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惡魔在身邊
——
兩邊的樹葉隨著晚風輕輕搖曳著,夜空清平如洗,偶爾掠過一隻白鳥。
「哈哈哈——!」
跑著跑著,兩個女孩慢慢停下了腳步,然後大笑著喘息。
千尋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她雙手叉腰,俏臉憋得像紅通通的蘋果。
夏悠然也是氣喘吁吁的,她一邊揮舞著手臂說自己跑不動了,一邊大口呼氣。
「是你呀!」看清楚了眼前站立的女孩子,千尋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仰慕。
夏悠然怔了一下,邊喘息邊瞪著她,不明白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我在學校見過你的,我還記得你的名字,你是蕭採的女朋友嗎?」千尋終於回想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夏悠然怔怔地望住她,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沒想到是你啊!」千尋急吸了一口氣,走過來,親密地拉住了她的手。
夏悠然默默無語地笑了笑,臉色蒼白如霧,眼底有壓抑的酸楚。
面對突如其來的關懷,她的鼻子陣陣發酸,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
看著女兒帶回來了一個陌生人。
千爸爸和千媽媽狐疑地相視一眼,然後才想到應該笑眯眯地迎接客人。
千媽媽微笑著給夏悠然遞上了一杯熱茶,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先壓壓驚。然後反身回房間,想要找一件衣服,將她換洗。
「小尋啊——!」千爸爸搓了搓手,朝女兒招了招手,想要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千尋笑嘻嘻地走了過去。
「她,她是誰啊?」千爸爸吸著氣,一邊打量著沙發上的女孩,一邊低低地問女兒。
「是我的好朋友啊!」千尋眯起眼帘,回答得理直氣壯,「爸爸,她晚上沒地方住啊!我想收留她一晚。」
「這……?」看著女兒哀求的樣子,千爸爸勉力穩住了神志,告訴自己不能妄下結論,「真的是你的朋友嗎?為什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他對女兒的話語表示懷疑。
「是我剛交的好朋友嗎?」千尋嘟著嘴,抓住爸爸的手臂搖了搖,「就一晚上,好不好?」
千爸爸沉默不語,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收留一個陌生人在家,也不知她的底細……他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女兒的請求。
「爸……」千尋撒嬌地扁了扁嘴,俏臉如花地笑著,壓低了聲音:「她跟她爸爸吵架了,現在無家可歸,很熄火的,難道你忍心讓她一個人凍在大街上,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她的聲音有些凄苦,卻是發自肺腑的。
千爸爸眯了眯眼靖,拿捏不定地沉默著。
「爸爸……」千尋將腦袋蹭在父親的懷裡,急得快哭了。
「好了好了……」胳膊都快要被女兒搖斷了,千堯山不得已地做出了讓步,誰讓他要了這個一個熱心腸的好女兒呢?!「留下吧,留下吧!」
「謝謝爸爸——!」千尋開心地笑了起來,勾下爸爸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我愛你——!」
「這孩子……」千堯山的心底美滋滋的,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女兒乖巧可人。
對面的沙發上,夏悠然文文靜靜地坐著,雙手捧著茶杯,她怔怔地望著視線里和諧溫馨的畫面,心底湧出了淡淡的失落,她的唇角僵硬地翹起,想笑卻笑不出來。
千尋好幸福啊!有這麼溫暖的家,有這麼慈祥的爸爸媽媽,而我呢?
心底冰涼地淪陷著,眼睛里泛起了刺痛的淚水,她驀地用力眨掉,不想要被別人察覺。
——
卧室的燈光是桔汁的顏色,照得人心底暖洋洋的。
粉紅色的床單,淡紫色的帷幕。
夏悠然洗了澡,獃獃地站在門口,靜靜地凝望著千尋的卧室。
好大啊!她的心底久久波動著,無法平靜。
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千尋趿拉著拖鞋,緩緩走了過來。
「站在門口乾嘛?進去啊!」她斜著眼示意了一下,然後騰出一隻手,將身子僵硬的夏悠然拉了進去。
兩個女孩並排靠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一邊吃水果一邊聊天。
「你知道嗎?我特喜歡我這張床,睡著可舒服了,所以搬家的時候,我專門將它搬了過來。」千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彷彿在說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夏悠然默默地笑了笑,「謝謝你幫了我。」她這才想到應該對她說一聲謝謝。
「唉——!」千尋晃了晃手中插著竹籤的蘋果塊,有些無所謂,「你是蕭采和佐野棠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嗎?朋友之間,不是應該要互相幫助的嗎?」她笑得天真。
夏悠然微顰眉頭,眼珠子轉了轉,笑呵呵地說:「看得出你跟他們關係很好啊!」
「哪有?」千尋立馬否決了她,話語剛出口,又覺得似乎不對勁,「也不是很要好啊!佐野棠性格溫和,很好相處,可是蕭采那傢伙,脾氣真是壞透了!」她鼓著嘴巴,定定地噓出一口氣,似乎在剋制著什麼。
夏悠然輕輕瞅著她,似乎很樂意從她口中聽到關於他們的事。
千尋驚覺自己有些口不擇言,她尷尬地扯了扯頭髮,笑著抽抽鼻子,說:「對不起哦,你是蕭採的女朋友,我怎麼可以在你面前說他的壞話呢?」她暗暗地罵自己白痴。
「沒關係啊!」夏悠然的笑容晚如夏花般幽靜,「反正,旁觀者清嗎?」
千尋呵呵地笑了笑,然後抬起手,抓過了床頭柜上的一個洋娃娃抱在懷裡。
「哎,不說他們了,想到就煩!」她絮語了一句,手指輕輕地捋著洋娃娃的棉毛。
夏悠然的目光閃電般定住,獃獃地望住了千尋手中的東西。
她隱約記得曾經送過蕭采一個同樣的芭比娃娃,為什麼千尋也有一個。
難道是蕭采將她送給他的禮物,轉贈了他人?!
夏悠然的心底一沉,眼底有奇異的神情。
「你怎麼了?」看到她目光發直,千尋低低地問,目光隨著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洋娃娃上,「哦——!」她反應過來,「這個啊!是佐野棠送給我的,好看吧?」她輕輕搖晃著自己的寶貝玩具。
不知為什麼,自從有了這個娃娃以後,其他的洋娃娃她連摸都不想摸了。
佐野棠送給她的。
夏悠然緊繃的心弦微微鬆了一下,唇邊忽然有了無比釋然的晶瑩微笑。
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神經,像那種普通的芭比娃娃,市場上多的是,為什麼剛才那一刻,她竟那麼確定得以為千尋手中的那一個就是自己送給蕭採的那一個。
窗外的月光很亮,透過了窗帘,靜靜地在卧室里流淌著。
身側的女孩已經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而夏悠然,她強迫自己入睡,卻始終睡不著,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蕭採的身影,縈繞著,纏繞著她的腦神經,揮之不去。
他真的要訂婚了嗎?和誰呢?
——
清晨,空氣中飄蕩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濕潤而清新。
透明耀眼的金色陽光明晃晃地從樹蔭間灑落下來,嘩啦啦的在草木上流淌著,萬物的呼吸聲靜謐而舒展。
如此美好而晴朗的一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爽朗到極限。
兩邊是高大的水杉樹,舉目望去,天空更顯蔚藍曠遠。
車來人往的公路上。
一輛銀色的輕便腳踏車樂悠悠地向前行駛著。
女孩披散著長發,穿著清爽動人的夏季校服,嘴角掛著甜美無邪的笑容。
車子的後座上也坐著一個女孩,精緻的輪廓,白皙如雪的臉頰,她低垂著眼帘,似乎在沉沉地思索著什麼。
「悠然,你坐穩了,我要加速了——!」千尋抬起腕錶看了看,頓時驚了一下。
都七點四十五了,要遲到了。她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心想著早知道聽爸爸的話,坐車好了,真的快來不及了啦!
身後的人沒有一絲反應,雙手抱著她的小書包,似乎對她的話語聽而未聞。
「悠然,你在想什麼啊?」千尋嘻嘻地笑著,她不會是睡著了吧?!
「哦,我沒事。」後座上,猛然驚醒過來的女孩漫應了一句,神色恍惚而慘淡,似乎才從一場可怕的噩夢中清醒過來,陽光下,夏悠然的面容蒼白得駭人。
茂密的樹蔭下。
清蒙的晨曦透過樹葉,空氣中彷彿籠罩著一層玻璃紙般迷眼的光芒。
「我要加速了哦!」千尋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定住了神,拿出了拚命三郎的本事。
千萬不能遲到啊!額頭沁出了瑩瑩的汗珠,她心底不停為自己鼓勁!腳下踩得飛快!
夏悠然凝神地望著樹蔭下灑落的陽光,呼吸輕輕的,似乎怕打破了什麼美好的夢境。
……
「你為什麼喜歡我呢?」雖然問過很多次,可是每當他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再問一次。
「喜歡就是喜歡唄!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烏溜溜的眼珠子伶俐地轉呀轉,修長的手指無聊地玩弄著她垂在衣襟前的秀髮,他邪氣地笑了笑,口吻有些模糊不清。
「那你喜歡我什麼呢?」她試探性地再次開口,目光深情而迷離,眉毛卻緊張地皺在一起。
「這個嗎?」薄薄的嘴唇彎出優雅的弧度,他抱緊了她,寒淺地挑挑眉,目露戲謔,「因為你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啊!你很獨立,又很體貼,而且很漂亮嗎?」他回答得似是而非。
「就這些嗎?」她眨眨眼,有些不相信。
「這還不夠啊?」他聳聳肩表示無辜,然後抬起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好了,我真的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你就不要懷疑了,好不好?」他輕輕擁撫著她。
心底隱隱有些擔心,她不確定地瞅著他,長久長久地瞅著他。
直到他俯下身來,親吻了一下她的面頰,她緊張不安的心才微微鬆弛了一下。
撒嬌地將腦袋蹭在他的懷裡,她用力抱緊了他,聆聽著他歡快而有力的心跳聲,偷偷笑了。
她相信眼前的幸福是真實的。
……
耳畔有細細的蟬鳴,飛鳥拍著翅膀掠過頭頂,夏悠然的嘴唇抿得緊緊的。
望著漸行漸近的聖輝大學的宏偉校門。
她的手指僵硬地收緊在掌心,輕輕的刺痛逼得她腦海里一陣陣清醒。
她必須找他問清楚。
——
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上課了,教室里依然是喧鬧混亂的一片。
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上。
雙腿翹在桌面上。
蕭采一邊神清氣爽地吹著口哨,一邊將手中摺疊好的紙飛機「噌」一下扔了出去。
透明而輕柔的空氣。
白色的紙飛機。
直直地飛了數米遠。
然後栽在了一張乾乾淨淨的書桌上。
看得出這張桌子的主人還沒有來。
這個死丫頭最近怎麼老是遲到?害得他這麼無聊?
蕭采苦惱地抿了抿嘴唇,了無生趣地望向窗外,那裡只有綠油油的樹葉。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
思緒被淡淡地抽離了,他活動活動硬邦邦的肩膀,然後無聊地轉動著手中的中性筆。
還是學習一會兒吧?!
蕭采無謂地吸了一口氣,翻開了手下的課本,鎖著眉,劃了兩個道道。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然而只看了兩個段落,他就感覺到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在死命地拽著他的眼皮。
哎呀哎呀!越來越沉了!
蕭采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索性胳膊一攤,趴著睡了過去。
耳畔的喧囂聲瞬間隱去了,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時。
「喂——!」有人沖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桌子。
蕭采睡得正香,呼吸均勻而輕妙,沒有一絲反應。
「豬啊你!」千尋不可思議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哪有人一大清早睡得死沉沉的。
嘴唇吧嗒了兩下,他肆無忌憚地睡著,俊朗的眉頭擰得死緊,似乎在拚命抗拒著外界的一切騷擾。
雙手叉腰,千尋氣到無話可說,下一刻,她俯下身。
「醒一醒!」她沖著他的耳朵大喊。
耳朵快要被她的大叫聲震聾了,蕭採的雙手在桌上緊握成拳,眼睫毛閉得緊緊的,牙齒間磨出一陣無聲的詛咒。
該死,還不醒。
「醒一醒,醒一醒!」雨點般的拳頭從各個角度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痛不癢的。
蕭採的眼皮突突直跳,拳頭也握得咯咯作響,卻始終死撐著不肯醒來。
「呀——!」
眼看著這馬上就要上課了,千尋頓時顧不得那麼多了,心一橫,然後扯住他的耳朵,冷聲低吼,「夏悠然來了——她要見你。」
她叫喊的分貝很高。
如魔音一般震入了他的耳膜。
蕭采猛地抬起頭,眼底噴出可怕的怒火。
「你想死是不是?」他怒目瞪她,口吻頑劣得像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想死的是你好不好?」千尋單手撐腰,威凜凜地拍了拍他的桌子,她才不怕他呢。
蕭采又瞪了她半響,皺眉問:「你剛才說什麼?」
「悠然來了——在外面等你!」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扭身就走,懶得理會他。
蕭采怔住,嘴唇忽然抿得很緊很緊。
——
刀鋒般的熱烈陽光從一排排寬大的玻璃牆透了進來。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
走廊上光線明亮,晃得人眼暈。
身後傳來了靜靜的足音。
似乎是敲在了她柔軟如波浪的心坎上。
夏悠然驀地轉過身來,保持著唇邊的微笑。
晶明的陽光為他俊美挺拔的身姿鑲上了一層動人心魄的光邊。
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蕭采低垂著眼睛,一步一步輕盈地走了過來,樣子很瀟洒。
雙手手指不自覺地掐入掌心,夏悠然溫婉寧靜地站著,臉上的笑容甜美清麗。
他正在朝她走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從指間劃過無痕。
逆光的雲影中。
他終於深情款款的停在了她的面前,安逸地注視著她的笑眸。
「怎麼會突然來找我?」蕭采淡笑著問,居高臨下,輕輕打量著她不自然的神色。
夏悠然輕咬了一下粉潤的唇瓣,然後悄悄垂垂眼睫,靦腆地笑了笑,聲音細若流雲,「我想見你嗎!」她難得說出如此赤裸裸的情話。
看著她乖巧羞澀的樣子。
蕭采「撲哧」笑出聲來,他咧著嘴歪了歪腦袋,然後伸出一隻手臂擁過了她嬌軟的身子。
「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他擁著她,緩緩向電梯口走去。
現在是上課時間,那裡應該很清凈。
夏悠然很聽話,她點了點頭,然後溫順地跟上了他的腳步,不想被他丟下。
窗外靜靜閃耀著明媚燦爛的陽光。
四周是潔白的牆壁,銀色的電梯門安安靜靜地合攏著,沒有一絲動靜。
排椅上的兩個人沉默地坐著。
夏悠然低著眼睛,一邊玩弄著自己的衣角,一邊思索著該怎麼開口問才不至於太冒昧。
蕭採的眼角有溫柔的笑意。
他的襯衫在溫暖的光線中散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他怔住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那兩扇合璧的電梯門,似乎看到了另類的風景。
空氣靜靜的。
「采——?」身旁的女孩低低呼喚了一句,聲音恍若是透明晶瑩的。
細細絨絨的頭髮輕輕飛揚著,泛著迷離的色彩,蕭採回過神來望住她,詢問的眼神。
「你喜歡我嗎?」臉頰紅撲撲的,夏悠然輕聲笑了笑,聲音低低的。
「……」嘴角斜揚,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她,似乎覺察到她有些不對勁。
「噢……」看到他訥訥的表情,她立馬溫柔地笑開了臉,輕鬆愉快地聳了聳肩,「我是不是很傻,怎麼總喜歡問你這個問題?」夏悠然抬起手指捋了捋胸前的秀纓。
「悠然,你怎麼了?」蕭采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她很不自在的神情。
「我很好啊!」她笑得一臉傻樣,眼睛里彷彿卷進了沙子,又酸又痛。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我喜不喜歡你嗎?」蕭采昂起頭,輕輕吸氣,表情又鬱悶又彆扭。
夏悠然倏地懵了一下,針扎般的疼痛從心臟蔓延開來,她眼神清清澈澈地瞅著他,「你不高興嗎?你生我的氣了嗎?」她的語氣緊張兮兮的,笑容也不由得變得僵硬。
這次換蕭采懵了一下。
他眼神輕飄地望住她,不明白往昔那個獨立自信的女孩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唯唯諾諾。
「采,我不想帶給你任何困擾,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夏悠然目光沉澈地說,嬌弱的肩膀在光線下不易察覺地輕輕戰慄著。
蕭采定定地望著她,看到她眼底有隱藏的淚光,他心底一痛,便溫柔地將她納入了懷裡。
「傻瓜,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他薄怒道,輕柔的語氣里卻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夏悠然的神色蒼白而屏息,她獃獃地僵在他的懷裡,無聲地抽泣著。
蕭采閉了閉眼睛,眼神淡淡望向窗外,面容有些蒼白,卻出奇俊美。
「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低柔地許下承諾。
「可是……?」夏悠然拚命地吸了一口氣,她不想哭,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們真的能永遠在一起嗎?」她失神地凝望著他,「你想要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笑容凍結在蕭採的唇角,他怔怔地握緊了她的手,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永遠在一起,永遠會有多遠?!他捫心自問,卻覺得無比沮喪和茫然!
看到他猶豫。
她卻釋然地笑了,目光晶瑩地笑了。
「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主動離開我。」她怔怔地抱緊了他,像一個怕冷的孩子。
蕭採的手指僵了一下。
他屏息凝神地盯著正前方的金屬電梯,無味地提了一口底氣,暗暗地提醒自己應該專心一點,努力忘掉腦海里那個古靈精怪的笑臉。
夏悠然目光清瑩地仰起臉,發現他有些心不在焉,心底頓時湧出了淡淡的苦澀。
樹葉在窗外輕輕地搖曳。
陽光斜斜照在他們身上,影子拉長在光潔的地板上,世界寧靜無聲。
——
課間休息時間,教室里亂糟糟的。
豬頭!
白痴!
笨蛋!
爛桃花!
千尋一邊翻著筆記本,一邊偷偷痛罵著某人。
既然有了那麼漂亮的女朋友,還每天跟那些別班的花花草草糾纏不清,真是太可惡了。
一想到蕭采平****里招蜂引蝶的轟動場面,她心底就直冒火氣,為夏悠然感到不值。
真不知道那傢伙那點好了,不就是家裡有錢長得帥一點嗎?脾氣那麼惡劣也是沒得救,可憐那些犯花痴的女孩們還整天為了能跟他約會看電影爭得頭破血流。
真是一群蠢蛋。
千尋氣鼓鼓地扁了扁嘴,渾然未覺自己心底竟然這麼不滿。
臉色雪撲撲的,她使勁咬了咬手中的圓珠筆,想要壓下胸口的悶氣。
看著好友義憤填膺的憤慨表情,小優抬起手指,輕輕點了點額頭和肩膀,「阿門,救救這個跌入苦海的女子吧?」她雙手合十,神情肅穆端莊,像一個古板的修女。
聽到了耳畔傳來的禱告聲。
千尋木木地抬起腦袋,無表情無靈魂的瞪著她。
小優神秘地自言自語了兩句,然後笑臉盈盈地回望著她,「千尋,神說你必須自救。」她惜字如金,一字一頓。
面對對方高深莫測的古怪眼神。
切!
千尋瞪她一眼,受不了的搖了搖頭,然後趴在了桌子上,埋下頭去。
不遠處。
隔著時空的距離。
背對著艷陽。
佐野棠靜靜地凝視著她,眼底有種動人心魄的光芒,像星光一閃一閃的,似乎想要努力壓抑住,卻有些力不從心。
萬物寂靜無聲,唯有陽光絲絲縷縷。
「咣——!」
教室的玻璃門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推開了,隨即「咯吱咯吱」地忽閃著。
巨大的動靜使得財經系信班的同學們全都抬起頭向門口處看去,哎,其實不用看啦,閉著眼睛也知道一定是蕭采那傢伙回來了。
明目張胆地逃了一大節課,再無所顧忌地返回教室。
這傢伙還真是活得瀟洒啊!
在一道道複雜不明的瑟瑟目光中。
蕭采漫不經心地往教室後面走去,臉色臭臭的,似乎在極力思考著什麼重大人生問題。
「啪——!」
他的手掌突兀地拍上了千尋桌面,冷不丁地嚇了她一跳。
千尋抬起頭,望著蕭采,潔凈的俏臉上露出了稀奇古怪的笑容,「咦,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上課呢?」她勉力咽下了心口的火氣,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很淡靜。
蕭采兇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說:「你能告訴我,永遠有多遠嗎?」
「什麼……?」千尋張大了嘴巴,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吃錯藥了。
「白痴啊?」他瞪她,語氣硬硬的,「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了?」蕭採的表情有些鬱悶,也有些失望。
被他無故怒罵,千尋氣得差點腦充血,「你發什麼神經啊?!」只有他會拍桌子嗎?她也會!她不但極為不滿地拍了桌子,還直接越過桌子跳到他跟前抓起了他胸前的衣襟吼道:「蕭采,你就是個爛桃花,既然真心喜歡悠然,為什麼還整天跟別的女生拉拉扯扯的,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她氣沖沖地叱責他的輕浮行為,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多管閑事得過了頭。
她指控的話語猶如晴天霹靂,劈得蕭采差一點站不穩。
「你罵我什麼……?」他咬了咬牙,氣得渾身發抖。
「爛桃花——!」她才不怕他呢!
哈!蕭采張大嘴巴,狂笑不語,神色有些瘋狂。
小優戰戰兢兢地觀望著那兩人,直覺認為自己應該離開這裡免得受池魚之殃,可是眼下這情況,她又實在不敢挪動身子。
惶惶悾悾地抬起手,她猛地捂住嘴巴,飛速扭頭,望向最後一排。
先前這種情況下,佐野棠一般都會出來幫千尋解圍,可是這一次,他鎮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淡漠地望著,似乎並不想做什麼和事老。
慘了慘了!
小優心底大聲叫苦,不由得替好友捏了一把冷汗。
劍拔弩張的對峙局面。
他望著她,她也望著她,目光冰冷如鐵,胸口急劇地起伏著。
氣氛很壓抑。
教室里各個角落裡的同學,探頭探腦地觀望著,目露驚恐和畏怯。
空氣緊繃得讓人窒息。
直到。
「叮鈴鈴——!」
「叮鈴鈴——!」
刺耳而響亮的上課鈴聲打破了這僵滯的場面。
學生們集體清醒過來,然後如海潮一般,嘩啦啦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千尋也猛然回過神來,心底亂鬨哄的,她神色滄亂地鬆開了揪住蕭采衣襟的小手。
未等得她轉身走開。
「嘣——!」
一個爆栗在她的額頭炸開。
「好痛!」千尋嘶嘶地吸著氣,手指輕撫著痛處。
邪魅地笑了笑,蕭采臉色陰青地瞪著她:「惡女,最近脾氣漸長,越來越囂張了嗎?」
他放下了彈過她額頭的手指,然後趾高氣揚地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該死,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大膽的,也只有她一個人了?!
可笑的是,他好像被她吃定了,越想生氣就越氣不起來。
蕭采走著走著,笑著咧了咧嘴,似乎對自己莫名發怒的不尋常舉動感到不理解。
他幹嘛要問她那個深愛的問題啊!真是沒事找抽型的。
額頭紅腫紅腫的。
千尋轉過身去,在他的身後惡狠狠地揮舞著魔爪,惹得教室里一陣哄堂大笑。
吳老師剛剛走進了教室,看到就是這喜氣洋洋的一幕。
發生什麼事了?孩子們興緻這麼高?!
要知道她上的是馬哲課,孩子們一向提不起興趣來的。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