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傲天爹娘道娘完

嵇東珩他們這些人一直認真地清理太子和承恩公的部下，但極有分寸地不過於靠近皇帝——省得皇帝多想，還造成忠心的禁衛們緊張。

而大勢已去的太子肯定要拚死一搏：廢而後立的太子存在，但造反后的太子與其圈禁一生，不如多拖著幾個一起……多弄死一個都夠本！

他終於可以放冷箭……剛剛不用這招是怕誤傷自己人，現在的他已經破罐破摔無所畏懼了！

太子騎射功夫還是挺不錯的，即便如此，他第一箭還是誤傷外祖父的手臂，第二箭才正中和外祖父顫抖的昭陽公主。

偏偏昭陽公主背後中箭，仍能支撐得住，險險躲過外祖父梟首一劍。

太子心情更糟糕了，他用光箭壺裡所有的箭，帶著最後的精銳開始橫衝直撞，砍翻所有擋在面前的人或物，直奔他父皇而去。

一頓亂箭，其實效果極好。

皇帝在場總共八個兒子，太子一口氣放到了四個，謝淳風為了保護瑞城公主肩上也中了一箭，隨著太子不在乎後果，現場真正亂作一團。

而嵇東珩眼疾手快，順手救下剛剛就一直想找他們匯合的六皇子……本來太子的箭真能一劍封喉，被嵇東珩一扯，這箭狠狠扎在了六皇子的大臂上。

劇情里只有六皇子真正威脅到了太子，所以他還死在原主妹妹葉淑敏小姑娘之前。

有小狐狸和坐在他肩頭的妹妹輔助，嵇東珩真可謂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來不及聽六皇子一聲謝，又趕忙飛起一腳，踹飛欲要拿住那位太子女兒……實際上昭陽公主外孫女的壯漢。

不管昭陽公主今天結局如何，皇帝都不會計較他小姑姑的「欺君之罪」也會善待昭陽公主的後代。

他正想說點什麼，就聽角落一聲驚呼——現場驚呼尖叫聲此起彼伏，他會注意到這一聲，當然因為這一聲源自謝大姑娘和……張氏。

妹妹坐在他肩頭，緊張到整個人都僵住了。

原來有幾個殺紅眼的精兵接連放倒十幾人，以及護著謝大姑娘的兩個侍衛，葉絳星正準備與周邊數人合力拿下他們的時候，冷不丁讓身後張氏猛地推了一把。

被小狐狸及時提醒，嵇東珩看過去：葉絳星那震驚無比的表情，以及張氏在慌亂下沒有隱藏得很好的得意勁兒他能回味很久。

葉絳星畢竟是本地傲天，讓「前妻」暗算個正著，他仍能在刀劍臨身的瞬間拚命扭轉身形，於是那殺紅眼的兵士一刀下去，劃在了葉絳星的腰間……

葉絳星忍著劇痛，反手劈倒衝過來的另一個兵士，就見「大仇得報」不過三息的張氏也被她身後的謝大姑娘不管不顧地推上前去。

張氏可沒有葉絳星的本事和運道，她讓傷到葉絳星的壯士大力一刀，從肩頭要腰際，劃了個對角線。

謝大姑娘依舊縮在角落，抱著腦袋尖叫。

直到嵇東珩回援，三下五除二搞定那幾個兵士，謝淳風帶著大傷小傷一腳踹暈女兒，謝大姑娘終於消停下來。

而這個時候，太子和承恩公也迎來了他們的終局。

承恩公就算了，能讓他暫時感知不到痛苦的葯失效后，他就倒在了刀劍之下……緩緩合上了眼睛。

而太子則揮著長劍沖向他父皇的時候，被他父皇反手一刀，砍翻在地。太子大約是不肯相信一直疼愛他的父皇真的還手，栽倒在地后一直不肯閉上眼睛。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太子和承恩公完了，他們的手下再無士氣。

禁軍和侍衛們沒花多久，就把大殿清理乾淨，期間太醫們入場為受傷的貴人們治療。

瑞城公主這邊幾乎人人帶傷，有輕有重，連坐在哥哥肩頭被保護得好好的葉淑敏都有不少擦傷，唯獨謝大姑娘完好無損，和為了保護她去了半條命的張氏對比過於鮮明，就不用說「無妄之災」的葉絳星了。

謝大姑娘從太醫尋過來的時候就「剛好」醒來，一臉劫後餘生的她哭哭啼啼地撲向正讓太醫包紮傷口的母親，讓瑞城公主一耳光扇翻在地。

瑞城公主扭頭對謝淳風道：「風哥，這孩子廢了。」

謝淳風點了點頭，「儘早找個女婿吧。」

謝大姑娘聽見這話還笑了起來，邊抹淚邊說，「母親，我只是一時糊塗。」

瑞城公主不想搭理這孩子，問過謝淳風的傷勢就關心起葉絳星。

看著瑞城公主嫻熟「左右逢源」，嵇東珩坐在地上，讓妹妹擦著汗，和小狐狸感慨，「謝大姑娘人蠢沒藥醫。」

小狐狸道：「這分明是大號練廢了，瑞城公主和謝淳風打定主意要精心練小號。」

「張氏就罷了，畢竟張氏是求仁得仁，但葉絳星……我明知葉絳星是渣男但為謝大姑娘有此一劫，也覺得很是不值。」

小狐狸點了點頭，「傷了腎水，往後很難有娃了。」

嵇東珩眯了眯眼睛，「開後宮的傲天落得這樣下場，我覺得十分妥當。」

小狐狸搖起尾巴，「是的呢。」

半個時辰后，徹底掌控局勢的皇帝下令：輕傷可以回家，重傷可以留在宮中休養。

葉淑敏關心過爹娘后還是選擇累得夠嗆的哥哥。嵇東珩讓妹妹攙扶著，心裡美滋滋，正要邁步的時候，謝淳風出現在他面前，伸出了手掌。

嵇東珩笑了笑，拍了下對方的手。

瑞城公主見狀也伸了出手來，嵇東珩不好厚此薄彼，也回了輕輕一巴掌。

一直留心這邊動靜的六皇子迅速跑了過來，跟嵇東珩拍了下手。

這大概是互相承認「你是我過命的兄弟」。

葉絳星就在邊上看得眉目舒展，全程笑而不語。

瑞城公主這一系都大發神威，皇帝在因為太子痛心之餘也為這個女兒而十分欣慰，於是瑞城公主她這一家子就住到了原本瑞城公主生母貴妃的宮室。

安頓下來，專給皇帝診治的太醫便奉旨到來，給瑞城公主這一家子挨個兒瞧了瞧。

瑞城公主、謝淳風，嵇東珩兄妹都是皮外傷，太醫眼皮子都不抬，只說歇上幾天就是，輪到葉絳星，老爺子多說了兩句，診斷與小狐狸別無二致。

葉絳星自始至終面帶笑容，只是那笑容里的冷意，任誰都不會錯過。

瑞城公主直截了當，「星弟，等我那閨女生下孩子，就交給你處置。」

今天她和風哥能全須全尾，先後救下父皇和六弟的小郎君功不可沒！她不看僧面也須得看佛面。

謝淳風不說對女兒毫無感情，只要女兒生了孩子，活得好壞他可根本不在乎。

葉絳星瞬間釋然，還微微頷首，之後便看向並肩坐著的一雙兒女，越看心情越好：總歸有得有失就是了。

而此時謝大姑娘正在西廂，不得不守著張氏，卻以為自己憑藉聰明才智又躲過一劫而沾沾自喜，全然不知等著她的將是什麼樣的未來。

老太醫順便看了看張氏，當著清醒過來的張氏說，「壽數有礙。」

張氏甭管是否情願，終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給謝大姑娘擋了一刀，因此她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之前被灌了碗參湯，她現在甚至能大哭出聲。

然而她哭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只有她一個在難過。

她扭過頭怒視一雙兒女，「你們兩個白眼狼，跟我不親，我白養你們一場！」

嵇東珩面無表情，「銀子是父親掙來的，我和妹妹亦是父親和祖母教養大的。母親只教我和妹妹孝順外祖父外祖母，以後提攜舅舅們。」

張氏一噎，把頭偏過去，「因為你們不孝，我才偏心郡主，教導郡主！」

嵇東珩心說：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來張氏是真的沒點數。

葉淑敏抱著哥哥的胳膊抿著嘴，一言不發：親眼看見母親把父親推出去……父親尚主，的確對不起母親，但母親選擇在那樣的時候怒而報復，分明是想要父親的性命……她真的接受不了。

沒事兒人一樣的謝大姑娘咯咯直笑，「疼愛？教導？你配嗎？」

嵇東珩只想給謝大姑娘點個贊：幹得漂亮！

張氏尖叫一聲。

她不是不知道她推了星郎一下，再無夫妻情意，但她覺得值得！兒女不親又怎麼樣，她報復了星郎，還能仗著救命之恩攀上公主，都攀上公主，她就能跟星郎平起平坐了！

然而郡主一句話熄滅了她大半希望。

張氏瞪大眼睛，她不信她付出這麼多什麼也得不到！

於是她稍微轉過頭哀求起瑞城公主，「公主，我救了郡主……」

瑞城公主「嗯」了一聲，「好好養著吧。」

她站起身扭頭就走，謝淳風葉絳星以及嵇東珩兄妹一起跟上……張氏恍惚的功夫，屋裡就只剩伺候她的宮人，連郡主都走了。

張氏呆了好一會兒，忽然悲從中來再次痛哭流涕，直接哭崩了傷口，當夜她就發起高燒。

一通搶救救回性命，自此以後張氏便纏綿病榻。

晚上，皇帝單獨召見了瑞城公主。

太子之亂前後花了半年才差不多平息，皇帝開始封賞功臣，空出的坑也先後開始安排人補上。

昭陽公主和瑞城公主都得以加封，兩位公主實力相當於兩個實權親王。

昭陽公主把外孫女找了回來，瘸了條腿的衛瑄也自此正式成了昭陽公主的外孫女婿——實權公主他如願以償地投靠到了，但代價是仕途終結……內心大概也很煎熬。

嵇東珩偶遇衛瑄的時候，好好的謙謙君子已然成了病弱病人。

他感覺衛瑄這個時候恐怕和葉絳星更有共同語言了。

話說瑞城公主並未和大多數人預想的那樣與謝淳風複合，謝淳風被派到京郊大營任副將，繼續和公主保持著往來。

而葉絳星依舊是駙馬，因為護駕有功，破格擢升做了御史。

沾了公主妻子和驍勇兒子的光，葉絳星即使遺憾於此生可能只有一兒一女，但看看只得一個又蠢又毒女兒的公主，他內心無比平衡。

就在這一年的冬天，張氏在寂寞和孤獨中病重不治。

她最後的時光不管是兒女親人亦或是她選中的小郡主，誰都沒有見到……而她的家人在從葉絳星的手下那兒拿到銀子后連她的處境都毫不關心。

不過比她上輩子強的地方是，張氏這次總算入土為安，不知道她地下有知會不會覺得有點安慰。

在張氏去世的第二年，張氏的大侄子在科舉時作弊，被判了流放——因為買考題的銀子是張氏大弟從張家老兩口處偷出來的……張家自此四分五裂。

嵇東珩為張氏守孝三年，也教了妹妹三年，十八歲時投筆從戎，先到京郊大營任職，再轉去邊軍……葉絳星想給他說親被他婉拒。

因為兒子簡在帝心，葉絳星也不好逼迫兒子，就先讓女兒成親。

他如今成了三品御史，也不需要用女兒的婚事換取什麼了，而且明顯兒子婚事才是重頭戲，就乾脆做個好人……讓女兒隨心。

結果葉淑敏小姑娘就和謝淳風手底下勛貴出身的親兵帥小伙成親了，婚後第二年便生了個大胖小子。

兒子一直在邊軍任職，葉絳星鞭長莫及，便只好培養起外孫來，而謝大姑娘和公主的侍衛生了個兒子，瑞城公主當場把外孫抱走……

嵇東珩堅持到三十歲，原主的身體再也撐不住，他選擇回京和家人們道別。

這麼多年過去，葉絳星多少意識到兒子不肯成親的原因，如今親見瘦弱不已的兒子，他都難得悲哀起來，「你又何苦？」

嵇東珩笑著擺了擺手，「何苦耽誤旁人。我那特異的能耐可不是沒有代價。」

回到京城入住公主府，嵇東珩等待妹妹葉淑敏到來的時候，丫頭奉上香茶，他一聞茶香就樂了，「幾年過去，謝大姑娘說話又管用了是嗎？」

不多時他的親兵就把瑞城公主和謝淳風請了過來。

嵇東珩一點不客氣，把加料的茶往她們面前一推，「二位忘記當初的承諾了？看來我父親也沒能管教好謝大姑娘，請謝大姑娘喝下這杯茶，我有生之年不想再見她。」

葉絳星不是不想管，而是兒子不在京中，他需要公主府的助力時不好把謝大姑娘怎麼樣罷了。

二人臉色極其難看。

當晚謝大姑娘便被灌了葯，打包送到郊外的道觀靜修去了。

這個女兒已經廢了，外孫身體不錯，瑞城公主和謝淳風也就狠得下心。

隨後嵇東珩見到了妹妹，拍著妹妹的手背問她，「父親和哥哥你選哪個？」

葉淑敏小姑娘一點不辜負他的期待，「丈夫可以再找，兒子可以再生，父親也不是不能換，但在我心裡哥哥只有一個！」

嵇東珩大笑，「雖然妹夫和外甥聽了會無比傷心，但我沒白疼你。」

臨走前嵇東珩肯定要把事情都安排妥當。

比如妹夫被調到了六皇子身邊——太子死後，六皇子逐漸走到台前，但他徹底遠離兵權，皇帝不至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葉絳星則被扒出早年曾經寫信交好廢太子門客以及廢太子本人，陳年往事皇帝並沒有怎麼發作，只讓葉絳星去官了事，沒有多做牽連。

丟官的當晚葉絳星做了個漫長的美夢，夢裡他權勢、財富、知己、兒女樣樣都有，而現實……身為公主不太看重的駙馬，剛剛丟官，兒子病重，女兒和他不親……關鍵是他也沒剩幾年好活。

夢醒時他猛地坐起身來，連鞋都忘了穿，直奔兒子居住的院子。

嵇東珩稍微歪著頭，看著葉絳星滿眼血絲神情扭曲，他笑得從容極了，「父親看來都想起來了。」

就在葉絳星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果斷合眼離去。

連給葉絳星宣洩情緒問個明白的機會都不給。

在嵇東珩離開軀殼的時候，那基本全無存在感但他知道它在的原主執念也隨之化作了虛無。

「葉絳星沒瘋，但是出家了！」小狐狸興奮地報喜，「原主非常滿意！系統不僅會補全你『還我清醒拳』的消耗決定再送你點好處！」

嵇東珩就問：「好處在哪？」

小狐狸道：「接到新任務，得到新馬甲的時候你親自體會！」

行吧。

單純的靈魂狀態嵇東珩自我感覺不是很好，「那還等什麼。」

斷片後接著些微的撕裂感，嵇東珩終於能再次睜開眼睛：好傢夥！我怎麼在自由落體！

他稍微定了定神，轉頭看看，自己……單手拉扯著個黑色西裝男，身側八十多層的高樓外牆也觸手可及。

感受了一下，巨力天賦依舊在，嵇東珩一胳膊伸出去，牢牢抓住平台邊上的欄杆，輕巧一躍，連自己帶黑色西裝男一起，穩穩站在地上。

小狐狸及時通報，「從天台上你倆一言不合到現在再次站在平地上，之間經過了整整三十層呢。」不等宿主詢問它又主動介紹說，「這是個比較不一般的抱錯的真假公子的故事哦。你是假的，你手裡扯著的是真公子。之所以說是不一般，因為你倆的爹某種程度上說都是傲天，也都是渣男。」

這個時候黑衣西裝真公子趁著嵇東珩鬆手，扯了扯領帶，往露台處走了兩步，探出腦袋，往上看看，再往下看看，就回過頭來對嵇東珩道，「牛嗶啊兄弟！」仟韆仦哾

說完他就一直盯著嵇東珩看。

原主近視，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不是擺設，嵇東珩往前兩步，湊近了觀察真公子，心說這貨長得不錯。

但被人扯下天台又被拉了回來，生死驚魂之際就來了這麼一句……嵇東珩抬手對著對方額頭就是一拳，「我覺得咱們應該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

真公子一個倒仰，旋即便調整過來，他捂著額頭依舊盯著嵇東珩看，「可以。」說完，血絲便順著他的指縫流了下來。

這……似曾相識啊。

嵇東珩跟對方肩並肩順著走廊往前走，對方捂著額角的小傷口不時看他。

等兩個人一起經過好大一片落地窗的時候，嵇東珩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然後對著能照出人影的落地窗看了足足半分鐘：我知道真公子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了，原主好看得過分了。

小狐狸哈哈大笑，「所以原主怎麼折騰作死都有人幫他，他堅持到了劇情大結局之前，是最後退場的一個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