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爺晚睡晚起
譚嬤嬤被說得啞口無言。
郡主嫁進府里五年,天天和二爺頭頸交割,偏偏就是懷不上。
二爺的兩位姨娘形同擺設,跟本沾不了二爺的身,懷孕一事,也是無影的事
「要不,還是那一招,把六小姐抬出來。」譚嬤嬤眼珠一轉。
郡主威嚴的擺了擺手道:「等李知府那頭有了消息再說。」
說到這兒,郡主眼眶有些發紅,臉色猙獰。
「黑了心肝的,當初要保顧家時,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什麼一世一生一雙人。這會才五年,竟然就嫌棄我老了,生不齣兒子了。指著我和那死鬼錢氏一樣好打發啊?呸,惹惱了老娘,老娘我把顧府掀個底朝天。」
……
「爺,爺……醒醒……醒醒!」
趙璟琰甩出一個枕頭,大吼一聲:「滾!」
這一吼驚到動地,聚在望月閣門口的眾人嚇了一跳。
阿離跑到門口,拱手歉意道:「對不起諸位,我家爺素來晚睡晚起,一般正午之前,不會起身。諸位見諒。」
「皇上若召見,王爺該怎麼辦?」有人不甘心問了句。
阿離昂昂頭,擺著譜道:「皇上知道我家王爺的習慣,從不在上午召見。」
顧府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均有笑意流出,怪不得天底都傳壽王深得皇帝喜歡,果真不假。要是自己能搭上這條線,那麼富貴榮華……
眾人喜滋滋的走開了。
……
「不孝有三,為後為大。納妾的事義不容緩。」
顧松濤眼睛沒抬,只垂著頭靜聽。
顧老爺不緊不慢的端起微涼的茶水,目光看向么子。
「此事,我會暗中替你操辦,等王爺離開了再行事。你這幾日無事不必去衙門,多陪陪王爺。你大哥在兵部呆了三年,也是該往上升了升了。」
顧松濤低低的應了聲「是」。
顧老爺淺抿一口茶水,道:「我記得錢氏嫁進府時,嫁妝銀子光明面上的,就有十萬兩,私底下應該更多。你抽空再仔細尋尋。府里最近開銷大。」
顧松濤深深低下了頭。
他不敢相信父親竟然又提起這一茬,卻又不敢回絕,一陣陣揪心的痛楚,讓他幾乎站不穩。
片刻,他穩住了身形,微微欠聲道:「兒子儘力而為。」
顧老爺很滿意兒子的孝心,又道:「六小姐已滿十三,聽說郡主想要與李知府攀親?」
顧松濤忙道:「還未有影的事,父親……」
「你也不必心疼,像她這樣一個傻子,能嫁人,已是老天開眼。李知府家雖然門第不如咱們,到底有個女兒在宮裡當了娘娘,以後用得著的。」
顧松濤心裂,痛不可擋,一想到女兒要嫁給李知府家的傻子,忍不住要爭一爭。
「父親,這孩子我想養她一輩子。」
「放肆!」
顧老爺拍案而起:「此事由不得你作主。」
「父親,我已然對不起春華,不再能對不起……」
顧老爺抬起手,朝著兒子就是一記巴掌:「應死之人,何來對不起。她死得好,死得活該。」
顧松濤捂著臉,諾諾的不敢再說一句。
「其它其它兩位姑娘,也該要相看起來,此事郡主若不願意,便交給你母親吧。」
「是,父親!」
……
正午時分。
「小姐,小姐!」
春泥拎著食盒進來,青莞正坐在窗下看醫書,抬頭問:「何事?」
「剛剛收到信,福伯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當真?」青莞喜悅道。
「千真萬確。」
春泥放下食盒,又道:「還有一事,陳平說宋大掌柜求見小姐一面。」
青莞放下醫書,算了算時辰,道:「約在今日義診后。」
「劉姨娘,您來了。」月娘扯著噪門在院子里喊。
春泥手腳靈活的把醫書藏起來,嘴裡嘟囔道:「三天兩頭來,也不嫌這麼遠腿走細了。」
青莞淡淡一笑,亮若星辰的眸子瞬間變得獃滯空洞,她鼓著小嘴,一絲亮涎若有若無的順著嘴角滑下。
五年了,這樣的動作,她已經做得十分的熟練。
劉姨娘一踏進屋子,也不去看榻上的六小姐,自顧自的環視了一圈,然後只當屋裡沒人春泥這個人,東翻翻,西翻翻,連箱籠都打開來,手伸進去摸了摸。
又沒有!
劉氏失望的嘆了口氣,走到曉小跟前,從手裡拿出個糖果。
「青莞啊,告訴姨娘,你母親最喜把東西往裡藏。」
顧青莞一把搶過糖果,直往嘴裡塞,吧砸兩下嘴,傻呵呵道:「要……還要!」
劉氏再拿出一顆,青莞上前搶,她把手高高抬起:「青莞,你告訴了姨娘,這糖才給你吃。」
顧青莞傻不愣憕的想了想,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吃糖糖……吃糖糖」
劉氏一無所獲,厭煩的把糖往地上一扔,「吃,吃,吃,就知道吃。」
顧青莞連滾帶爬的撲到地上,抓起地上的糖果直往嘴裡塞。
「還要吃……吃糖糖。」
劉氏把撲上來的顧青莞一推,甩了個帕子就走了。
青莞立在屋中,看著帘子一動,心中泛起冷笑。
春泥上前扶住她,忿忿道:「黑了心肝的,三天兩頭來找銀錢,老天爺怎的不下道雷劈死她。」
月娘走進來,朝地上啐道:「六小姐,以後一定不要放過她。當初二奶奶在時,沒少給過她好處。生三小姐那會要不是二奶奶,母女倆早就見閻王去了,結果倒好,那一碗毒藥,就是她送過來的。」
青莞雖不止一次聽月娘講過,再聽一回,心裡仍像油煎了似的。
姨母出身世醫之家,其醫術得祖父親傳,自然是好的。嫁進顧家家,顧家人但凡有個頭痛腦熱的,都不去外頭請大夫,只讓姨母幫著問診開藥,姨母為此,不知貼了多少好藥材進去。
這劉氏小戶人家出身,祖上也做過小小的京官,後來家道敗落,遷到了江南。從小父母早亡,跟著哥嫂過活。
其哥哥不知通過什麼門路,認識了顧二爺,三請四邀的把人拉來了家裡,劉氏出來陪酒,在酒桌上與顧二爺眉來眼去一番后,索性把人引著去了閨房。
兩人大白天的做成好事後,劉氏便求顧二爺把她領進府。就這樣,十日之後,一頂小轎把人抬進了顧府。
劉氏閨中勾引男人,又兼是小戶人家出身,被顧府眾人看不起,日子難過。於是她便巴結上了姨母,晨昏定省,端茶遞水,日日在姨母跟前侍候,裝得跟龜孫子似的。
姨母遠嫁,閨中冷清,漸漸的倒也與她說些知心的話。那些個陪嫁銀子和藥方,就是姨母有一回說漏了嘴,被劉氏聽去。
劉氏難產,姨母顧不得自己幾個月的身子,替她行針接生,把母女二人從鬼門關救回,自己卻因為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後來太子事發,劉氏心知靠山要倒,為了巴結老爺,親自送了一碗毒藥到姨母手邊。
……
春泥端來茶水:「小姐快漱漱嘴吧。」
顧青莞擺手,淡淡一笑。
這個劉姨娘真是好毅力,五年來,每隔五天,必往她這院里走一遭,翻箱倒櫃,就為了找到姨母的嫁妝銀子和藥方。
姨母當初嫁以顧府,十里紅妝不說,祖父在錢銀上,足足陪了半個錢府,只因姨母嫁得遠,怕她短了銀子,在顧府被人瞧不起。
姨母死後,嫁妝被太太收在手裡,陪嫁銀子卻始終找不到,顧家就差把春華院挖地三尺了。
五年過去了,別人都已忘了這事,偏這劉氏還整天惦記著。
顧青莞眼眸飄忽,嘴角擒起一抹冷笑。
「快了,最多兩年,我必要將這府邸夷為平地,她這條恩負義的蛇,逃不掉。」
……
望月閣里,不停有丫鬟婆子進進出出。
壽王用午膳,酒必美酒,非佳醇不喝;菜必佳肴,非稀罕之物不吃。更讓人乍舌的是,連上菜的女婢,都須十分顏色。
阿離看著左擁右抱的主子,鼻子呼出一股子冷氣,心道爺何時添了這些毛病。
華陽郡主心中暢快,這一桌菜,沒有五百兩隻怕下不來。老不死的向來只進不出,這會子讓他出點血也是好的。
「皇弟啊,這菜吃著可還合胃口啊?」
趙璟琰輕佻的抬了抬懷中女人的下巴,漫不經心的吐出兩個字:「尚可。」
郡主眉毛高高挑起,笑道:「八弟,堂姐有兩件小事,想求八弟。」
這點子玩藝就想讓爺辦事?趙璟琰淡淡一笑,臉上卻裝著深情無比道:「堂姐請說?」
郡主喜滋滋道:「頭一件是你姐夫的官位。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五年了,論理也該升了升了。蘇杭織造臨察使,有點小權,卻不入流。」
趙璟琰眼中閃過浮光。蘇杭織造臨察使,那可是個富得流油的官,按理絕不應該子承父職,未曾想他那老皇叔竟然如此好本事。
「這第二件事呢?」
郡主笑得眉飛色舞:「你那侄女再過幾個月,就滿十四了。蘇州府就這麼幾戶好人家,還是不入流的,我想求八弟回京后替她長隻眼睛。」
趙璟琰眼波流動,吃了美婢奉來的一盅酒,虛笑道:「好說,好說。」
郡主故意麵色一哀,端起酒杯飲了一口,似乎有滿腹的心事。
趙璟琰惜花之人,如何能讓她喝悶酒,他十分關切道:「堂姐這是怎麼了,似乎看起來有些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