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還活著
近了,看他還是面目冷淡地看著她,一雙眼冷冷冰冰的。謝昭先是討好一樣將腰后的魚簍解了下來遞到他面前,面上盡量堆著笑,展示給他看裡頭的一尾大頭魚。
那人冷冷地垂眼看了一眼,復又抬眼看她,目光跟他今天穿的月牙白一樣,冷若冰霜,沒點兒人間煙火氣息。
「我要的鯰魚呢?」
謝昭臉上的笑一愣,有點點垮,又打起精神來迎向他那張臭臉,試著張了張嘴,但還是說不得成句的話,儘力只說了:「明……明天吧……」
她釣魚的技術本來就不太好,平日里都是下水撈的魚,撈多了還能賣給左鄰四舍,補貼一些家裡的燈油錢。今日是情況特殊些,昨夜裡下了大雨,今日晚間看來還要下,她傷過的左肩在陰雨天里總酸脹疼著,使不上勁兒,今日就實在下不了水了。
若然她怎的在河邊睡了一下午?
謝昭看著自己的夫君眼神如刀,抬頭射向她,「所以你在河邊睡了一下午?」
謝昭心裡一驚,直覺將目光撇開了,不與他對視。
他倒好像是個神運算元,總是知道她在哪兒干過什麼。
他坐著輪椅堵在門口,好似有個吃不到鯰魚就不許她進門的意思,謝昭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抱著那魚簍,訕訕笑著,撓了一撓臉,討好說著:「明天……明天……」
她夫君冷冷哼了一聲,將雙手搭在扶手上。
謝昭知曉那是叫她將他推進去的意思,心知今日這一關算是過了,頓時喜笑顏開,近乎諂媚地將他妥妥噹噹地往屋裡頭推進去。
家裡的門檻都遭謝不留拆掉了。
什麼時候拆的,謝昭也不清楚,醒過來的時候就沒有了。
謝不留說是他拆的,就是他拆的吧,謝昭也不太願意去計較這個。
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計較的,因為兩年過去了,她對現在這個狀況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明明好似已經死了,已經跟一同死的謝家軍走在黃泉路上了,居然又醒過來了,活過來了。
活過來了,居然到了一個她也不知道在現國何處的地方,一個叫冕村的小地方。
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將現國的地圖給摸透了,但是這個冕村她卻是確實沒在地圖上見過,也沒聽夫子或是典軍師說過的。大概是沒被記載在地圖裡頭,也沒被記載在任何她看過的堪輿書裡頭。
但是這也沒什麼好計較的,現國國土遼闊,冕村挺小的,不在地圖上頭應該也不是一件好奇怪的事情。
謝昭想著,往後碰到繪製堪輿圖的,要叫他們好好將冕村記下來,應該是在現國西北叫的位置,臨近邊境,但不似疆漠一般風沙大、塵土重、氣候乾燥,冕村是個四時分明的地方,土地肥沃,所種所養收成都還算不錯。
算是塊人間寶地吧。
謝昭這一活,好似到了一塊人間寶地。
而且,活過來了,謝不留居然在她家裡頭。
並且她還多了一個夫君。
也似乎不是多的,應該是原本就是她夫君的夫君,可是她明明記得她夫君是當朝九皇子,但這個「李容治」,雖然確實也是叫李容治的,但這人非但不是當朝九皇子,面目、身形、聲音也與那個做九皇子的李容治無一處相似。
李容治也不是一個要坐輪椅才能行動的瘸子。
雖然也是一張很叫人賞心悅目的臉,但那個臉面對謝憐的時候總是清淡得很,沒有一絲情愫在裡頭,倒好似她欠了他一個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實則謝昭連這個人真是不是她丈夫,她也不清楚。
但謝不留說是,謝昭就當是了。
她不想計較這些。
活著已經夠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