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回沒什麼區別
老祖宗把目光落在蔣弘文身上,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還是這丫頭與我蔣家沒有緣份啊!」
此言一出,趙璟琰一撩衣袍,跪倒在老祖宗跟前,雙手握著她的手,動容道:「老祖宗養我一場,我與弘文的身份,又有什麼區別。她將來嫁與我,也是老祖宗您的孫媳婦。」
老祖宗喟然一笑,抽出手撫著趙璟琰的發,道:「傻孩子,又豈能一樣。我心裡到底是捨不得的。只是棒打鴛鴦的事,老祖宗也做不出,罷了罷了,且隨你的意吧。」
「多謝老祖宗!」
「只是,這事兒如何收場,倒是個難的。」老祖宗一眼看出問題所在,「我且問你,你打算將她置於什麼位置?」
九五至尊,三宮六院,佳麗三千,這都是稀疏平事兒,只要不是皇后一位,蔣家這頭親一退,這事兒就是小事。
若亭林非要以皇后之位待她,那事兒,就不這麼簡單了。
皇上親口御封的太子妃,可不是玩笑,更不是擺設。更何況高家不是吃素的。」
趙璟琰一下子就被問住了。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在皇位上呆多久,哪來什麼皇后,貴妃,他想的只是與她閑閑終老,僅此而已。
只這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與老祖宗說,也不能說。
老祖宗見他為難,便知他對她的心意非同一般,遂道:「你也不必為難,中宮那個位置不是好坐的,天底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倒不如封個貴妃,你心裡寵她愛她便行。」
趙璟琰心中翻騰了許多下,終是點頭道:「老祖宗說得對。」
老祖宗欣慰道:「至於蔣家這頭,我自有分寸。為了讓皇上安心,有些禮還得硬著頭皮往下行,若不然你保不住她。」
趙璟琰暗生敬佩。老祖宗當真面面俱到,策算無遺,連皇帝那頭都顧忌到了。
老祖宗嘆了一聲道:「只要不拜堂成親,一切好說。了不得,我豁出去這張老臉。」
趙璟琰將臉往她的膝上蹭了蹭,道:「多謝老祖宗疼我。今次,我搶了老祖宗的孫媳婦,回頭,我定還一個好的來。弘文他其實……」
忽然,一隻大手落在他的肩上。
「我其實對那顧青莞當真沒有半分情誼,這麼厲害,怕都怕死了。」蔣弘文接過他的話,陪笑道。
老祖宗嗔看了孫兒一眼,胖手無奈的指了指,道:「厲害的才管得住你!」
「是,是!」
蔣弘文陪了個大大的笑,道:「那明日……就別讓她們來了吧。我聽說,那個史小姐已經有了心上人。」
「喲,是哪家的公子啊?」
「好像是京里的,不好意思多問。」
此言一出,趙璟琰迅速拿眼睛瞄了蔣弘文一眼,瞬間神色歸於平靜。
……
兩人走出院子。
行至無人處,趙璟琰頓足回首,「剛剛為何不讓我說?」
蔣弘文淡淡道:「事情不能一下子都露出來,老祖宗吃不消。再者說,你的事兒解決了,我的事兒就成了一半。不急在一時。正所謂欲速則不達。」
趙璟琰深深看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他從來都是這樣,越是重要的人,越會藏在心裡,絕不輕易擺在明面上,就怕讓她受到丁點的傷害。
「可是……因為她的身子?」
蔣弘文苦笑,「老祖宗之所以能應下你的事,是因為顧青莞對你有用。但她絕不會允許我娶一個不能生養的女子。與其鬧開來,不如先安安穩穩的過了年再說。」
趙璟琰拍拍他的肩,道:「回頭讓青莞幫著再調養調養。」
「我也是如此想的。」
「若調養不好呢?」
「調養不好又怎樣,蔣家早已兒孫滿圓,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了不得從族中抱養一個……」
聲音淡去,兄弟倆,在雪中漸行漸遠。
片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寶慶四十年的春節,就在這漫天的飛雪中,悄然滑了過來。
……
青莞這個節,原本應該過得極為愜意。
諸事妥當,不用再算計什麼,除了宮中當值,便是回府與松音廝混。
然而,事情從來不以她的想象為主。
正月初十,府中有了客人,來者竟是二少爺顧子曄,帶了滿滿的一車禮,這讓她大感意外。
若說顧家的男子當中,還有一個人是青莞不那麼討厭的,便是這一位了。
在她的記憶中,這個堂兄書讀得極好,等閑並不往內宅去,房裡雖有兩個通房之流的婢女,卻也不曾亂來。
堂兄妹之間,並無多少交集,中間又摻雜了那麼多的事兒,坐在一起,無話可說。
顧子曄卻一改往常內秀書生的樣子,不等青莞問,主動說明來意。
原來,顧二少爺年前就已進了京,在忠勇伯府顧青芷處落角,這一回入京是想走走門路,進國子監讀書,以求顧家的復起。
青莞以禮待之,命人在花廳支了酒席,請堂兄用了午膳,席間卻隻字不提,只含笑閑話而過。
飯畢,青莞命人拿出五千兩銀票,奉到顧子曄手邊。
顧子曄微驚,拒不肯收。
青莞這才開口道:「堂兄想讀書,自然是好事。只是我這頭卻難以幫襯上,一切只憑堂兄的真才實學。若真是那滿腹經綸的,他日必能金榜提名。忠勇伯府人多事雜,二姐當不了家。這五千兩銀子堂兄收下,另租賃一處幽靜的房子,閉門讀書方好。至於入國子監,我實在無能為力。」
顧子曄不曾想顧青莞如此絕情,頓時變了臉色。
蔣家一門都在國子監教書,她又是蔣家未來的兒媳婦,幫他入國子監,對於顧青莞來說,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顧青莞根本不去看他的臉色如何,端茶送客。她是個涼薄的人,五千兩已是她能給這個堂兄最大的情份,
顧子曄氣得咬牙切齒,將銀票一推,拂袖而去。
顧青莞看著他的背影,對著身後的一眾丫鬟道:「一個男子若連這等冷言冷語都受不住,如何撐起家業,擔族中興盛,不過是笑話罷了。」
月娘幾個都不敢言。
然而僅僅過了一天,已懷孕兩個月的顧青芷親自登了門,這一下,讓青莞犯了難。
她很清楚二姐這一趟為何而來,到底是一個爹生的兄弟,再如何總是要幫襯一把的。
再者說,二姐自嫁到那個府里,從未有一件事情麻煩過她,連過府請脈這些個小事,都不曾有,足可見一直擋在她的身前。
顧青芷也是個聰慧的,旁的不多說,只說二少爺的書讀得極好,若不能進國子監,委實有些可惜。
顧青莞聽著她小心翼翼的話,無奈的嘆了口氣,遂親筆書信一封給蔣府大老爺。
顧青芷看著六妹陰沉的臉,笑著拉過她的手,道:「原本,我也是不想攬這個事的,只是祖母書信來,我倒不得不走這一趟。知道你心裡不暢快,有什麼氣只管朝我來。」
顧青莞這才明白,讓顧二少爺入國子監讀書,原是太太的主意,不由暗嘆魏氏頗有幾分遠見。
「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信也只是引薦,成不成的,得看他是不是那塊料。若不是,二姐也不必再來求我。」
顧青芷見青莞的臉緩了下來,暗下松出一口氣,遂把顧家的現狀道了出來。
言而總之一句話,顧家從根上已經爛了。至於怎麼爛,青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入腦子。
倒是月娘幾個,對顧府內宅的淫亂充滿了八卦之心。
……
因皇帝有病在身,宮中的這個新年,過得頗為慘淡。連初一的午門祭祀,皇帝都未曾現身,而是由太子代勞。
是夜,太子又在保和殿賜宴皇族子弟和一二品大官,席間,歌舞正暄,禮樂齊奏。
宴罷,太子留宿在皇帝塌前,端湯侍葯,衣衫不減,一連數日。
眾人皆道太子仁孝。只有細心之人發現,但凡顧女醫值夜,太子才會留宿宮中。
皇帝雖在病中,卻眼聰目明,對太子這些個小動作視而不見,他深諳壓得越深,彈得越猛的道理,只要大事上拿捏得住,旁的動了不根本。
而且聽說蔣家已經在操辦老七婚事,太子再如何,也不會做損人不利已的事。
這是一個諸君當有的氣度和籌謀。
貴妃仍主六宮事宜,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對皇帝也是虛寒問母暖,每日必親煮了各色補湯,奉於皇帝床邊。
更讓人吃驚的是,貴妃對太子也是一團和氣,並常有賞賜入太子府,連未過門的太子妃都得了賞賜。
宮中上下皆稱貴妃會做人,小恩小惠的籠絡著太子,好換得賢王的長久富貴。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尚在時,兄友弟恭。一旦老皇帝仙逝……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人,不僅得識時務,還要未雨籌謀。
不過說起賢王,倒有幾分讓人糟心。
過年前,老肅王從江南弄了十來個未及笄的幼女,送到賢王府,賢王大喜過望,竟將這十來個幼女一一淫遍。
其中有兩個長得極美的,僅僅半月,便香消玉隕。
賢王半分收斂也無,又命人從江南淘了些俊美小子回來,夜夜宵歌,好不快活,大有步老肅王後塵的架勢。
眾人心知肚明,這未嘗不是自保的方法,倒也是聰明。
連寶慶帝聽罷,都對著李公公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有粥吃粥,有飯吃飯,賢王此舉,甚好啊!」
李公公不知如何答,只能將頭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