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惡有惡報
半夜的時候,窗外傳來兩聲敲擊聲。
「說。」謝明端將睡的正香的靖竹攬在懷裡拍了拍,對著窗外之人輕聲道。
一道男聲恭敬道:「張思欲在城中唯一一口飲水井中投毒,現已被抓住。」
「先拘著吧,等明日天亮再處置。」
「是。」
靖竹所在謝明端懷裡,「單單憑藉此事,恐怕難以揪出往來客棧的那兩個人,更難追究到京城的幕後主使身上。」
「話雖如此,但總有些旁的主意。」謝明端摸摸她的頭:「睡吧。」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靖竹睜開眼,不解地看著他。
「明天不就知道了?」謝明端拍拍她後背:「睡吧,明天你又要出診又要早起,早些休息。」
靖竹看他這樣子便知道他是不會講了,左右明日就能知道的事情,現在追問也沒什麼意思。
夜色沉沉,靖竹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透進來的淺淺風聲,再次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天將明時,靖竹被謝明端叫了起來。
「趙太醫那邊鬧起來了,咱們去看看吧。」
靖竹迷迷糊糊坐起身,昨天晚上睡得晚,半夜還被吵醒過一次,起的這麼早沒有起床氣已經很難得了,讓她精神抖擻去了就實在太難為人。
謝明端也看得出來她沒精神,親自拿了她的衣裙幫她穿上,還用拙劣的大手為她挽了一個丑的不像樣的髮髻。
靖竹還困呢,自然沒發現謝明端做下的好事,聽到他說可以走了之後就乖乖站起來隨他一道出了房門。
正廳里卻已經鬧翻了天。
張思半夜在琿州京中投毒之事在公雞報曉之時就傳遍了整個琿州,靖竹猜出這裡面應該有謝明端的手筆,但是張思罪有應得,她不可能同情她,也沒有立場同情。
張思被兩個衙役押著,跪在正廳中央,靖竹邁進門檻時覷見她背影,本就清瘦的一個人,從這個角度看來更是形銷骨立,瘦弱的不成樣子。
靖竹隨著謝明端走到主位上,張思餘光瞥見靖竹的動作,無聲無息地挪了挪身子,將膝蓋移到面向謝明端方向。
趙太醫苦口婆心地對著張思道:「張思,我原以為你只是少年氣盛,卻沒想到你竟然連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你這個樣子,對得起對你信賴有加的太後娘娘,和對你予以重任的陛下嗎?!」
即使已經到了目下這般地步,趙太醫依舊對這年輕的小姑娘存著一分憐惜同情,少不得要開口勸告兩句。
張思只垂著腦袋跪在原地,不聲不響。
興許是已經絕望了吧,靖竹如是想。
「趙太醫莫急,此事還需細細審問,請待我詢問兩句再說。」謝明端溫聲開口。
趙太醫對著謝明端拜倒在地:「下官帶來的人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是下官教導有失的緣故,還請端王殿下責罰。」
「趙太醫這是說的哪裡話。」謝明端擺擺手,「這件事本就與您無關,又何談責罰一說?您還是請起身說話吧。」
趙太醫抬起頭,看著謝明端態度真摯,想了想還是站起了身,想待回京之後再將此事稟告給陛下決斷,由陛下對自己賜下責罰。
「張思。」謝明端看向跪在中央的女子,原本尚算溫和的態度頓時冷了下來:「本王有話問你,你一定要將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講出來。」
張思低著頭,恭順頷首:「是。」
「昨夜在城中井口意欲投毒的人是你?」
「是。」張思狀似平靜地頷了頷首,唇瓣微抿。
「你為何要給百姓投毒,這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張思垂下眸:「沒有,沒有人指使我。」
謝明端目光不動:「既然無人指使,那你為何要害琿州的百姓?」謝明端冷聲道:「張太醫,容本王提醒你,琿州城百姓十數萬有餘,這一口井關係到整個琿州的生死存亡,身為醫者,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本就是窮凶極惡,罪無可赦。」
「我……」到底是在心心念念的男子面前,張思如何願意承認自己是那樣歹毒心腸的女子,她面上一慌,本能地否認:「不,其實我也是受人驅使……」
「哦?」謝明端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不妨說說,你到底是受何人驅使?」
張思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閉上了嘴,吶吶不能言。
「你說是不說?」謝明端聲音冷淡:「你若是不說,用不著刑部大牢,本王這裡就有數不清的刑具可以讓你說。」
「端王殿下這是要對我用私刑?」張思不可置信。
謝明端倒是笑了:「你這話倒是可笑,你意欲謀害琿州百姓,本王審問無果之後才打算用刑,何來私刑一說?」他道:「本王好生生地問了你緣由,是你自己不說,那本王總要使些法子讓你說。」
他說著對門外招了招手,「王武,把她拉下去。」
王武上前應是,將還跪在地上的張思拉起來向外走。
張思執拗的目光落在謝明端臉上,似乎想要從上面找出一絲一毫的憐惜痕迹,可惜沒有。
原來她所愛慕的男子,從來都沒有分毫把她挂念在心上。
張思苦笑著看向靖竹,出聲大喊道:「沈靖竹!沈靖竹!我要被你的未婚夫抓走用刑了,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難道你連勸都不願意勸他一句嗎?你如何能這樣狠心!」
靖竹本無心理會她,但聽著她話越說越誇張,便不由得抬起頭看了過去,對上張思雙眼之後忽然擺手:「等等!」
王武知道這位沈小姐在殿下心中的重要性,聞聲立刻在原地停步。
「你說,我狠心?」靖竹靜靜凝視著張思的臉,嘲聲問道。
張思顯得理直氣壯:「你與我從前私交甚篤,可是如今我大難臨頭,你卻連一句好話都不願意為我說,這不是狠心是什麼?」
「從前啊,」靖竹走過去,步伐在張思面前一步外頓住,「你也說了是從前!」
靖竹:「從前我將你視作知己好友,凡事凡物莫不以誠相待,可是你又是如何對待我的?我和謝明端被賜婚,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勾引我未來的相公,旁人說你不對,你卻覺得是我們太過斤斤計較,就如同如今,明明是你心思歹毒,意欲殃及無數無辜的百姓,眼下卻可以冠冕堂皇地諷刺我無情冷漠,張思,從前那個靦腆寬厚的張思到哪裡去了,我竟然都不知道,你是在何時變作了如今這般尖酸刻薄的模樣?」
「你胡說!」張思瞪著靖竹:「你才是尖酸刻薄,你見死不救,你怎麼還有臉說我尖酸刻薄,明明是你搶走了我喜歡的男人,是你恬不知恥,是你……一切都是你!」
靖竹莫奈何地看向王武:「她腦子不太清醒,你待她出去醒醒神吧。」
「是。」王武順從地拱手,然後強行拉著還在喋喋不休口出惡言的張思往外走去。
趙太醫一行人親眼目睹了張思方才的那番神色,同為一所之官,面上便有心掛不住,趙太醫站出來對著靖竹躬身作禮:「沈小姐,張思這是瘋魔了頭腦,失了冷靜,請你莫要於她計較。」
「趙太醫放心,我心中有數。」
趙太醫咳了咳,掩著口對謝明端又是一禮:「殿下,今日還有十幾戶人家要走,下官先行告退了。」
謝明端點點頭:「去吧。」
待那幾人走遠,靖竹才走到謝明端面前站定:「那女人心悅你心悅的都要瘋了,和你在一起的風險看起來好大的樣子啊。」
「渾說些什麼。」謝明端點點她額頭,想要開口勸她兩句,便見正廳門口一名衙役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端王殿下,有京城送來的信函。」
謝明端接過來,「你下去吧。」
那衙役出去后,謝明端慢條斯理地拆開信封看了看,片刻后神色如常地將信紙裝回信封。
「是誰給你的信?什麼事情啊?」靖竹好奇道。
「是皇兄的信。」謝明端意味深長地道:「說你的陶然哥哥在釗城大勝,城中士氣高漲,北臨軍隊兵退三十里至郢州,暫不敢妄動。」
「是嗎?」靖竹驚喜的表情才流露出來,立刻就想到了某個酸氣翻天的醋桶,忙收斂了得意之色,咬了咬唇從謝明端手裡拿過信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面上笑容更盛。
「有那麼高興嗎?」謝明端睨著她問。
「你不明白,陶然哥哥戰勝我自是高興,可是我開懷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北臨軍隊大敗,東明的困境暫時可以解除了。」
「真的是這樣嗎?」謝明端顯然不信。
靖竹懶得理他這副疑心病重的樣子,坐回位子上:「好了,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昨天晚上說的旁的主意是什麼了吧?」
謝明端:「原本是想今日告訴你的,可是現在我卻不想說了。」
靖竹:「……」
謝明端:「山人自有妙計,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
張思的事情傳得太廣,就連一向不理俗事的古還春也聽說了這件事。和靖竹研討藥方的時候還在不住地勸告:「早知道這端王這麼搶手,咱們就應該在他臉上蓋個章,免得讓那些女娃娃那麼覬覦,還惹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靖竹道:「師父你別胡說,張思想要使壞未見得就是為了謝明端。」
「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什麼?」古還春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張思愛慕明端已久,可是明端卻早早與你定下了婚約,你們兩情相悅,她求而不得,朝朝夕夕地看著你們恩恩愛愛的自然心裡頭不快,這個時候要是再出來一個挑事的,你就算讓她去早飯她都可能去做。」
靖竹也說不清這老頭子是怎麼想的,本來覺得他是在胡謅,可是想起初見時的張思和現如今的差別,卻也覺得這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明笙拿了先前謝明端吩咐的幾味藥材過來,聽到兩人的對話不滿道:「要我說啊,你當時和我定親就好了。我這人不討女孩子喜歡,你和我在一起之後就咱們兩個人朝夕相對,旁的人咱們見都未見得能見到,還哪裡見到這樣腦子壞掉的蠢女人自己找死?」
他說話委實是損,但也並不是全無道理,靖竹乾咳了一聲,拿起一根藥草到古還春面前:「嗯,師父你看看這個是不是八方草啊,我看著這個好像的呢……」
古還春黑了黑面:「你前幾天不是還說過,這個東西你閉著眼睛都能分辨得出來嗎?」
靖竹:「……對了師父,張思到井口下毒,你可知道她要下的是什麼毒啊?」
「就是八方草啊。」古還春筆尖停也不停地道:「除了這東西,還有什麼能減緩疫情的康復?」說著又忍不住埋怨:「那丫頭也是真壞,她下毒圖了個一時痛快,那咱們這麼久的辛苦可就全白瞎了,說不定還會搭上不少無辜的百姓,你說她也是的,和她有嫌怨的人是你,她害你不久得了么?關那些普通百姓什麼事啊?做什麼累極旁人?」
靖竹:「……所以您的意思是,活該我和謝明端定了親就該被她給害死是嗎?」
「哪有的事。」古還春一副懶得理她的神態,筆下的字跡卻心虛地黑了一大片。
忙碌的一上午過去,那男孩的藥方還是沒有什麼頭緒,靖竹腦袋發疼,從行醫棚里出去走了兩步,便聽到幾個路過的百姓在那裡議論:「就是那個往來客棧,沒想到啊,這客棧居然和北臨人還有牽扯,呸!虧我還覺得那戴面紗的姑娘可憐呢。」
「是啊,在咱這條街也有幾年了,平時見那姑娘會說話還整天笑呵呵的,誰能想到她居然是北臨人的姦細呢?」
「不過姦細既然都已經在咱這兒藏了這麼久了,最後是怎麼被發現的?」
「我聽說啊,是昨天晚上端王殿下抓到了一個要在井口下毒的惡人,那個惡人還是太醫署的女太醫呢,被往來客棧的人指使往咱這兒的井裡下毒,幸好端王殿下早有準備,將那使壞的女太醫抓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