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秦逢德正在與姚氏拉扯,猛地聽見聲音響起,愕然的朝門外看去。來人清瘦欣長,身著玄青色的衣袍,卻難掩其通身的貴氣,他瞧著是勾著唇在笑,可那眼神卻凌厲刺骨,令人背脊發寒。
「殿,殿下。」
秦逢德趕緊將身旁的妻子推開,連頭頂的發冠歪了也來不及理,連滾帶爬的朝著門邊小跑過來,額頭貼著地面,狼狽的跪伏在地。
「下官不知殿下大駕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沈鶴之寡淡的輕笑了聲,未發一言,目光從他身上輕飄飄的掃過,又望向了屋內。
姚氏自然沒機會見過太子,平時聽旁人提起太子如何,只覺得不過爾爾,此刻見到本尊,卻被他的眼神壓的直不起腰,還未出口的話頓時卡在了喉間,渾身抖如篩糠,直直的跪了下去。
用力的磕著頭口中高呼殿下千歲。
唯獨秦月蓉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見爹娘跪下,還茫然的站在堂中,她不認識什麼太子,但她一眼就看見了縮在沈鶴之身後的秦歡。
秦歡已經換了出門時的衣裳,外頭披了件淡藍色的斗篷,脖頸邊有一圈白絨絨的毛領,襯得她白玉般的小臉又白又嫩。
雖然秦月蓉認不出這是什麼衣料,但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是她絕對擁有不了的,心中的妒忌簡直快要滿溢出來了。
是的,她不喜歡秦歡,從頭次見到她起就不喜歡,她長得好看討喜,不管是誰見了都會喜歡,在秦歡來之前,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兒,爹娘什麼都依著她。
可秦歡來了之後就不同了,爹爹第一次訓斥她,娘親準備的好東西全都被分成了兩份,她根本不是來小住的,是來分走爹娘寵愛的。
不僅如此,就連最疼愛她的哥哥也是,每個人都對她那麼好,她能輕而易舉的得到最好的東西,憑什麼呢?她不就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嗎?
知道秦歡不見后,秦月蓉除了慌張之外,更多的欣喜,好似壓著她的烏雲都消散了。
即便挨了巴掌,挨了父親的責罰,她也更多的是輕鬆喜悅。
可她怎麼又回來了。
秦月蓉先是不敢置信,而後看向秦歡的眼神似妒似惱,若是可以,她現在就想把人趕出去,只是不等她有所動作,就感覺到站在那的人,不著痕迹的將秦歡往後藏了藏。
她抬頭去看,觸及到的是潑墨般的眼,以及眼底的冷漠與戾氣。
她年歲小,尚不明白這眼神代表了什麼,只是直覺的退縮害怕,往後退了兩步最後竟是被生生嚇得哭了出來。
偏偏眼前人並未心軟反而目光愈發的陰冷,嚇得秦月蓉沒有忍住,身下一熱,徹底的癱倒在地。
沈鶴之嫌惡的撇開眼,這一家子比他想象的還要荒誕,秦逢德連小家都處理不好,又如何指望他修身治國。
若非看在這是秦歡的伯父,他定是不會踏足此地,與這人有絲毫的關係,正在思索該如何處置此事,就感覺到衣袖被人輕輕的扯了扯。
低頭去看,身旁的小姑娘在仰著臉看他,她的心事全寫在了白嫩的小臉上,有擔憂又有害怕,五官皺在一起像個小包子,可拽著他衣袖的手卻尤為的堅定,她這是要給這一家子求情。
見沈鶴之面無表情,秦歡又拽著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無聲的撒著嬌。
舅舅,舅舅。
沈鶴之盯著她的手指,靜默須臾,抬手往衣袖的方向挪了挪,最終沒有將她拉開,而是在她的額頭不輕的點了點。
不僅軟弱到被人隨意欺負,還心軟的求情,真是無用至極。
可被點了的小姑娘也不覺得疼,還伸手捂了捂腦門,沖著他咧嘴傻笑。
跪了許久的秦逢德,感覺不到沈鶴之的動靜,只好偷偷的抬了頭,等到這會他才發現秦歡的存在,像是發現了救命稻草,手腳並用的朝她靠近。
「歡兒,你沒事!這可真是太好了。」
「你不見的這一會,伯父都快擔心死了,快讓伯父瞧瞧,可有哪兒磕著碰著了。」
按理來說,這是沈鶴之想看到的,他特意走這一趟便是為了敲打,但看著秦逢德殷切的嘴臉,以及親眼所見秦家的狀況,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多虧了殿下送你回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沈鶴之神色不耐地打斷了他的話,「勞煩秦大人這幾日照看秦歡,孤來,是要帶她回去。」
說完側頭看向秦歡,語氣平平的交代:「去收拾東西。」
他說的輕鬆,就好似喝水一樣簡單,卻如同驚雷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當然,其餘人都是驚,唯有秦歡是喜。
她被巨大的驚喜砸中,先是懵了片刻,而後笑容止不住的放大,雙眼亮晶晶的在原地跳了跳,確定不是在做夢,才像只小雀鳥歡快的跑走了。
留下秦逢德想攔又不敢攔,臉上滿是急迫與懊悔,秦歡是他的侄女,照拂她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且若是她真的走了,那他還如何能與太子攀上關係。
「殿下,怎的如此突然,下官下官……」話未說完,便感覺到了沈鶴之的施壓,頃刻間似有八方湧來的壓力,讓他猛地禁了聲,不過須臾便被冷汗浸濕了後背。
秦歡的東西少,有同福陪著,很快便收拾好了,包袱還是來時那麼小小一個,姚氏為她再做的衣服首飾她都沒拿,只帶了一支筆。
秦月蓉已經被婢女帶下去,秦逢德夫妻二人送著他們出院門,眼看著秦歡就要被人抱上馬車,卻見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掙扎著下來,轉身朝著他們跑了回來。
她在不遠處站定,認真又笨拙的行了個大禮,意思不言而喻。
秦逢德卻有種難以言說的心情,他接秦歡回來的場景猶如昨日,當時他就是這般讓秦歡向沈鶴之道謝,可誰能想到,今日拜別的人卻成了他。
看著秦歡離開的小小身影,他的心底竟有了兩分不捨得。與太子無關,她是秦歡,是他胞弟唯一的骨肉,她與太子並未血親,到底是有些不方便。
他的腳步不自覺的往前邁了半步,「歡兒。」
秦歡聞言天真的看向他,張了張嘴似在無聲的問他,怎麼啦?
「歡兒要不……」別走了。
正巧這時候,馬車的布簾晃動了一下,車內人清了清嗓子,秦逢德的身形一顫,後面半句又吞回了肚子里,臨時改了口:「歡兒若是想回來了,便讓人來傳消息,伯父就去接你,在殿下府上,要聽話。」
她其實還是很喜歡伯父伯母的,即便他們沒那麼喜歡她。但要讓她選,她還是更喜歡舅舅啊。
秦歡用力的點頭,彎眼露齒笑了,而後朝著馬車快步奔去,只是這次她沒有再回頭。
直到馬車消失在巷口,姚氏才敢站起來,「老爺,該回去了。」
秦逢德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沉的嗯了聲,「回去吧。」
一切又回歸了平靜,像是秦歡沒來過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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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秦歡又回到了太子府外,她抱著小包袱看著頭頂的匾額,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等沈鶴之從她面前大步走過,她才眼巴巴的跟了上去。
雖然沈鶴之事先沒有打算要接秦歡回來,但府上下人的手腳快,他剛做了決定,前院後邊的小院子就被收拾了出來。
這是原先待客用的院子,即便不大卻也一應俱全,從正屋到耳房廂房,儼然是個獨立的小天地。
太子府對秦歡來說是陌生的,可她還記得這不是下午待過的院子,雖然在秦家她也不是與秦逢德他們同屋,可好歹在一個院子里,隔著不過幾步路,這讓她有些困惑和不解。
「站著做什麼,進去。」
秦歡雖然有疑問,但還是很乖的跟了進去,同福很是貼心的向她一一介紹裡面的布局。
「這是正屋您休息的地方,這是書閣以後您可以在這讀書寫字,這是琴房棋室還有水池和石亭,池裡有魚和蓮花,待到夏日盛開的時候好看極了。」
秦歡驚喜的發現,她不僅擁有了自己的屋子,還擁有了一整個院子!
這讓她暫時忘記了疑惑,興奮的睜著亮閃閃的眼睛一直四處看,好多新奇有趣的東西讓她應接不暇,這也太厲害了吧。
等看完之後,才依依不捨的回到了正屋,最讓她歡喜的是,她的兔子布偶就被擺放在床榻上,她笑的合不攏嘴,抱著兔子跑到了沈鶴之的身邊,仰著腦袋可愛的看著他。
「喜歡?」
秦歡用力的點著頭,都快把小腦袋點暈了,她的喜歡溢於言表。
沈鶴之淡淡的嗯了聲,「喜歡就住下,一會讓伺候你的人過來,有什麼想要的就同他們說。」
見都安頓好了,他就起身往外走。
卻把秦歡弄得措手不及,急匆匆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張著嘴焦急的問他。
舅舅去哪兒?
「我自是回前院。」
秦歡抱著兔子愣在了原地,舅舅不和她住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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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寶:咦?難道我不和舅舅一塊住嗎?
舅舅:……一個院子給你還不夠?!
不送走了不送走了,這次真的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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