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警告 出手

——

西風購物廣場。

大賣場。

各個區域里，購物的人群依舊熙熙攘攘的。

一個穿著導購服的美麗女孩子笑盈盈地為前來選購商品的顧客們介紹著賣區的東西。

這時，一個經理模樣的男子走了過來，將她叫了過去耳語了幾句。

女孩子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垂下眼睛，慌慌張張地往後台的休息室走去。

「你就是夏悠然，身體還沒恢復，就跑來工作了？」

辦公室里舒適簡潔，並不象電影里常見的那樣奢華。沈曼風一襲黑色裙裝，脖子上掛著一串珍貴的瑪瑙項鏈，她肌膚如玉，一雙雨霧般的眼睛慢慢打量站在桌旁的女孩。

「是，您好。」

對方的氣勢高雅而凌人。雙手糾纏在衣襟前，夏悠然拘謹地低垂著眼眸，細聲細語答道。

沈曼風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子，就只是單單看著她也覺得時空彷彿忽然間凝固了，外界的喧囂也隱去了，雖然知道直直地看著她是不禮貌的，但是視線卻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她長久地望著夏悠然，幾分鐘里再沒有說話，似乎在慎重地思考著什麼。

夏悠然有些疑惑地抬起手捋了捋耳側的秀纓，被對方緊盯著不放，她心底驀地有些慌亂，難道蕭採的媽媽來這裡只是為了要看看自己嗎？

「你很漂亮。」沈曼風低聲說，聲音里有和她柔雅的容貌不相稱的犀利。

「呃？」夏悠然嚇了一跳，櫻花般素凈的小臉上寫滿了未知未覺。

「難怪蕭采會喜歡你，你長得很美麗，也很迷人。」沈曼風沉聲說，目光冷冷的。

夏悠然驚得一身冷汗，臉色愈顯蒼白柔美，她囁嚅著低下頭，不敢言語。

「跟采交往過的女孩子很多，我見過一些，例如大華電子董事長的千金蘇菲婭，嬌媚漂亮，卻顯得做作尖刻。所以，她沒有能讓采動心。」沈曼風冷冷地凝視她，笑容冷徹晶瑩，眼底幽黑得如深不可測的深潭，「你卻很了不起，沒錢沒勢，居然能夠讓采喜歡上你，甚至為了你要和他的爸爸扛到底，可是，你是真的喜歡我們家采嗎？還是為了別的什麼的？」

夏悠然怔住，冰涼的手指無意識地嵌入掌心，身體僵硬得象木偶。

「你喜歡我們家采什麼？」沈曼風高揚著頭，目光蕭瑟而冷清。

面對對方充滿質疑的冰冷眼神。

夏悠然心底的畏縮感漸漸收了起來，她的神態漸漸變得寧靜，笑容輕輕地說：「伯母，看來你並不了解蕭采……他並不是一個以權勢金錢來衡量別人的紈絝子弟……」雪白的臉色中泛出一絲淡定的華光，她坦蕩地注視著她的眼睛，「我喜歡蕭采，喜歡他的真誠，喜歡他的執著，更喜歡他善良的心……」

雙手抱肘，深曼風嗤笑一聲，似乎對她告白的話語感到不可思議。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死纏爛打的嗎？」她輕屑地打量著眼前弱不禁風的女孩子。

夏悠然低著頭，唇邊有恬靜的笑意。

「我並沒有死纏爛打，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從蕭采身上得到什麼，我只是喜歡他這個人而已。」嘴角的笑容暖暖的，她的眼底流淌著一種銘心刻骨的感情。

沈曼風皺緊了眉心，開始意識到這個女孩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對付。

但是。

下一刻。

她威凜地笑了笑，定定地注視著夏悠然。

「我給你一筆錢，你離開這座城市，不要再出現在蕭采面前……」她的聲音平靜得象直線一樣，隱含著一絲怒意。

夏悠然猛地抬頭，似乎驚了一下。

沈曼風不再多說什麼，垂下眼睛，徑自從皮包里取出了一張開好的巨額支票。

「我知道你爸爸對你一直不好，你應該也不想一直做一個服務生吧？」她凝視著她，冰冷的目光中流出一絲諷刺的淺笑，「拿著錢，走得遠遠的。」

夏悠然的臉色白得像清晨的濃霧，手指僵冷僵冷的，似乎不為所動。

沈曼風直視她的眼睛，見她沒有一絲反應，心底更怒，但是她勉力維持著自己長輩的威嚴。

「夏小姐，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她的聲音寒冷似海風，涼涼地吹入了對方的心底，「像你這種沒有家世又沒有學歷的女孩子，要怎麼和蕭採在一起，他是蕭氏財團未來的接班人，你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呆在他身邊？」她繼續打擊她的自信心。

抿緊嘴唇，胸口急劇地起伏了兩下，夏悠然的嘴唇驟然發白，眼睛里酸澀得厲害，但是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軟弱。

「伯母，你已經盡你最大的能力羞辱了我，也貶低了我，但是很抱歉，你提出的要求，我做不到。」目光中帶著刻骨的涼意，她顫抖著從唇齒間擠出了幾行字，然後轉身欲走，在淚水滑落前。

「等一下！」瞳孔緊縮了一下，沈曼風低低地喚住了她。

夏悠然頓住了腳步，僵硬地站著，卻沒有回頭。

「蕭采馬上就要訂婚了，你知道嗎？」對方笑謔的語聲中透出一絲冷嘲熱諷。

夏悠然渾身顫抖了一下，似乎有些站不穩。

「不，不可能……」她怔怔地吐出了幾個字，孱弱的肩膀在冷清的光線中恐懼地聳立著。

「為什麼不可能……」沈曼風輕笑一聲，款步上前，正視著她盈盈欲滴的傷眸，「是蕭採的爺爺生前和他的好友定的婚約，兩家孩子都已經成年了，結婚是事在必行的。」

指腹為婚嗎？

夏悠然覺得太荒唐了。

她窒息般地握緊了手指，然後凄涼地笑著搖頭。

為什麼蕭采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件事。他是不知道還是故意瞞著她。

冷笑著揚了揚眉，沈曼風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所以離開對你才是最好的……」她怔怔地說了一句，然後抓起她冰冷發抖的手，將支票拍上去。

彷彿接到了燙手山芋一般，目光蒼白無力，夏悠然驚栗地後退了幾步。

支票顫顫巍巍地從她的指間滑落。

沈曼風輕吸了一口氣，看著她荒蕪的神色，她勾了勾唇角，目露憎惡。

下一刻，她泠泠地輕哼了一聲，然後繞開視線，大步走了過去。

「不要跟錢過不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頓了一下腳步，淡笑著補充了一句。

夏悠然背脊僵硬地佇立在原地。

呼吸有些紊亂，她的臉色痛成一片慘白。

她能感覺到有一種刻骨的寒意從她的腳底麻麻地傳了上來，凍結了她渾身所有的血液，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時。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沖了進來。

夏明河緊張兮兮地瞪視著自己的女兒。

「剛才蕭夫人對你說什麼了？」他怔怔地問，眼底有一絲期待。

夏悠然毫無知覺地站著，沉默得像一個冰雕，渾身散出出瀕死的暗光。

「問你話呢？怎麼不……」夏明河目疵欲裂，剛欲咒罵幾句，卻被地板上的那張閃爍著誘人光芒的紙張定住了目光。

「這是什麼？」他彎腰撿了起來一看，頓時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五百萬。

天啊！這不是在做夢吧！他張著嘴巴，腦中狂喜成一片慘白。

「悠然，我們發財了，發財了，以後不用再過躲債的日子了……」將支票湊在鼻孔下輕嗅著，他的眼底流出了貪婪的幽光。

「爸……」夏悠然回過神來，痛澀地哭喊，「那筆錢不是我們的……」說完，就要去奪父親手上的東西。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這一刻，一種突如其來的絕望和恐懼席捲了柔脆的心臟。

夏明河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到手的財富。

他粗魯地掙開了女兒的手，然後美滋滋地向外面走去。

「爸……？」夏悠然心痛欲裂，驚慌失措地急急追了上去。

——

走廊上，她終於奮不顧身地衝上去，攔住了父親的腳步。

「這筆錢不能動，不能動！」她苦苦地央求著。

「走開——！」夏明河沖女兒怒吼，目光兇狠得能殺人。

「爸，求你了，把支票給我。」夏悠然有氣無力地哭喊，心臟處炸裂般陣陣劇痛。

「走開——！」夏明河一把拽過了女兒的手臂，將她甩到了一邊去，然後揚長而去。

「爸——！」

狂亂的哭喊聲引得走廊上過往的工作人員紛紛側目而來。

夏悠然一邊放聲哭喊，一邊渾身顫抖地向前跑去，想要追上自己的爸爸。

——

星光淡淡地閃爍著，似乎有些不安。

購物廣場西側的路邊夜店。

「我要三杯珍珠奶茶！」女孩子豎起了三根手指，聲音甜美而動聽。

「好的好的……」賣奶茶的大哥哥微笑著打量眼前的女孩子，有些陌生，以前沒見過。

「第一次來我這裡買東西吧？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哦？」他的聲音很友好。

「嗯——！」千尋甜甜地笑著，眼睛彎彎得像月亮，「我們家剛搬到這兒。」

「是嗎？」賣奶茶的小夥子點點頭，「歡迎常來啊！收你兩杯奶茶的錢，那一杯算我請你喝。」他笑臉盈盈地將裝在塑料袋子的東西遞了出去。

千尋驚喜地睜大了明眸，「謝謝你啊！」她客氣地點頭致意，這才接過了他手上的東西。

真沒想到這兒的人這麼好啊！

笑容如花一樣綻放開來，千尋提著袋子，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

這時。

「爸——！」一聲凄慘的哭喊聲不遠不近地傳入了她的耳神經。

眯了眯眼靖，她呆愣愣地定住了步子，然後環視了一下四周。

一個剽悍的中年男子冷冷地從她的身旁走了過去，他走得很快，像逃離一樣。

「啊——！」千尋瞪大了眼睛，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又有一個美麗的身影急急地擦身而過，女孩一邊跑著，一邊抬起手擦著眼淚。

發生什麼事情了。

體內的好奇細胞又開始泛濫。

千尋鼓了鼓嘴，側過身子，驀地直視而去。

她看到了——

「爸，你把東西給我！」夏悠然緊追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父親身後的衣襟，哭喊著要求。

回過身去的中年男子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女兒，神色鋒利得像一把刀，「放手……」他薄怒道。

「求求你……」淚水嘩啦啦地流個不停，夏悠然神色散亂地哭喊著，「爸，給我。」

目光漆黑而陰冷，夏明河感覺到有數十道目光已經直直地刺了過來，他不想再和倔強的女兒這樣無止無休地糾纏下去，於是狠下心，一把將她推到在地，然後疾步逃離。

「爸……」夏悠然在情急之下出手，死死地拽住了父親的褲腿，身子也被他拖倒在地。

看不下去了，千尋氣得忿忿咬牙，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親。

駐足觀望的路人越來越多。

夏明河尷尬地看了看四周，終於徹底發怒了，「放手——！」一巴掌狠狠地揮向自己的女兒。

空氣中迸出熾熱的火光。

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夏悠然布滿淚痕的臉上，隨即有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凸浮了出來，她的臉被打腫了，嘴角也溢出了一縷血絲。

可是即使痛得快要昏厥，她還是咬著牙挺住，死死地拽住父親的褲腿不放。

「啊——！」路人驚愕的吸氣，似乎難以置信會看到這麼暴力的場面。

有無數道鄙夷的目光寒冷地刺了過來。

夏明河的面子上掛不住，可是一想到那五百萬，他的心便徹底狠烈了下來。

低頭，看著女兒執拗不屈的表情，他怒目一瞪，想也不想，就要揮下第二巴掌。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他高高抬起手掌的一剎那。

「嘩——！」一個僵軟的東西刺破了夜風和空氣席面而來。

夏明河震在了當場。

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砸到了他的臉上。

微褐的液體迸流而下，小小的珍珠狼狽地跌落他的面頰……

千尋定定地吸了一口氣，注視著那人的反應，猶豫著要不要再扔一杯過去。

沒想到砸得這麼准，看來人的潛力真的是可以無限挖掘的。

路人發出了鬨笑聲。

夏明河抬起手抹了抹臉上的奶汁，怒目掃視了一下圍觀看熱鬧的人，狼狽混合著羞辱讓他的臉色白得恐怖。

可是就在他走神的瞬間，一隻冰涼的小手猛地探進了他的衣兜里，掏出了那張支票。

是夏悠然，她直起了身子，東西剛到手，便咬牙撕得粉碎。

「啊——！」看著女兒瘋狂的舉動，夏明河怒喊一聲，全身的血液都要炸開了。

夏悠然的面容冰冷而蒼白，似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她一邊抽咽著撕碎了手上的東西，一邊凄凄慘慘地笑著，笑容猶如杜鵑啼血。

身旁的男子氣得渾身發抖，拳頭在身側握得緊緊，快要發作。

夏悠然吸了一口氣，猛地將碎紙拋向天空，然後顫抖著挺起身子，扭頭就走。

「賤人——！」一聲狂怒的咒罵聲冷冷地嘯響起來。

就在夏明河咬牙切齒地拽住了女兒的手臂，想要好好教訓她一頓時。

又是。

「嘩——！」一聲悶響。

飛掠而來的東西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紅紅的粘稠液體順著他猙獰的面頰緩緩流淌下來，

夏明河的樣子狼狽不堪，渾身上下都冒出了一股股瑟瑟的冷氣。

奶茶順著他的脖頸滑了進去。

夏悠然驚呆了，在她回過神來之前，已經被一個溫熱的小手拉著向前跑去。

「快跑啊！」千尋頭也不回地說，拉著她飛快地逃離犯罪現場。

兩個女孩衝進了人群里，轉瞬間消失不見。

「賤人，你跑了，就別再回來了。」低沉的獅吼聲在天幕下唱響著，震得人心底發悚。

兩個女孩越跑越快，再也沒有回頭，融入了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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