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苦果
就算忠靖侯走投無路，焦頭爛額，也知道這是一個餿主意。
他的親閨女才挖了李貴妃的牆角，妄圖在宮中爭寵，李貴妃只怕現在都要恨死他了。
現在去跟李貴妃面前討好，只怕不會有好下場。
只是對面宋明嵐給自己出的這個主意，忠靖侯還是只能默默地唉聲嘆氣了。
除此之外，他竟已經束手無策。
因被宋明婉給坑成這樣，忠靖侯越發怨恨李氏母女。
他已經甚至都不能聽見這母女的名字。
自然更不會想到李氏如今已經被扣押在了趙王府里。
倒是趙王府里的李氏知道宋明婉死了，嚎哭了一場，之後求趙王送信來求見宋明嵐。
宋明嵐想到那天趙王妃在自己面前的假笑猜忌就覺得膩歪，並沒有去見李氏。
她只是叫晉王去給李氏傳話兒，她對她想要揭發李貴妃惡行不感興趣。
難道乾元帝不知道身邊睡著的這個女人是什麼德行不成？
既然能看著李貴妃這噁心玩意兒這麼多年還恩寵有加，可見乾元帝和李貴妃是一路貨色，就算李貴妃曾經犯過很大的錯誤，可是對於乾元帝來說，或許都不算什麼，就如同乾元帝為了李貴妃，甚至這樣宋明婉的死因一樣。她在心裡冷哼了一聲，也知道最近忠靖侯府之中的動蕩不堪，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並沒有十分放在心上。忠靖侯如今仕途已經斷絕，就連外頭的名聲也鬧得十分不像樣。
這京中都在猜測，當年宋明嵐母親的死到底是什麼情況。
宋明嵐巋然不動，看著忠靖侯如同一隻蒼蠅似的到處亂撞想要求一條活路。
「不必管他？」晉王把這些都跟宋明嵐說了，輕聲問道。
「不必。如今世人對他都避之不及，叫他嘗嘗這世上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也是好的。」宋明嵐今天沒有出府，就在忠靖侯府的後院招待晉王。她最近除了宋明婉死的那一天進宮去和李貴妃對質，之後就再也沒有時間出過門。宋明婉在宮中的死，還有忠靖侯的驟然被貶黜，不僅京中動蕩，就是宋家聯姻的幾家都有所擔憂。不僅成國公夫人上門來探聽消息，知道忠靖侯厭惡了宋明月後得意洋洋地回去折磨不聽話的兒媳，就是嫁到了羅國公府的宋明華也回了家。
她有些戰戰兢兢，甚至有些惶恐。
她能在羅國公府立足，都是因她出身還算顯赫，乃是忠靖侯府的小姐。
可是最近宋家鬧得不像樣。
宋明婉的丟人事兒鬧出來之後，羅國公府的那幾個小姑子本已經被羅國公夫人敲打得很安分，聽了這種傳聞，又跳出來了。
她們這一回鬧到了羅國公太夫人的面前，只拿著宋明婉放蕩無恥勾引乾元帝生事兒，說宋明華也不是個好東西。
想到最近府中妯娌小姑子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宋明華的眼眶就忍不住紅了。
她覺得自己的姻緣十分坎坷。
打從成親，這已經鬧出了很多事，叫她心力交瘁。
看著宋明嵐正旁若無人地與晉王竊竊私語，完全沒有對未來的半點擔心，宋明華覺得自己的心裡難過極了。
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兒，可是更多的是羨慕。
當宋明婉鬧出宮中醜事滿城風雨，當死人投在了忠靖侯府幾位小姐身上的目光都變得異樣，晉王對宋明嵐是何等體貼堅定，可是她的夫君卻……
想到夫君房裡多出的那兩個紅袖添香的通房，還刻意避開自己，宋明華心裡擰著勁兒地疼。
明明他們小夫妻倆剛剛情投意合，可是如今卻又因宋明婉只是鬧得生了嫌隙。夫君顧忌她如今的名聲不好聽，哪怕婆婆幾次呵斥叫他不要怠慢了妻子，可是宋明華明顯感覺到了夫君的冷淡。只是她本也是心性堅定的女子，如今在羅國公府里靠在婆婆太婆婆的偏愛，也努力地挺直了脊梁骨做人，也不想叫自己在羅國公府里的煩心事兒總是鬧到娘家來，反倒總是麻煩了宋明嵐。
宋明嵐不欠她的。
之前敲打了羅國公府，已經叫她十分感激。
似乎感覺到宋明華的目光，宋明嵐才不再和晉王說話，轉頭安靜地看著她。
「後悔了沒有？」她突然開口問道。
早前宋明華還想留在羅國公府里，她看見她那個夫君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個很容易被人左右決斷的人。
搖擺不定，總是會令自己的妻子吃苦。
如果是宋明嵐，絕不會和這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我不後悔嫁到羅國公府的，三姐姐。」宋明華不驚訝宋明嵐怎麼能看出自己隱藏的心事，畢竟宋明嵐一向都是很聰明的人。她只是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抬頭對皺眉的宋明嵐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輕聲說道，「我反倒要感謝老太太把我嫁入羅國公府。」她也再不是曾經那個天真明朗，覺得一切黑白分明的女孩子了，看著宋明嵐詫異的水眸，她輕聲說道，「國公府到底是累世的世家，里裡外外都有規矩，長輩鎮著，就算我家裡鬧出這些，連夫君都心生厭棄，可是三姐姐你看，老太太，婆婆的幾句話，他到底不敢對我十分冷酷無情。哪怕在不高興，可是那些個小妾通房下人，都要對我畢恭畢敬。」
「這是什麼話。」宋明嵐只覺得匪夷所思。
宋明華的臉色卻十分平靜。
這是她的真心話。
若是那等尋常的人家，她的母家姐妹鬧出這樣的事，沒規矩的，只怕都要休了她了。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經歷一場姻緣。
如今，守著規矩，守著婆婆也很好。
等再過些時候，她再生一個嫡子，到時候守著兒子過日子也就是了。
她的夫君……愛寵愛誰就寵愛誰去，她也不會再理會。
當少女的甜蜜的心從冰冷冷的現實里掙脫出來，她如今已經再也沒有了半點火熱。
夫君靠不住，往後就靠著婆婆，靠著兒子好了。
「我沒有三姐姐的勇氣運氣，也沒有三姐姐那樣堅強的心。」宋明嵐的心那麼強大，所以才能得到這世間最好的男子的心。可是宋明華是怕了。她怔怔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一雙璧人，想要笑一笑，卻突然落下眼淚來，對宋明嵐輕聲說道，「如今我只求安穩度日，餘下的，也就算了。三姐姐，我很想曾經在府里的生活。」當她做無憂無慮，橫衝直撞的宋家五小姐的時候，那日子是多麼的快活呀。
閨閣之中的天真美好，如今，卻都找不到了。
她垂了垂眼睛，飛快地把眼淚擦乾，抬頭對宋明嵐釋然地笑了笑。
「或許這就是長大了吧。三姐姐，誰都是這麼過來的。」
「扯淡。」宋明嵐冷冷地說道。
她看著一副已經不敢再去面對這世間感情的堂妹，沉聲說道，「你如今心如死灰了？我看你的意思，是想要過安分的日子？」
「是。」宋明華輕聲說道。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叫你的夫君猖狂起來。」宋明嵐完全不在意身邊還有自己的未來夫君，在宋明華詫異的目光里抬了抬自己精緻的下顎，絕色的臉上一片冰寒，勾唇冷笑道，「你想息事寧人，抱著規矩過日子，可是如今你的日子過得太平嗎？你的夫君偏寵妾室打你的臉，你的妯娌小姑子，是不是也在背後非議你，大肆挑撥完全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莫非能靠著你的婆婆一輩子不成？」
宋明華突然無言以對。
「蠢貨。」宋明嵐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
她看著這個一心要留在羅國公府里的堂妹，心裡嘆息了一聲。
「想要過真正的安生日子，就只有一種辦法。」
「三姐姐？」
「叫他知道，你是他們都得罪不起的人。」宋明嵐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冰冷冷酷，一瞬間，她的眼神與晉王的一模一樣。
那雙冰冷的眼睛看著宋明華的時候，叫她忍不住心生顫抖。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還要留在羅國公府里？」
「我只求太平。」宋明華一頓，輕聲說道。
她知道，自己叫堂姐失望了。
可是她也知道，宋明嵐哪怕對自己再失望，也會為她出手，給她的這場姻緣一份真正的太平。
宋明嵐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她擺了擺手，對宋明華淡淡地說道，「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如果這是宋明華想要的人生，那她就成全她一份真正的安穩的，不會再被人傷害的姻緣。
她本就是一諾千金的女子。
宋明華動了動嘴角，還是起身，含著眼淚對她福了福。
「多謝三姐姐。」
宋明嵐沒有說話，露出了淡淡的冷意。
幾日之後，一次皇后在宮中例行與眾多世家勛貴夫人們說笑的時候，突然笑著點了點羅國公府女孩兒的家風。
議論宮中妃嬪之事，這樣的搬弄口舌是非還津津樂道，實在是一種十分令人厭惡的品性。
皇家，不能容忍這樣的長舌婦。
當眾多目光微妙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羅國公夫人面上沉穩，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
那幾個丫頭非要作死。
如今，嘗到了苦果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