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開局就是騙子（15）
「小張，從醫院回來啦？你、你媽的情況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老舊的單位宿舍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阿姨坐在花壇邊納涼，看到同單元的鄰居，忙熱情的打招呼。
「許大姨！」小張打了個招呼，苦笑道：「剛從醫院回來。我媽，唉，大夫建議最好採取保守治療！」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媽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做手術的話，風險太大了！」
許大姨嘆息的搖搖頭，都是住了二三十年的老鄰居了，彼此都非常熟悉。
一想到那個前些天還跟自己聊天的老太太，現在卻得了癌症這種要命的病，同情的同時，也不禁有些唏噓。
小張的媽媽比我還小兩歲呢，剛把孫子看到了上中學，該好好享享清福了，結果卻——
「大夫也是考慮到我媽的年紀太大，身體還不太好，所以才不建議做手術！」小張滿臉疲憊。
人家醫生沒有把話說得太透，其實意思大家都明白。
像他媽媽那樣的情況，只能保守治療。
做手術？
老人家活著進了手術室，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個問題啊。
就算手術成功了，也不能保證就沒有其他的情況了。
頂多就是多活幾個月的差別。
可，如果什麼都不做，就讓老人家這麼等死，小張也做不到。
不只是錢不錢、孝不孝順的問題，關鍵他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兒啊。
許大姨看到小張那身心俱疲的樣子很是憐憫，忽的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小張發現了許大姨的異常，不禁好奇，順口問了句，「許大姨，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想跟我說？您只管說，是家裡的燈壞了，還是下水道堵了？我幫您弄！」
小張這般熱情，除了鄰里關係外，主要也是職業原因。
他是個民警，平日里沒少幫社區的大爺大媽們找貓找狗、干這干那。
看到小張熱心腸的模樣，許大姨終於沒忍住，壓低聲音說，「小張，實在不行，你就帶你媽去一趟東街何家的健康俱樂部吧！」
起初，小張見許大姨這般神神秘秘的模樣，還以為對方要給自己介紹什麼老中醫。
話說自從他媽媽被確認為乳腺癌之後，身邊的親戚朋友都幫忙打聽好的醫院或是大夫。
小張也帶著媽媽去省城看過，但結論都是一樣的。
有位醫生不忍心，便多說了一句：「要不，去試試中醫吧。」
這約莫是比等死略好一點兒的建議，勉強算是給家屬最後一絲心裡安慰！
小張作為八零后，從小就是抗生素、各種西藥，一聽到中醫，第一個反應就是騙子。
但，中醫的口碑不好，好歹也是合法合規的一種醫療形式。
而許大姨所說的「健康俱樂部」，那、那不就是個賣保健品的地方嘛。
小張就經常接到一些老人的子女報警，一個月總要跑去那些專賣店、俱樂部的地方，調解一下糾紛。
雖然最近幾年，小張很少接到過何家的報警，但縣城其他俱樂部，他是經常去啊。
每次去了，都是一場有關「保健品是不是騙局」的大爭吵，有時還會演變成老人兒女跟推銷員的大亂戰。
親眼看到太多次的鬧劇，小張一聽到「保健品」、「俱樂部」等字樣，就會生出生理性的厭惡！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都得了絕症，
全家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平時看著還算靠譜的許大姨，居然偷偷讓他帶著媽媽去什麼健康俱樂部。
咋？
她是不是還想推薦他們去買包治百病的保健品？
讓他一個堂堂民警跑去給騙子送錢？！
這、這不是笑話嘛。
那些個健康俱樂部什麼的，小張肯定不去，他不但不會帶著媽媽去，也不想讓許大姨這些人上當受騙。
「……許大姨，我們所里不止一次的組織活動，再三跟大傢伙宣傳，保健品只能保健，根本不能治病——」
小張認真的說道。
只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許大姨就不耐煩的擺擺手，「我知道，保健品不治病。我也沒讓你去別人家的俱樂部啊，你去找何鴻圖，他啊，肯定能幫你！」
小張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許大姨執拗的模樣，衝到嘴邊的話，他又給咽了下去。
唉，常年在社區工作，他幾乎天天跟這些老人打交道。
小張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些老人的頑固與執拗。
別說他一個外人了，就是老人的兒女們，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可他們還是更相信那些賣保健品的騙子！
「哎呀，小張，咱們都是二三十年的老鄰居了，我和你媽關係也挺好，難道我還會害你們不成？」
見小張這幅模樣，許大姨急了，就差拍著胸脯保證：「真的，你就帶你媽去一趟何家的俱樂部吧。小張，我跟你說，要不是看在咱們兩家關係不錯，看著你小子夠厚道，我、我還都不會主動推薦！」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總覺得我們這些老東西糊塗了，天天被那些騙子哄得團團轉！」
「……哼，我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都多，我們會上當受騙？你要是還想救你媽，就去找何鴻圖。徹底治好不敢說，但少說也能讓你媽多活三五年！」
許大姨說著說著，自己先惱了，索性一擺手，「行了行了，我也不說了，省得你在心裡罵我老糊塗！」
「不是，許大姨，我沒罵您。我就是覺得，保健品這種東西真的不治病，還死貴死貴——」
小張話沒說完，就自己咽了回去。
因為人家許大姨已經站起身，拿起小馬扎就回家了。
得！
老太太這是真生氣了呀。
看到老太太氣咻咻的背影，小張倒是沒氣惱，反而對那個什麼何鴻圖產生了一些興趣。
雖然最近幾年沒有接到過有關何家的報警，但，何鴻圖和他的俱樂部在縣城還是挺有名的。
就他們這個單位宿舍，就有好幾個老頭老太太是何家的客戶。
不過，不同於別的業務員殷勤的跑來當乾兒子、乾女兒，何家似乎從來沒有拜訪過客戶呢。
還有，許大姨彷彿認定何家賣的保健品能治病。
這其中，是不是有何鴻圖的誤導？
如果這樣的話，何鴻圖就涉嫌詐騙了啊。
「找個時間，去何家的俱樂部看看！」小張暗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