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婉婉毀容了,面頰一左一右被人劃出了兩道口子,她害怕極了,一會兒看見陌生人懼怕的目光,一會兒聽到婆婆說唐家不能有這麼醜陋的兒媳要將她休棄,她哭著回到院子想要找唐枕,突然聽見天上有人在說話。
一抬頭,原來是一位渾身金光燦燦的神仙,神仙說只要她從此和表哥斷了來往,並寫上十篇表哥的壞話,就能幫她恢復容貌。
婉婉一時茫然,這神仙的聲音好生耳熟,怎麼那麼像夫君呢?
對了,她是怎麼毀容的?為何沒有半點印象了?
想到這兒,婉婉豁然清明,明白自己是在做夢。
下一刻她睜開眼,就見室內昏昏暗暗,半開的窗子外,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
不一會兒,翠梅推門進來,掀開床帳后嚇了一跳,「小姐,你的臉、怎麼……」
婉婉想起夢中內容,心口猛地一提。
翠梅結結巴巴說完了那句話,「……髒了。」
明晃晃的銀鏡內,婉婉看見自己臉上多了一團團暗紅色的東西,指腹捻了捻,有些熟悉,嗅一嗅,原來是山楂泥。
婉婉:……
她扭身看向室內軟塌,那兒是唐枕平日歇息的地方,此刻那上面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一團明顯是翻滾過的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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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興茶樓上,趙四幾人興奮道:「唐兄快看,就是他!」
唐枕豁然起身走到窗前,就看見一身白衣的沈從步履悠閑地從街上走過。
唐枕目光將他從頭掃到腳,發現他今天沒用簪子,而是換了條飄來盪去的白色髮帶,比昨日還騷包。
「你們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趙四道:「生得還挺俊。」
另一人道:「小臉挺白挺嫩。」
又有一人道:「看,對面花樓有姑娘給他扔花了。」
唐枕面上不屑,「小白臉一個,身無二兩肉。」
趙四道:「唐兄此言差矣,這叫雅士,我聽說皇室最愛這種衣袂飄飄、扶風弱柳、面若敷雪的美男子,不知這人是什麼出身,才華如何,要是出身和才華都夠得上,明年選官,一定能評個上品。」
其他人也連連附和。
唐枕震驚於美男子的標準竟然如此之低,這麼說來,他豈不是能稱一句「驚為天人」?他輕咳一聲,「你們覺得他和我比,誰美?」
趙四幾人眨了眨眼,沒明白唐枕這是什麼意思。
斟酌了一下,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口了。
「他看著比唐兄年輕一些。」
「身段也比唐兄纖弱。」
「若論氣概,當然是唐兄更勝一籌,若論姿儀,還是那沈從美一些。」
唐枕傻眼,「就這?沒別的了?」
趙四幾人對視一眼,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才又道:「他是比唐兄白一些,看身形,也是他更俊逸一些,唐兄好是好,不過唐兄與美男子不沾邊啊!」
唐枕:……
得了,這友誼的酒碗已經碎了,拼也拼不起來了。
正好這會兒沈喚來了,趙四他們幾個繼續吃茶吹噓,唐枕和沈喚走到一邊,就聽沈喚道:「已經讓人查過了,這沈從的確是從錦州而來,不過卻不是他嘴上說的在錦州行商,倒像是投靠了哪方貴族。」
「貴族?」唐枕沉吟,「錦州能有什麼貴族?」他目光忽的一沉,「難道是那個自立為王的州牧?」
州牧是比太守更高一級的長官,不同於他爹只管行政,州牧是行政軍事一把抓,整個錦州的兵權都在州牧手中。
沈喚接著道:「沈從前日才到安州,剛到城門口就被蔣家人接進去,跟在他身邊的護衛不是普通人,看他們行為舉止,像是從軍中出來的。」頓了頓,繼續道:「最近外頭亂得很,消息傳遞很不方便,如果這沈從當真是跟了錦州州牧,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唐枕點頭,突然開始仔細打量沈喚,在沈喚迷惘的目光中他道:「你說都是姓沈,怎麼差別這麼大。」
沈喚苦笑,「我生得的確沒有沈從俊美。」
唐枕:「……你別妄自菲薄啊,在我看來,你長得可比沈從好看多了。」唐枕說得是實話,他覺得沈從沒有陽剛氣,還塗脂抹粉也太文秀了,還是沈喚好看,雖然有些書生氣但沒有沈從那麼做作。「不過,我剛剛說的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錦州州牧不是個良人,沈從要真跟了他,那眼光也太差了。」
沈喚含笑揭穿他,「所以,你自誇是個好人?」
唐枕被揭穿也半點不尷尬,「難道不是?」
沈喚無奈,「是是是。」他忽然想起一事,提醒道:「對了,沈從今早讓人送了封信去你家,似乎是給嫂子的。你小心些,他要真是反賊,恐怕會牽連到你們。」
提起這個,唐枕面色有些不善。他謝過沈喚的提醒,婉拒了趙四等人的盛情,腳步不停地下了樓。
剛出茶樓大門,迎面撲來一陣脂粉香,唐枕腳步一停,就見一粉衣美人沖他笑,「唐公子,別來無恙。」
唐枕恍然,「啊,紅綃姑娘,近來可好?」
紅綃,春宵樓的頭牌清倌,人美聲更美,唐枕過去是她的常客,不止花錢大方,脾氣還是一等一的好,對音律也有研究,紅綃引以為知己,卻沒想到,過去每個月唐枕能來個七八趟,這個月卻一次也不見人影,紅綃耐不住,還是尋來了。聽見唐枕問候,她面上一紅,姿態卻還落落大方,「說好要來聽紅綃新編的曲目,唐公子卻叫我苦等了三十三天。」
兩人說話時,樓上趙四他們從窗口探出腦袋竊竊私語。
「是紅綃姑娘……這話說得,相思苦長啊!」
「小聲點,別叫唐枕聽見!」
樓下,唐枕聞言有些疑惑,「趙四沒有傳話?我已經說過不再去花樓了。」
紅綃面露不解,「唐公子為何不來,莫非是嫌棄紅綃唱得不好?」
唐枕如實道:「沒有,紅綃姑娘唱得太好了,我日日都想去聽。
紅綃喜道:「既如此,公子就隨我來,樓里新來了樂器,公子一定會喜歡的。」
唐枕卻搖頭,「不了,我得回家去。我娘子等著我呢。」他明白紅綃捨不得他這樣一位大客戶,但是已經說好不去花樓了,要是哪天紅綃離開花樓開個樂器店或者演唱會,他倒可以去光顧。
他說著抬腳就要走,紅綃一急,下意識伸手去拉他,結果唐枕步子邁得太快她又捨不得撒手,當下被拽得摔到了地上。
那砰的一聲響,樓上趙四等人心疼地捂住了胸口。
唐枕回頭一看,紅綃剛好抬起頭,楚楚可憐看著他。
唐枕欲言又止,「你沒事吧!」
紅綃一對美目淚光盈盈,「只要公子還願意聽紅綃唱一曲,那紅綃摔得再疼也值了。」
唐枕心想:好紅綃,當代勞模,拚命三娘啊!為了多賺點錢,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他將人從地上抓起來,搖頭道:「紅綃姑娘,我真不能去了。」
紅綃姑娘滿以為能用淚水留下唐枕,誰料唐枕不為所動,她心中黯然,取出一枚香囊,「唐公子,能不能念在往日情分上,收下它?就當是給我留個念想。」
對上紅綃期盼的目光,唐枕秒懂,這不就是前世很熟悉的套路嗎?給老客戶送點小禮品維繫感情,客戶拿了禮品,以後再有需求,肯定會第一時間想起送禮品的商家。
沒想到紅綃年紀不大,卻無師自通,有前途!
唐枕在紅綃驚喜的目光中接過香囊,還順便贊了她一句,「紅綃姑娘冰雪聰明,將來一定富甲一方。」
紅綃:???
樓上眾人:???
在眾人奇怪的視線中,唐枕疾步遠去。
他趕時間,也不走正門了,直接從牆上翻過去,走屋頂直線,很快就跳進了他和婉婉的家。
過了六月,日頭一天比一天大,院子里一片安靜,丫鬟僕婦都在屋裡不見人影。
唐枕沒發現有哪裡不對,直接推門而入。
屋子裡,婉婉正安靜坐在桌前,目光盯住面前一封信。
唐枕幾步走過去,「是沈從給你的信?上面寫了什麼?」
婉婉慢慢抬頭看他,那目光叫唐枕心頭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婉婉扶著桌子緩緩站起身,語氣在唐枕聽來滿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平靜,「表哥在信上說,你給孫御醫送了一匣明珠,還交代了你的病情。」
病情兩個字加重,在唐枕震驚的目光中,婉婉湊近他嗅了嗅,肯定道:「你身上還有別人的脂粉香。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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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啪的一下,燈亮了。
警官:有人舉報你違法。
唐枕:純屬誣衊!
警官:唐先生不必緊張,先聽我們說完。我們這邊收到了舉報人提供的一些證據和證詞。您看看(拿出香囊),請問這個是您的物品嗎?
唐枕:是我的沒錯。
警官:從哪裡來的?
唐枕:當然是朋友送的,怎麼,有人舉報我偷東西?
警官:這個倒沒有,但是據我們查證,這個東西來源於聲色場所,並且我們查到了您多次出入該聲色場所。
唐枕:難道我去k歌違法了嗎?
警官:k歌當然不違法,但證人舉報您嫖.娼.
唐枕:……我沒有!
警官:好的,那麼請證明以下三點:1.請證明您多次與性工作者進入私密包廂但並沒有發生關係;2.請證明您多次與該聲色場所發生的大額金錢交易僅僅花費在k歌上;3.請證明您多次夜宿該聲色場所只是睡覺而沒有任何其他違法舉動。
唐枕:……
唐枕沒法證明。
警官們當著他的面開始竊竊私語:看,這個人果然是去嫖.娼,這種人見得多了,敢做不敢認,證據都擺在面前了……
唐枕:……
警官:您目前的情況,需要拘留並罰款。已經聯繫了您的妻子,但是對方不願意前來。
唐枕: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們沒有通知到位。
警官:她說她很生氣,因為,你身上有別人的香水味。
唐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