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織田作之助眨眨眼睛,好半晌才說:「你再說一遍,讓你去幹什麼?你又和伊邪那美約好了什麼?」

天守稚下意識得覺得好心的「叔叔」身上散發出了危險氣息,貓眼瞪得圓溜溜,配上那張髒兮兮但格外精緻的小臉,看起來可憐極了。

織田作之助意識到自己把小奶貓嚇到了,定了定心神,儘可能用不在意的語氣問:「你的父親,為什麼要你去黃泉,你為什麼又和伊邪那美做了約定?」

織田作之助教他生火、教他摘可以吃的野果,還願意陪他一起吃飯,所以在天守稚看來,織田作之助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可以信賴的好人!

於是天守稚就把大致的事情經過說了。

「父親大人說,我是他的備用身體,現在到了我該將身體交給他的時候了。但父親大人似乎不能正常地抹殺我的靈魂。於是他讓我去黃泉找伊邪那美大人。」

「父親說,伊邪那美大人是個瘋子,會把前往黃泉的每個人都殺死。但是完全不是這樣的,伊邪那美大人只是太寂寞了,想要有人陪而已。」天守稚的臉上露出了小孩子做了壞事被抓住的心虛表情。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天守稚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話,急得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是真的!伊邪那美大人——不是、不是壞人!」

他眼眶發紅,意識到眼睛里蓄上淚水,天守稚趕緊用袖子胡亂地抹了把臉:「我也很寂寞,所以我可以理解。雖然很對不起父親大人,但我還是決定要留在伊邪那美身邊,因為……父親大人已經有螭了,而伊邪那美大人的身邊什麼也沒有。」

少年人清澈乾淨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失落:「本來是這樣的,我和伊邪那美大人都說好了。但是一個拿狼牙棒——伊邪那美大人喊他『鬼燈』的鬼跑了過來,他可凶可壞了,和伊邪那美大吵了一架,然後我就被丟到了人間。」

幹得好!鬼燈大人!織田作之助在心裡狠狠地稱讚了這位很兇很壞敢和伊邪那美吵架的惡鬼!

織田作之助心裡給鬼燈送上了無數讚美,但為了迎合天守稚,他只能略帶惋惜的寬慰道:「那也沒辦法了,在人間好好生活下去吧!」

天守稚用樹枝撥弄著火堆,眼裡滿是茫然:「我真的可以嗎?只是作為『備用身體』存在的我,真的有出生的意義嗎?」

沒有重量的手在他的腦袋上按了按,天守稚聽到織田作之助用低沉但是溫柔的聲音說:「每個作為『人類』誕生於世的人,都是有意義的,只是有些人已經找到,有些人還沒找到罷了。」

「如果只是『備用身體』,『你』為什麼會存在呢?那個只是你父親騙你的罷了。說不定,他連你父親都不是!」

天守稚的眼睛越睜越大,一紅一金的異瞳里映著織田作之助的身影。

「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嗎?天守稚存在,是有意義的嗎?不是身體的暫時使用者,而是『天守稚』?!」

織田作之助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當然了!我想伊邪那美大人,也是這樣覺得,所以才讓你作為人類回到人間。不然的話,身為地獄第一任主宰的她,就算是強勢的輔佐官也沒有必須讓步的理由。」

天守稚久久不語,火光照在他五官精緻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往下打了一大片陰影。

「你可以……抱抱我嗎?」天守稚抬眼,眼眸中的微光近乎祈求,他這幾乎是下意識的低喃,不帶任何期盼。

但男人卻在下一秒抱住了他。

溫暖的、屬於成年人寬厚的懷抱。

好溫暖。

天守稚緊緊回抱住了他。

虛無得像煙霧一樣的身體有了實體,可以被觸摸,可以被感知。

織田作之助眼裡帶著點懷念,寬厚的手掌撫過他的髮絲,用手指輕輕地將他打結的髮絲梳開,摘下枯葉和乾草。

靈魂沒有「物質」,天守稚雖然可以觸碰他,但織田作之助依然只是一個隨時可以消散的靈魂。

天守稚從織田作之助的懷裡抬起頭,漂亮的異瞳里充滿了期待,帶著忐忑,他小聲地問:「你願意當我的神器嗎?」濕漉漉的眼睛像一隻想要被領走的小狗狗。

「神器,那是什麼?」織田作之助是剛死不久的亡者,對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重新有了意識。只是隱約記得這裡是他死亡的地方,並且無法離開這裡太久。

偏僻的廢舊倉庫,人類很少在這裡活動,連咒靈和妖怪也很少過來。在這裡這麼長時間,織田作之助甚至沒遇上過「同類」。

「神器啊……」

天守稚也不是很清楚,他所見過的神器只有野良一個。可以當作範例的也只有父親和螭。夜斗和螭、哦不對,應該要叫「緋」四捨五入也算一對。

見天守稚苦苦思索卻找不到答案的樣子,織田作之助有些無奈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如果是和你在一起之類的契約或是約定的話,那我願意成為你的神器。」

天守稚近乎保證似的說道:「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

天守稚激動得臉都紅了:「我、我會比父親大人疼愛螭更疼愛你的!我、我會努力當好父親的!」

織田作之助一愣,然後猛地大笑出聲。雖然不知道天守稚的具體年齡,但怎麼看他都比天守稚要大得多吧!結果他說什麼?要當他的父親?!

「你剛才不是還喊我叔叔的嗎?」

「但是,成為神器的話,就成為新的存在了呀!一切從零開始。」

織田作之助一愣:「什麼意思?」

「作為我給你名字和力量的交換,你的記憶,全部會由我收下。神器既不是人類也不是亡者,是要和賜予名字的神主綁定的存在。」天守稚很認真地看著他,再一次問,「你真的願意成為我的神器嗎?這會是一條沒有退路的選擇。」

異瞳里閃著冷靜且理智的光芒,天守稚輕聲說:「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絕對,我都會一直愛著你,絕對不會怨恨!」

所以,不管是同意,還是拒絕,都沒有關係!

*

靈魂是不屬於此岸的存在,包括人類在內的生靈,死亡后都會去往彼岸。

但偶爾,也會有執念格外深的存在,會因為留戀、怨恨、不舍、愛戀之類的執念滯留於此岸。

不屬於此岸的靈魂本身是由於執念滯留,所以很容易吸引負面能量和咒靈。

被咒靈盯上,就會被吃掉;吸引了太多詛咒,就會墮.落成咒靈。

就算不被吃掉也沒有墮.落成咒靈,也會因為時間磨滅記憶自我,最後靈魂崩潰消散於世。

所以,對亡者而言,最好的歸宿是在死亡后立刻前往彼岸。

「幸介、克巳、真嗣、優、咲樂,好好在那邊的世界生活吧!」天守稚將摘來的一捧野果供奉在墓碑前。雖然有「織田作之助」的記憶,但找到地方並打聽消息還是花了點時間。

用野果作為祭品是有點太寒磣了,但天守稚目前沒錢,織田每天打工已經很辛苦了,天守稚不想增加他的負擔。

將「織」的名字賜予織田作之助后,天守稚收下了他的全部記憶。織田作之助作為「織田」,開啟了新的生活,和他成為家人的新生活!

「很抱歉哦,不能帶織田來祭奠,不過以後我會好好照顧織田的!」

夜晚的橫濱很繁華,雖然已經在人間待了一段時間,但天守稚依然有點不習慣。

天守稚將臉埋進圍巾里,四月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但天守稚比較怕冷,織田打工賺了錢后,第一件事就是給他置辦了一整套的新衣服,從內.衣內.褲到毛衣外套,從帽子圍巾手套,到襪子鞋子,嶄新嶄新!

路過電器店時,天守稚被櫥窗里閃閃發光的大招牌吸走了注意:「哇!是刮鬍刀大促銷欸!」黑色的自動剃鬚刀線條流暢,在展示台的打光照耀下,布靈布靈地閃著能晃瞎人眼睛的光芒。

天守稚的幾乎是貼到了玻璃上,異瞳亮晶晶地比它更閃亮:「送給織田的話……」天守稚想象了一下織田用它將鬍子颳去后的場景——

力量瞬間充滿了四肢,天守稚翻了衣服褲子外套加起來一共八個的兜兜,終於找出心愛的零花錢:「十円……」

兩枚硬幣躺在手心裡,寒酸得還夠不上剃鬚刀的零頭。

天守稚不氣餒:「明天開始,我也要努力找到工作幫上織田的忙!」握著爪子,充滿了期待!

「小弟弟,你很缺錢嗎?」

天守稚順著聲音扭頭看去,一個身材微胖滿臉通紅的中年男人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見天守稚看過來,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

及腰的黑色長發如瀑布一般,散發著宛如絲綢順滑的光澤,幾縷長發隨著他身體轉動微微擺動,逗貓棒似的讓人抓心撓肺地痒痒。

白皙的臉蛋像是擁有魔力一般,輕而易舉地將讓人的眼睛被牢牢吸住,一赤一金的異瞳嵌在那張精緻的臉上,美麗又脆弱,讓人憐惜又讓人想要破壞。

男人呆了呆,剛才只是一個側臉就奪走了他的理智,現在看見了全臉,別說理智了,他連腦子也願意掏出來捧給對方!

「一萬、不五萬!」沒喝酒但已經醉了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快步走近他,「一個晚上就能拿五萬的打工,叔叔給你介紹,怎麼樣?」五萬不行的,五十萬!五十萬不行的話那就五百萬!借高利貸都可以!只要讓他、只要讓他——

天守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開了對方伸出的手,雖然織田說不要和陌生人走,但五萬的打工錢……可以買兩個刮鬍刀了!

「可以只干半個晚上嗎?回家太晚的話,織田會擔心的。」

手背紅腫一片,但他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或者說比起疼痛他更覺得是爽,奇怪的開關被打開,喉嚨干.澀得發.緊,男人的呼吸更重了,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以!可以的!」

「啊啊~煩死了,那群老頭子真的好會使喚人!乾脆全部殺掉好了!」銀髮的時尚少年不滿地嘟囔著,「到底在哪裡啊?!拜託快去死好嗎?!我可是馬上要去買限定奶油蛋糕的啊!萬一輪到我的時候正好賣完怎麼辦?!那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嗎?!」

擦肩而過的時候,天守稚有些意外地側頭看了他一眼。

這條巷子很偏,但人似乎並不少,一路走來,天守稚看到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被咒靈纏著,但是這個人……身上一隻咒靈也沒有呢!

是像夜斗那樣的神明嗎?

注意到天守稚的視線,墨鏡后的眼睛微微一動。

援.交啊……看起來是個很乖的孩子,不過——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五條悟打著哈欠,一閃而過的感慨沒在腦海里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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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特殊情況的話,固定更新時間1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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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同學又套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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