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死心就不會傷心

房間里，路瑤安靜的坐著，她的頭髮攏了個卷盤在腦後，眉眼間掩不住的疲憊之色。

路媽媽不再似以往那般的頤指氣使，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又遲疑著看向自己老公。

簡心的話她是多少聽進去了一些，也是有些怕她萬一真的受不住刺激，可是，不說的話也梗在心裡，而且早晚也還是要說的。

「媽，你跟爸爸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沒想到，她張口居然就是問他們的歸期。

路媽媽愣了下，旋即道，「咋，俺們還不能在你這兒住了？那個靳先生都說了，俺們要想住是可以住的，還給俺們伙食費，你怎麼一回來，就想攆我跟你爸走呢？」

「我不是攆你們，只是問一問，你們總不是打算在我這裡過一輩子吧？」她面色極為平淡的說，「再說了，你們不是一直想跟我哥一起住的么？就算我要留你們，也留不住啊。」

「留得住，留得住！」路媽媽連忙說，「閨女兒子還不都一樣，跟誰住都是住。再說了，你這又大又寬敞，掏著房租就你一人住，也太虧了點，我跟你爸住這兒，你下班還能有口熱乎飯吃，是不是？」

「那這麼說，你們是打算一直在這裡住下來了？」她沉吟了下，若有所思的樣子，「那如果我搬家呢？房子沒這麼大了呢？如果我交不起這裡的房租了呢？我要換工作了呢？你們也跟著我走？」

「這……」他們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問題的，路爸爸咂巴了兩下嘴，不能抽煙讓他憋得慌，就只能咂巴嘴過過癮，「咋，你要換工作？好好的工作咋說換就換了呢？那個靳先生，人是厲害了點，不過也不是不能通融的，這裡咋就不能繼續住了？房租，先欠著就是了。」

冷笑了一聲，路瑤說，「爸，你說的當真是簡單，出門在外，誰給你欠著？你問問你兒子，他在外面飯店吃頓飯不給錢，能欠不？他去外面花天酒地，能欠不？」

「如果真的那麼好欠，咋不給那巧兒打個欠條，告訴她房子先欠著，先結婚？」

一口氣說下來，氣都不帶穿的。

路爸爸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只要一說到他兒子，那就是他的命根子，「咋說這話！好好的，說你哥幹什麼，你哥招你惹你了？」

「他招我惹我的少了？」看到現在他還在袒護，路瑤的心裡幾乎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反正失望透頂了，也就沒什麼好失望的了。

「爸，你覺得我哥好，那就跟他過吧，我這兒也不留你們兩位了，總之，逢年過節，該孝順的我一個子兒都不會少，讓我哥給你們兩位養老吧。」她說，「我這就給你們買車票，明天的成不成？」

說著，掏出手機來，似乎就要買票了。

「哎，你這……」路媽媽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再看向路瑤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的動著，一著急，就把她的手機給搶了下來。

「媽，你還給我，馬上就最後一步訂單成功了。」她說道。

「不給！」有些賭氣的說，路媽媽道，「我跟你爸養你這麼大，你這是要把我們掃地出門啊？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啊！這天底下有把爸媽往外攆的嗎？你這是活活要逼死我們啊！」

「爸，媽，把你們掃地出門的，是我哥，不是我。」搶不回手機來，她索性也不再搶，只是看著自己的母親，平靜的說道。

「啥？」眨了眨眼，路媽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我哥把房子抵押給人家，帶著那個巧兒跑了，丟下你們不管了，是吧？」

她很冷靜的述說著事實，路媽以為她不知道的，沒想到她居然全都知道了，登時臉上有點掛不住，既難堪，又覺得羞惱，「沒，沒得事！」

「既然沒有，那你們就先回去吧，過兩天我也打算回去了，反正公司那邊我也辭職了，手上也沒什麼錢了，回老家安穩找個農活什麼的乾乾，留在你們身邊也踏實。」她似真似假的說，然後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看著她的動作，路媽真的著急起來了，一把拽掉她手裡收拾的衣服，往床上一丟，「你這個丫頭，存心要氣死俺是不是？你哥那是沒辦法情非得已，他都多大歲數了，好不容易才找這麼個對象，那沒房子人家是要跟他掰的，他也是被逼的沒了辦法。這房子雖然抵押了，我聽說以後只要拿錢也是可以贖回來的，這也就是一時，等過了這個難關，他跟你嫂子不就帶著孩子回來了嗎？你，你這做妹妹的，不幫他，也幫幫自己爸媽啊！」

又來了，又來了！

每次說到最後，就成了她不孝了，到最後，就是因為他們是爸媽，所以自己有責任有義務擔當著。

幸而這次回來，她已經有了準備，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向著你的寶貝兒子，是不是？房子能不能拿回來，您心知肚明，如果你覺得我哥他真的會管你們，那就回去守著那房子，看他什麼時候拐著媳婦背著孩子，帶著錢回來看你們，給你們養老，我這麼不孝順，你們就當沒生過我吧！」

「你――」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路媽媽的臉色又青又白，她指著路瑤道，「你這個不孝女，你真是，真是要氣死我啊！」

「媽，就當我是不孝順吧！」她幽幽的說，「孝順了這麼多年，我真的累了。我不想逼死自己，那就只能不孝了。」

「對了，我記得跟你們說過，那個巧兒也不是什麼善茬，我哥那種腦子，能幹得出抵押房子卷錢跟她跑路的事兒，多半也是旁人出的主意。如果哪天我哥被人騙成窮光蛋回來了，你們也不用找我幫忙，因為我也窮，還有，也千萬別忘了，他會變成這樣，是你們寵的，你們慣得，他被人騙也是活該！」

「路瑤你……」

「我們走！」路爸一聲怒喝，「我們就是餓死凍死在外面，也不受這個不孝女的氣！」

說著，他站起來，蹬蹬蹬的往外面走。

路媽媽叫不住他，又看著女兒覺得生氣，匆匆收拾了下，拎著包追出去，「他爸，他爸，你等等我……」

聽到這麼大的動靜，簡心連忙從房裡出來，就看到路媽媽拎著包追了出去，再看剛從房間里出來的路瑤，有些吃驚，「瑤瑤？」

「沒事兒，都已經解決了。」她勉強笑了笑，一張臉如紙一般，蒼白的可怕。

「瑤瑤！」她驚心動魄的看著路瑤的身體搖搖欲墜，上前一步扶住她，「你怎麼了？」

「沒事兒，都已經過去了，能說開了，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感覺真好！」她笑了笑，只是眼神中瀰漫開來的無限悲傷，讓人看著就覺得心痛。

「瑤瑤，你……」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也知道你故意瞞著我。不過這種事兒，早晚都是瞞不住的。我哥做了那樣的事，我爸媽還要護著他，如果到這個時候我還不看開，還不死心，那我真的是蠢到死！」她苦澀的牽動唇角，用力支撐了下自己，走到沙發邊靠著坐了下來。

「簡心，我有點口渴，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有些擔憂的看著她，不過簡心還是轉身去接了杯水過來，放在她的手中。

摸著她的手冷的有點可怕，再看她的臉色，很難不擔心，「你沒事吧？怎麼這麼冷？你爸媽他們，真的不用去追一下嗎？」

「隨他們去吧！」她淡淡的說，「他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也不能往哪兒去。他們這樣衝出去，不過是做做樣子給我看的，最多不過在樓下小區的某個角落憋著，等我去找他們。」

「這……」簡心有些驚疑。

「他們已經習慣了，以前就會這樣的威脅我，而每一次，我都會妥協，所以他們一定以為，我這次也會跟以前一樣的妥協。」她幽幽的說，低頭望著自己掌中的水杯，「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瑤瑤……」

這幾天看著路爸和路媽安分的樣子，她還以為至少他們會有點改變，沒想到只要一提到兒子，只要兒子和女兒放在掌心裡，那天平就不自覺的會傾斜了。

「我沒事，真的沒事了，已經死心了，就不會再傷心了。」她輕聲的說，「不過謝謝你，這些天這麼幫我照顧他們。」

「你跟我說什麼客氣話！」擰起眉頭，她不悅的說，「可是，生氣歸生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究竟怎麼辦？現在你哥抵押了房子，人也不知去向，我有幫你查過，如果能找到他抵押房子的那邊人，聯繫下看看合同，還有抵押條款是什麼樣的，也許能從中找出點辦法來。」

可路瑤卻是搖了搖頭，「我們家那邊，哪裡有什麼正經抵押貸款，再說了，我哥那樣的人，再搭上那個巧兒，十之八九找的不是什麼正道上的。房子，決計是拿不回來的了。」

「那……你怎麼辦，你爸媽怎麼辦？」這樣說，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