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謝昭客套交待了一句「你小心些」，同燕承幾人商量從內破城的法子。

如今看來，稗羋的城牆被蠻夷人修復得固若金湯，比以前更是難以從外攻入。根據兩個謝家軍小將長久以來打探並掌握的情報，城中有蠻夷兵近萬人，人數遠多於城中百姓，且裝備精良，全身精鋼鎧甲，乃是阿布都最精銳的一支部隊。

謝昭出發時候，謝晅同謝昭交了個底，因要支援黑郡關，往稗羋城的謝家軍最多只能來兩千人。以少打多謝昭不是沒打過，但是這麼少的兵力，要攻破一個易守難攻的軍事堡壘，謝昭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稗羋東南西北都有瓮城，算是第二道防線。」謝昭拿了燕承方才的刀鞘，用刀鞘尖指點地上的地圖，「像今天這樣火燒今海兒的宅子，能引一部分蠻夷兵救火，造亂子。但城中若是近萬蠻夷兵的話，哪怕是城中處處燃起大火，也只需要一千人就夠了。」

剩下的九千人還是足夠防守的。

謝昭指一指東南西北的四個瓮城，「倒不如將他們趕到瓮城之中，前後門一關，燒了去。」

謝昭今日進城的時候已經觀察過，稗羋城的瓮城佔地十分打，站上千人也沒什麼問題，這般困能至少分散三千餘蠻夷兵的兵力，至於剩下的在城中，再想法子圍困或擊殺。法子有點冒險，但可以一試。

燕承認為可，「若是平地外頭出現謝家軍，他們不想出去也得出去。稗羋城外有護城河，不若等他們出去一部分的時候，斷了外出的橋，瓮城困一部分，若是還剩有在城中的，組織百姓擊殺一部分。斷橋這部分，可由我們幾位混在蠻夷兵之中去做。」

謝昭點頭，深以為然。

一行人又商討了如何策動城中百姓，如何通知來支援的謝家軍，細細考量了一陣，又想了後備的法子。

夜已深，這處墓室在地深處，聽不著外頭的聲音。只有人定期進來報平安，說是天降暴雨，今海兒宅子的大火已經被澆滅了。火是乘著風起的，燃得十分迅速，十分大，宅子燒得都塌了，燒死壓死不少蠻夷人在裡頭。

再晚些時候，又有一個人進來報，說是那宅子只有一堵牆沒倒下，牆上掛著一張人形紙片，穿著今海兒的衣服，蠻夷人現在十分緊張，覺得今海兒是中了現國奴隸的巫術，現在正全城搜捕送今海兒回來的現國奴隸。

想來紙片人被火烤又被水淋，早就現了原型。

謝旼叫眾人先回去應對蠻夷人的逐門逐戶搜查，威逼利誘又曉之以理一番，確保他們一行人的事情不會被泄露出去，謝昭他們制定的計劃也不會被對外透露半分，才放人各回各家，並約定了行事的時間。

燕承想找回自家小娘子，決定冒險同這些人出去，在城中尋找。

等到墓室只剩下謝昭一行和兩個不能出去的謝家軍，墓室復又安靜下來。

謝昭緊張又擔憂，緊張要來臨的大戰，擔憂以少打多，由內而外的打法，打不出去。

謝旼倒是不擔心，「你不是有燭九么？我聽說是它幫大哥拿下丹城的，老法子再走一趟不就是了？」

謝昭憂心忡忡，「丹城的守備和兵力都不及稗羋城五分之一，城牆也不如稗羋城的厚實，城中房屋更不如稗羋城的密集，燭九能拿下，純粹是僥倖罷了。它若是照在丹城的法子在稗羋城來上這麼一遭，遭殃的可是城內的百姓，到時候他們上哪兒躲去？」

謝旼打個哈欠，「它可是能馱山填坑的飛龍，要成龍的，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謝昭思忖半刻，拍一拍燭九的肩，同謝旼道：「我原以為阿布都在稗羋城，還想著將他翻找出來，砍下他的人頭，給死在土嶺坡的謝家軍報仇。」

謝旼找了一個乾燥的地方躺下，頭枕在無名腿上，半眯著眼睛，出神想了半晌，問謝昭道：「若是他在這兒，你認得出他來么？」

謝昭默一默，「大概認不出……」

此前在北鞍谷救謝晅的時候，阿布都不就是利用她看不清人臉這一點，假扮謝晅，刻意引她上鉤么？

謝旼又打了個哈欠，「我倒忘了找山鬼拿回你的眼睛……是方才那隻山鬼沒錯吧？」

謝昭應了一聲，卻沒再聽到謝旼有下文，偏頭看去，見謝旼枕著無名的腿睡了。

也是難為他，沒有武夫的體質，今日卻行了這樣長的路。

謝昭側頭抬眼看無名，無名也正閉目養神。

徐空青委委屈屈趴在謝昭腿上，像個受盡了欺凌的孩子，小小聲流著眼淚。見謝昭得了空，這會兒才想起問謝昭一句，「沈妙呢？」

謝昭道：「回京城了。」

李容治奪嫡的大業需要運營，謝昭猜測沈妙大概是替李容治掌管錢財的，李容治回去了，他自然也要回去才好的。

徐空青「哦」了一聲，乖乖躺著。

謝昭挑眉，「你怎的不喜歡沈妙了？」

徐空青想了一想，「好像也沒有那麼喜歡他，我只是覺得他好玩又能吃罷了。他喜歡的也不是我，他心裡早就被別人填滿了。」

沈妙的心上人？「誰？」

徐空青咕噥了一句，謝昭沒聽清，將耳朵湊近徐空青一些，「嗯？」了一聲之後，聽到了嘆息一樣的「謝不留」三個字。

謝昭好似有些意外，又沒有那麼意外，眼前浮現的是那日大雪之中，謝不留用她的披風將雪中的人包裹起來帶走的場景。

那原來是沈妙啊？

謝昭想到，怔愣一下之後，又想起謝不留好像是娶了一個西南女子的，那沈妙……

謝昭出神想著天馬行空的事情，腦子裡亂糟糟的，臉上突然被水滴飛濺，登時清醒過來，看向水潑來處，見昝夷客趴在水池邊，用手指往她這兒彈著水，招招手叫她過去。

謝昭小心推了左邊的徐空青，又推了右肩上的燭九，往昝夷客那兒去，昝夷客示意她躺下來。

謝昭犯難，「躺到水裡？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身體。」

地下濕冷，她這會兒沒有外袍裹身，就已經覺得凍得慌了，方才還是全靠燭九靠過來的一身熱氣暖著自己的。

昝夷客拍拍池邊的地面，謝昭從善如流躺下，順著昝夷客所指，看向吊著的棺槨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