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難者們
昏黑的管型通道里，幾乎看不清路面。未擰緊的管道不時會有水落下，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急促的腳步從遠處傳來，驚擾了一干蜷縮起來的生物。
范曉東一邊跑一邊給自己的右手打上繃帶。
在最後的反擊中，他沒能擋下巴沙的所有骨釘，還是中了一枚。而也就只是這一枚，給他造成的傷害就比被蛞蝓怪咬一口都要嚴重了。
若是正面挨上一刀，下場可想而知。
「真是日了，要不是我年紀太小，非得把你們的屎給打出來！」
扔掉了手中帶血的紗布，范曉東暗罵了一句，同時放輕了腳步。
他的體質異於常人，力量無時不刻不在增加，不過幅度不明顯，得靠時間才能慢慢地體現出來。
所以現在該打不過的還是打不過，只能暫避鋒芒。
小心翼翼地在下水道里拐了好一陣，在確定那個蛇發人沒有追上來之後，他才找了個機會，重新回到了地面。
找到街邊的路牌確認了方位，范曉東尋了一處小超市，補充了消耗的刀具。
霧裡的世界太危險，那幾個野蠻得像鐵血戰士一樣的蛇發怪人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來找他麻煩。所以他準備折返回去，和譚雅找個安全的地方熬過這一次白霧，結果還沒走出多遠，便意外的在半途發現了她。
她似乎是在追逐著什麼，跑進了一棟居民樓里。
「她怎麼跑出來了？」
范曉東眉頭一皺，悄悄地跟了上去。
寂靜的樓道里，譚雅順利地抓到了她追逐的東西。
那是一隻表面雪白的飛蛾，翅膀的末端刻有螺旋的黑色紋路，正隨著翅膀的撲扇如同蛇一般扭動著。
這個造型讓范曉東有點熟悉，他的口器為管狀，直徑足有小拇指那般大，外部還有蠕動的觸鬚包裹著，觸目驚心。
「食腦蟲！」
他想起了飛蛾的名字，眼角微微一抽。
在第一次白霧來襲的時候，他們學校就有不少人遭到了這種飛蛾的攻擊。它們專攻人類的後腦，被襲擊者往往當場發瘋，只會捂著腦袋四處狂奔，因此也被叫做食腦蟲。
現在人差不多都死光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夠碰到一隻。
不過范曉東還是吃驚得太早了，還沒等他從思緒中緩過神來，譚雅便一手抓著食腦蟲的頭部扯下，把剩下的整個地塞進了嘴裡。
吧唧吧唧。
吃得津津有味。
「嘶……」
范曉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頭皮發麻。
要說昆蟲，倒也不是不可以吃。
但哪有生吃的啊？
跟貝爺學嗎？
「嗯？」
譚雅疑惑地轉過頭來，發現是范曉東之後，攤手遠遠地將食腦蟲的頭部遞給他看，說道：「蟲。」
「蟲什麼蟲！誰教你吃這種東西的？」
哪怕譚雅這一臉呆萌的樣子有所加分，但每每腦補到昆蟲那肥碩的腹部在牙齒的擠壓之下，爆出一片腥黃的漿液的飽滿而充實的景象，范曉東就渾身難受。
要不是現在是末日沒什麼人了，他絕對第一時間轉頭就走。
「蛋糕？」
見范曉東面露不悅之色，譚雅當即改口。
「扔掉扔掉。」
范曉東嫌棄地把食腦蟲的頭丟掉，拉著譚雅向外走。儼然忘記了幾個小時之前，他還想著讓她先試試看霧裡的生物能不能食用的問題。
沒等兩人走出去幾步，又是一隻食腦蟲悠然地從樓道路過，和范曉東打了個照面。
「蟲！」
譚雅伸著手想要抓住，卻被范曉東拉了回來。
「安靜！」
一斧子結果了眼前的蟲子，范曉東很快便發現了第二隻食腦蟲，隨後是第三隻、第四隻……
「怎麼這麼多？」
拉著譚雅藏了起來，范曉東探出了半個腦袋，內心充滿了疑惑。
記憶中的食腦蟲在攻擊人類時都是一隻一個，從不搶食。而從感知回饋回來的細節看，大片的食腦蟲正成群結隊地穿過街道，同時在沿途的建築里巡俊，如同盡職盡責的哨兵。
抓他一個人，總不至於出動這麼大的陣仗。
但就在這時，食腦蟲後方的濃霧排擠量暴漲千倍，如同高漲的海嘯傾軋而下。
這代表著闖入感知範圍的傢伙，體型至少超過二十米！
在原本的計劃里，遇到這種體型的怪物，他是能躲多遠躲多遠。但在探測到那傢伙的形狀后，范曉東卻從藏身之地離開，緩緩地靠上前去。
那怪物渾身長滿了凹凸不平的疙瘩，宛如一根根臘腸吊在其上，隨著它的行動而顫抖。而根據單個顫抖引起的波動來看，那些臘腸……似乎是人形的！
吧噠吧噠。
在一眾食腦蟲的簇擁之下，那頭怪物進入了范曉東的視野，聲勢浩大，如同軍隊巡遊。
沒錯，那是人！
不是說是那怪物的身上吊著的是人的屍體，而是那鬼東西壓根就是由人類的屍體組成的！
寬達十米的街道被擠得滿滿當當，底部的屍骸如同被一隻大手捏實了一般，扭曲地粘合在一起，形成一面多節的履帶，帶動著巨大的身軀向前滾動。
它的胸腹、手臂、和腦袋都是由屍體堆積而成，密密麻麻的縫隙之間不斷有食腦蟲飛出飛入，整就一個移動的人形巢穴！
原來那些在白霧之中遇難的受害者們，一直都沒有消失。
「我說嘛，那些怪物也沒法吃得那麼快。」
范曉東恍然大悟，而在他的身後，譚雅已經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沒事的，放鬆。」
察覺到譚雅的異樣，范曉東難得體貼地扶住了她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但轉念一想，她在自己藏身處遇到枯皮巨人的時候都是一聲不吭的，為什麼突然間就這麼大反應？
疑問歸疑問，現在可不是問話的時候，也只能先等到那個大傢伙離開。
譚雅很快被安撫下來，空氣也漸漸變得安靜，只剩下那頭由屍體組成的怪物移動時的摩擦聲。
那個傢伙，正在緩緩遠去。
在這一枯燥的等待過程中，范曉東打算小眯一會兒，恢復一些精力。
可就在這時，一支骨箭破空而入，釘在了廊道的牆壁上
箭的尾部微微顫動，還閃爍著一點紅光。
就像是……
在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