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另類生活

第三十六章 另類生活

在外面的同行一直等不到陳小山出來,都垂下腦袋,尋思著:也許陳小山再也出不來了,下一個會輪到誰呢?

薩依拉站起來想衝進洞去,但被兩個女人強拉著。她淚流滿面,哭著鬧著要去看看陳小山到底怎麼樣了,幾個女記者也站起來,不停地安慰她。

「小陳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這種時刻,只有求老天幫忙了。

他們著急的時候,北京已經在開新聞發布會了:十幾名中國記者在巴國採訪時失蹤,暫時還沒有任何組織發表聲明對此事件負責,政府正加緊聯繫各方,尋找失蹤人員。

小廣場上,幾個綁匪仍然端著槍,警惕地看守著這些人。和電視上見過的一樣,恐怖分子都長著一副兇惡的臉孔。

讓人欣喜的是,陳小山安然無恙地出來了,而且面帶微笑,後面跟著的是那五個頭領。

薩依拉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緊緊地抱著陳小山,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陳小山從地獄回到了她的身邊。

老者很和藹地對大家說:「歡迎你們,我的中國朋友,讓你們受驚了。」

陳小山一個一個字翻譯給大家,所有人不敢相信,這一切轉變得那麼快。更讓他們不解的是,陳小山用什麼法子,使這些凶神惡煞般的綁匪放下屠刀,讓大家轉危為安。

陳小山告訴大家,一切都是誤會,他們對中國人並沒有惡意,今天大家在這住一個晚上,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他可不能說這些綁匪都是他幾百年前的親戚。

有一個意想不到的條件是,陳小山必須留在這,並且加入他們,老者說,既然回「家」了,就再也別走了。陳小山也清楚,即使是到這麼遠的地方走親戚,也不可能呆上一個晚上就走。

綁匪顯出了對中國人的友好態度,或者說是對陳小山的信任。他們沒有理由懷疑他,因為他能流暢地說他們的語言,這樣一個小種族語言,任何大學都不可能開課,想學也沒地方學;還有陳小山講述的故事,圓整無疑,伊斯蘭教的創始人穆罕默德曾經派出高徒到中國傳教,一同前往的確實有他們當年的族人,隨後的幾百年間又有不少族人到過中國。

薩依拉聽說陳小山要留下來,她也不想走了,要留下來陪他。

陳小山堅決反對,他的理由是:

1、他留下來是為了大家能夠儘快離開這兒,只要還在這個山寨,就存在不確定因素。

2、他在這絕對不存在危險,而她就不能保證了,這是一支**武裝,薩依拉是政府官員的子女,危險更大。

3、讓她回去告訴路迪,不要擔心,他會抓准機會安全地回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拉他們過來的汽車已經等在了門口。

儘管薩依拉依依不捨,但她聽從了陳小山的安排,隨大家一起離開。原來想好好地陪陳小山在自己的國家愉快地度過一段難忘的旅程,不曾想才到一天,就落入賊人手中,而自己一個孱弱的女子,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陳小山被羈留在這可怕的賊窩裡。

陳小山囑咐大家,不用擔心他的安全,也不要興師動眾來找他,否則會更麻煩,他一定會想辦法回去。

每個人都含著淚水和陳小山相擁道別,他們都清楚這是陳小山以自己作為人質,以確保大家安全離去。

汽車緩緩地消失了。

陳小山開始了他新的山寨生活。

老者給陳小山起了個名字——小山•陳•卡瑞爾•阿卜杜勒,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叫他卡瑞爾。

「卡瑞爾,從今天開始,你將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雖然你無法短時間適應這的生活和戰鬥,但你作為阿卜杜勒家族的傳人,你應該努力學會這的一切。」老者慈祥的面容,但說話的口氣分明就是很強硬的命令。

「下面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扎哈爾,他將教會你使用槍械和射擊。」老者指著邊上一個大個子男人說。

陳小山向扎哈爾鞠了一躬。沒想到可以玩玩槍,這讓陳小山感覺有點意思。扎哈爾微笑地拍了拍陳小山的肩膀。

「這位是阿巴德,他將教你格鬥和應付戰鬥隨時出現的各種危險。」

陳小山又向阿巴德鞠了一躬。打架,陳小山並不想學,但老者一定要他學的話,他就裝裝樣子。

「這位是塔吉娜,她將是你的生活導師。」

塔吉娜遮著面紗,從她的眼睛里,能看清她在微笑,但看不清她的年齡和相貌。

陳小山的到來,讓所有人都感到高興,他像一個小弟弟,聰明、乖巧。又像老者的孫兒,老者的名字叫哈希姆,陳小山調皮地稱老者為「老哈」,他解釋說:老在中國,是對年紀大的人的尊稱。

哈希姆高興地捏著鬍子笑了。

「萬能的造物主——安拉,憑自己的意志,以最精巧微妙的設計,創造了宇宙萬物。

於是,有了浩茫寥廓的蒼天;有了寬廣無垠的大地;有了汪洋大海、江河湖沼;有了崇山峻岭、丘陵漠野;有了運轉自如的日月星辰;有了充滿生機的鳥獸蟲魚;有了五彩繽紛的花草樹木,晝夜的輪換循序漸進,呈現了光明與黑暗的銜接過渡,相互交替;季節的變化井然有序,形成了冷暖與寒暑的發展規律,使春夏秋冬依次循環,周而復始。甚至風雲雷電,雨霧雪霜,也都各自有其獨特的異彩。」

每天,陳小山和大家一起禮拜,聽哈希姆用沙啞而美妙的聲音念頌《聖訓》。

「在這被創造的大千世界,百花吐艷,奼紫嫣紅,千岩競秀,萬壑爭流,把大地點綴得格外美好妖嬈。宇宙之大,氣象萬千;造化之奇,奧妙無窮。眾天使在讚美,在頌揚,在感嘆,在高歌,為安拉的每一項創造而歡欣鼓舞。」

在油燈下,陳小山根本不用書本,用阿拉伯語和東拉夫語一章一章地背誦《古蘭經》,這個來自遠方的同胞,驚人的記憶力,把所有人唬得一楞一楞。他們沒有理由懷疑陳小山對真主的虔誠,甚至視其為天使。

在這裡,陳小山找到了另一種生活,訓練、禮拜、吃飯和睡覺,單純而快樂,他想到了老狗,他曾經也是和老狗生活在山上,但在塗山書院,除了寂寞就是痛苦地背書,彷彿永遠看不到天日。在這兒,有那麼多人,陌生的環境,新鮮、刺激,每個人都待他如親人。他還想路迪她們,路迪一定不會怪他這麼久沒有消息,而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和生活。希望這種日子不會長遠,該走的時候儘快走。

扎哈爾盡心地把他所掌握的槍械知識傾囊相送。先是認識槍支,M16、M4卡賓槍、AK47、KF9AMP突擊衝鋒手槍,拆卸,組裝,安裝彈匣,接著是實彈訓練。陳小山甚至學會了發射迫擊炮,只不過沒實射過。即便如此,還是非常好玩,真實的槍,子彈上膛就是對別人的威脅,而自己有一種無比的充實和安全的感覺。陳小山曾經打過鳥銃,湯家屋的山林里經常野豬出沒,許多人家都有鳥銃,湯家屋的男人都打過獵,陳小山也一樣,能夠熟練地清理銃管、填硝、射擊,但和這些槍械比起來,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鳥槍換炮」。

陳小山最煩的是阿巴德的格鬥,體能基本不用訓練,爬山、負重跑步不比阿巴德差,山裡的孩子,哪個不是猴子一樣上竄下跳、摸爬滾打出來的,陳小山能在崎嶇的山路上挑一百四、五十斤的柴火,腿不帶打顫。最主要是格鬥技巧,不比中國武術,以柔克剛,靈巧好看,阿巴德曾經在某個基地受過訓,而且真刀真槍干過多次,出拳快、狠,招數不多,雜糅了西方的拳擊和摔交,陳小山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

剩下最後一個老師——塔吉娜,自從那天見了塔吉娜后,就一直沒再見面。

一個月後,山寨迎來了悲傷的一天。陳小山真正看到了死亡,一個朝暮相處的兄弟在槍戰中死了。

屍體抬了回來,擺在房子前的平地上。剛流的血還沒有凝固,散落在他的白袍上,像一朵朵花,子彈穿過胸膛,一槍斃命。他是東拉夫另一個家族的傳人,只有19歲,前兩天還讓陳小山給他講中國的故事,中國的女人,他說,他先去麥加,然後和陳小山一起去中國看看。看到他躺在木板上,陳小山感到害怕,死亡的離得那麼近,比剛被綁架時還可怕。一個人孤獨地死去,像是被這個世界無限期地拋棄一樣,永遠回不來了。

眾人把死去的年輕人抬到一個房間里,洗身、穿衣,然後將屍體裝入一個屍匣,又台回到房前。整個氛圍悲鳴、傷感。

大家圍成一圈,女人輕輕地抽泣,男人們念頌《古蘭經》。

那個被嚴實裹著白布的年輕人,乾淨、單純、微笑,他是為真主而死,他是穆斯林的驕傲。

陳小山在人群中看到了塔吉娜,她憂傷的眼神像是一面鏡子,正是陳小山期待已久的一樣,這個眼神能照亮一口深井。

屍匣由幾個人抬走了。

這種簡單的葬禮也許舉行過無數次了,會不會哪一天輪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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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語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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