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兩人從後方庭院繞回前邊花廳,婉婉一路上偷偷覷了唐枕好幾眼,見他面色不虞,心裡涼了半截,等到了孫御醫跟前,發現孫御醫所說與唐枕之前說的別無二致,婉婉嘆了口氣。
見她模樣憂愁,孫御醫看了唐枕一眼,才道:「小姑娘倒不必太過擔心,再等兩年也無礙,女子年紀太小,太早受孕反倒要吃苦頭,再等兩年,十八歲正正好。」
婉婉原本想著,早生早解脫,最好能在十八歲之前懷兩個,等生完她也還正年輕,就有大把時間做自己愛做的事了,但如今連孫御醫都這樣說,婉婉也就不再想這事了,她和唐枕回到家,一路上都在琢磨,這兩年既已沒了指望,那她得給自己找些事做,陪嫁的鋪子莊子要好好打理,總歸是自己名下的東西,下午可以再畫個花樣,綉架已經好久沒拿出來晒晒了,還有……
她這邊想著事,唐枕腦子也沒停下轉悠。
他此時心裡只有一個人——沈從!
這個沈從,名字平平,相貌平平,身材也平平,倒挺會打扮,那麼寬的袖子,那麼白的衣裳,唐枕仔細回想,發現他竟然還修了眉傅了粉,這麼騷包,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再聯想這年頭表哥表妹青梅竹馬情愫暗生喜結連理等等一大片折子戲話本子……唐枕的臉色更不好了。
他暗暗觀察婉婉,見她居然神遊天外兩眼無神,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她以前跟他坐一起都會偷偷看他的!她變了,一定是因為那個表哥!
舌頭將面頰頂得鼓起了一團,唐枕看了一眼又一眼,甚至還咳嗽了兩聲,然而婉婉依舊不為所動。
唐枕忍不住了,「婉婉,你在想什麼?」
婉婉正要回答,忽覺身下一熱,她意識到了什麼,身體一下綳直,連聲音也虛了兩分,「沒、沒想什麼?」她神思不屬,只想著馬車跑快點趕緊到家。
豈料她這反應引起了唐枕的誤會,他語氣越發狐疑,「婉婉,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
不要漏出來不要漏出來……婉婉心中緊張地祈禱著,聞言只搖頭。
唐枕眉頭一皺,這回連抬頭紋都出來了,「你是不是在想你那個表哥?」
婉婉小聲道:「沒有。」
隨著身下出現的那股熱流,婉婉感覺小腹墜墜,臉龐也跟發燒似的熱了起來。
唐枕原本還以為自己想太多了,可他看到婉婉這副反應,心裡猛地一沉。
好你個小花臉,居然還學會說謊了!你知道你臉紅成什麼樣了嗎?你知道你現在眼神飄忽語氣發虛一看就是心裡有鬼嗎?
一股鬱氣突然衝上心頭,唐枕咬了咬牙,莫名氣悶起來。
馬車軲轆軲轆往太守府趕,慢吞吞晃得人心煩。唐枕往外喊了一聲,「車子趕快點!」
外邊傳來車夫爽快一聲「好嘞」,下一刻,車子陡然加快,婉婉沒反應過來,身子猛地往前栽倒。
唐枕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
落入懷裡的身子軟軟香香的,唐枕的心也一下子軟了。
他心想,害,他這麼大個人了,和一個小姑娘置什麼氣?
於是他語氣溫和下來,「現在世道不大好,你一個小女孩身邊一定要有人跟著知道不?以後就不要單獨和別人見面了,雖然是親戚,但也是要注意的懂不懂?」
前世的時候,新聞上不知出了多少熟人作案的慘劇,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婉婉其實壓根沒聽清唐枕說了什麼,她胡亂應了一聲,小心翼翼挪動著身子坐回原位。
唐枕囑咐了一通,卻發現婉婉一副並不在意的模樣,感覺自己牙又開始疼了。
……
馬車終於停下,從城東到城北太守府這段距離,唐枕終於把自己又給哄好了。他露出笑容,抬手對婉婉道:「來,我抱你下車。」
婉婉:……
婉婉連笑臉都擠不出來了,她渾身僵硬猶如木人,「夫君,你先走吧,我……我等等再下去。」
唐枕:……
咬了咬后槽牙,他維持笑容不變,「等什麼呀?我還會摔了你不成?」
婉婉木著臉看他。
兩人對視一會兒,唐枕敗下陣來,轉身下了馬車,他也不等婉婉,在車夫驚訝的目光中徑直邁開步子入了太守府,背影氣沖沖凶得很。
婉婉對此毫不關心,唐枕下車后,她立刻伸手往自己後邊仔細摸了摸,發現沒有浸濕后鬆了口氣,這才下車回去。
夜間,崔嬤嬤又要勸婉婉趕緊和唐枕圓房,就發現翠梅捧著沾了紅色的衣裳走了出來。
崔嬤嬤看了一眼,恍然地嘆了口氣。
燭火如豆,翠梅剪了剪燭芯,嘴裡抱怨一句,「這麼晚,姑爺還、沒回來。」
崔嬤嬤正給婉婉按揉肚子,聞言猜疑道:「難道又去花樓過夜了?」
婉婉虛弱地說了一句,「嬤嬤不要這樣想,夫君說他以後不會去了。」
崔嬤嬤看她全然為唐枕著想的模樣,有些恨鐵不成鋼,卻不再說什麼。有她在,總歸不會讓小姐吃大虧。
又過了半個時辰,崔嬤嬤給婉婉蓋上被子,正要囑咐翠梅關門,就聽唐枕回來了。
唐枕:「婉婉你看我給你買什麼來了?」
他抱著一個油紙包進門,興沖沖走到婉婉身邊,「啊,你要睡了?今天這麼早?」
他擠開崔嬤嬤,一屁股在床沿坐下。
崔嬤嬤被擠了一個趔趄,但見他對婉婉分外熱絡的模樣,默默咽下這口氣,和翠梅一起退了出去。
沒了兩個礙事的,唐枕當即將手裡的油紙包打開,還在婉婉面前晃了一圈,「噹噹噹噹~~你看看,玉香齋的山楂糕,剛剛出爐還熱乎著!全靠我的面子,他們才特意又做了這一籠,別人要吃還趕不上呢!」
婉婉吸了吸鼻子,嗅到那股獨屬於山楂的特殊香氣,她從小就愛吃山楂,無論是山楂做的糖葫蘆還是小點心她都愛,可是現在她吃不了,婉婉只好收回目光假裝自己沒看到,躺在床上搖了搖頭,「我不吃了。」
唐枕頓了一頓,又道:「新鮮出爐的山楂糕,又甜又糯,香得很,真不吃?」
婉婉小聲道:「山楂性涼。」平時還好,現在……婉婉被子下的手摸了摸隱隱墜痛的小腹。
燭光昏黃,婉婉又躺在床帳里,唐枕看不清她的面色,見她真不吃,他咬了咬牙,心想平時吃那麼歡怎麼不說性涼?是不是表哥買的就不性涼了?這小花臉居然還搞區別待遇!
唐枕磨牙,半晌后才妥協道:「行吧,你想見你表哥就去見,我不會攔你,這下總行了吧?」
婉婉:???
她為什麼要去見表哥?
然她來了葵水,本就精力不濟昏昏欲睡,此時躺在柔軟的床上,唐枕又已經回來了,她再沒什麼可惦念的,心神鬆快,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唐枕說完後半晌不見婉婉回應,心想難道小花臉還不知足?難道她不止想見表哥還想跟他一塊玩耍?
這可不行!沈從一看就是個成年人了,你一個未成年跟他能有話題嗎?再說了別人肯定會說閑話的,到時候你可不要回來找我哭。
唐枕眼珠子著急地亂轉,再仔細一看,原來婉婉早就睡熟了。
所以說這人心裡有了醋,看什麼都覺得在發酵。
見婉婉睡熟過去,唐枕又生氣惱,好你個小花臉,早不睡晚不睡,一聽我不攔著你找表哥你就睡了,你未免高興得太早了吧!
唐枕越想越生氣,他覺得小花臉沒有安全意識,「一個五年不見的親戚,你以為人家很在乎你嗎?哪天人家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唐枕憤憤不已嘀嘀咕咕,他越想越氣越想越燥,不行,他不出了這口氣,晚上睡覺都不香!
左顧右盼一會兒,他忽然一低頭,掰開了一塊山楂糕,將裡頭的山楂泥挖了一指頭,一左一右抹在了婉婉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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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的人,看什麼都覺得在發酵。
吃醋的人,忽然忘記自己所要堅持的美好品德了。
唐枕:原來我不是個正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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