跟我說你臉色不好,我才想起是你小日子,來,吃碗紅糖蛋肚子就舒服了。」溫母扶著她起身,慈愛地摸摸她頭髮,「十旬,娘瞧你最近怎麼對鳴兒有些冷淡。」
十旬舉著勺子頓了頓,低頭吃了紅糖蛋,神色淡淡,「沒有啊。」
「你還騙得了娘,」溫母輕輕戳著她的腦袋,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說,「知道你年紀小不想成親,可是你也不想想鳴兒十五歲就是秀才了,將來定有大出息,你現在不成親,將來等鳴兒中舉后若嫌棄你怎麼辦?」
十旬喝光最後一口湯,一碗香甜的紅糖蛋下肚,她卻滿口苦澀,「即便成親了,他若是嫌棄照舊能休妻,能納妾,還不如等等,端看他溫元鳴有沒有良心。」
「哪有這般道理,」溫母想都不想就反駁,「你們打小定下的婚事,還有那入贅文書也寫得清清楚楚,哪能休妻再娶!」
十旬短促地笑了聲,不知是笑溫母還是笑前世的自己,是不能休妻,但可以和離啊。
「娘,倘若溫元鳴真的飛黃騰達了,一紙入贅文書又能拿他怎樣?」前世爹娘不是沒想過找溫元鳴理論,可當時他已是聲名赫赫的大將軍,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連面都見不著。
溫母神色怔怔,顯然被她的話驚到了。十旬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再世為人,她也不敢相信,由溫家養大的溫元鳴,像割捨那段貧賤屈辱的過往一般,徹底絕情地拋棄了溫家。
第二日,十旬早早蒸好了兩籠饅頭出門,抬頭看了眼烏沉沉的天,估摸著像昨日一樣走大路,到鎮里天也剛亮。
村口有棵老槐樹,槐樹屬陰招鬼,十旬小時候聽爹娘說,以前村裡有個女人被丈夫拋棄就跑到村口的槐樹弔死了,晚上千萬不能跑到村口玩。所以每回經過村口,她都遠遠看了眼那棵老槐樹——
一個黑魆魆的人影晃了晃。
鬼、鬼啊!
十旬猛然從那凄慘故事中驚醒,一張小臉瞬間失去血色,她攥緊了籃子,正要拔腿就跑,村口的燈籠晃了下,昏暗的光灑在那黑影上,映出一片青色的衣角。
這是……溫元鳴?
十旬緊繃的弦並未鬆開,在她看來,溫元鳴也沒比鬼怪強哪裡去。足足在原地等了一刻鐘,也不見溫元鳴離開,十旬實在不想跟他打照面,乾脆繞了個遠路,到鎮里比昨日晚了半個時辰。
剛到成衣鋪子門口,都還沒吆喝,昨日買過饅頭的大娘就來了,「姑娘我要倆開花饅頭,我那小孫子可愛吃了。」
十旬一掀開蓋饅頭的棉襖,大娘眼睛立馬亮了,「我的乖乖,這饅頭比昨日的還好看呢。」
十旬笑著解釋,「這饅頭最裡層加了紅糖和棗泥,第二層加了番薯,第三層加了甜酒,您瞧瞧,是不是更像一朵花了。」她聽了那乞丐的話,摸索出這三層三色的開花饅頭,做工雖繁瑣了些,成本卻是差不多的。
花頭巾大娘直勾勾地盯著籃子里的饅頭,恨不得立馬吃上一個,「看是好看了,不過這饅頭不就是飽腹的嘛,就不知道這味道……」
她打算地很好,買兩個饅頭回去給小孫子吃,她自個兒就讓十旬掰點嘗嘗就成。
「大娘,這饅頭今天賣兩文錢一個,五文錢三個,小本生意,就賺點辛苦錢。」
大娘精明的眸子轉了轉,「姑娘,你看我都是第二回買了,要不你三文錢兩個賣我嘗嘗,吃得好我明日還來。」
十旬依舊好脾氣地笑著,「大娘,光是這兩籃子的饅頭,我就做了兩個多時辰呢,又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鎮里,這五文錢三個我也就賣二十個,後頭還是兩文一個。」
大娘猶豫了半天,咬牙點點頭,「成吧,那就給我三個,要給我挑大的啊。」
「您放心,保管最大的三個。」
十旬麻利地包好,正要遞給大娘,兩個衙役撥開人群,伸手遞到十旬跟前,「新來的,攤稅三文錢,拿來吧。」
「攤稅?」十旬皺了皺眉,昨日她可沒交什麼攤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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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來都來了,多看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