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出蛋的母雞(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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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氏一通破口大罵,非但不解氣,反而更生氣了。
楊大江忙扶她去炕頭上坐下,道:「那娘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任她騎在你頭上撒野?我瞅我三哥那樣,好像沒打算拿他那媳婦怎麼樣。讓我說,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等我以後娶了媳婦,我媳婦要是敢給您一點臉色看,我就捶死她!」
苗氏心裡一陣暖和,覺得四個兒子里也就老四最知道心疼她了,最貼她的心意。
「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虧娘疼你一場。至於怎麼辦——」說到這裡,她的臉又黑了下來,「還能怎麼辦?里正的媳婦都出面了,我不看著她,也得看著里正的面子。」
「難道娘就沒想過把她休了,再給我換個三嫂。」
「休了換個?」
苗氏一愣,啐道:「盡瞎胡說,好好的換什麼,再說娶個媳婦不要銀子?咱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耀宗那而每年要花那麼些銀子,就為了這,娘一直沒攢夠給你娶媳婦的錢,你今年都十九了,連個媳婦都沒娶上,娘嘴裡不說,心裡火燒火燎的,再把她給休了給你三哥娶一個,你這是不打算娶媳婦了?」
楊大江笑嘻嘻地偎到她身邊,道:「我不是看娘天天因為三嫂生氣,怕你給氣壞了。我娶媳婦不著急,什麼時候都能娶,咱家又不是那種娶不起媳婦的人家,也不會有人笑話,我就是擔心娘。」
苗氏笑眯眯地拍了他一下:「個傻小子,不能說不娶媳婦的話。還是要娶,等冬里農閑了,娘就四處打聽打聽,爭取明年就把媳婦給你娶回來。」
楊大江能說自己現在根本沒想娶媳婦的事,就家裡幾個女人成天你的鼻子我的眼睛,他不用想就知道娶個媳婦回來是什麼樣,還成天要管著他,他才不耐煩這個。
不過這話肯定不能說,他裝著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說這話也是有由頭。」
「由頭?」
楊大江點點頭道:「娘你知道我外面的朋友多,前陣子我朋友跟我說了件事,說楊溝村有個小媳婦,剛死了丈夫沒兩年,她夫家沒有別的親戚,男人死後家產都捏在她手裡,有一座瓦房,還有十畝上等田。
「你想想,十畝上等田,多讓人眼饞。最近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自稱是她丈夫堂兄的人,借口她沒給夫家傳承香火,要把兒子過繼過去,搶那些家產。這小寡婦娘家沒人,也沒人依靠,就急了,最近四處打聽想找人改嫁……」
苗氏本以為兒子在玩笑,可說得這麼細緻,顯然不是玩笑。
她琢磨道:「十畝上等地,那倒是不少,咱家雖然也有二十畝地,但上等地卻不多。你那朋友說的是真的,該不會是騙你這傻小子吧?」
「這種事怎麼可能騙人,人家說了,若我真有意,尋個日子就能約著相看相看,但我怎麼可能去娶個再嫁的。再說那小寡婦還有個閨女,好像跟大芽兒差不多大,我也不可能去給人當后爹啊,這不就想到三哥了。」
「你三哥?你三哥還有媳婦孩子!」苗氏很快就反應過了,揚起巴掌,「好哇,你這臭小子說來說去,就是想讓你三哥休妻再娶?」
楊大江裝著去躲,卻還是嬉皮笑臉:「娘,這可不是我尋思的,我不是看您天天為了三嫂生氣,你本來就不喜歡她,休了再換個讓自己舒心難道不好,如果再能陪嫁那麼多地,這可就不是娶媳婦了,是娶了個金娃娃。」
「還說你沒瞎胡說,你三哥怎麼可能願意休妻,還有你三嫂,你別看王家那邊平時不管她,可若真是要休妻,王家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就要看娘你怎麼想了,我也就只是說說。」
*
楊大江也知道過猶不及,所以並未多說。
可很明顯苗氏動了心思,因為下午的時候,她又問了楊大江幾次,問那女子姓啥名誰,家裡什麼情況。
楊大江只推說沒有細問,要去打聽了才知道,其實是怕自己表現的太明顯,被苗氏發現動機不單純。
另一頭,晚香對楊大志的討好一直採取的是冷淡的態度,楊大志又是個口笨舌拙的,便一直僵持著。
隔了一天,王長安又來了楊家一趟,晚香跟他出了趟門。
這是兩人早先就約好的,做胭脂需要準備材料和工具,晚香對外面不熟悉,還得弟弟陪同。
誰知出了村,又看見了古亭。
聽了王長安的解釋才知道,他是怕晚香要買的東西鎮上沒有,可能會去縣裡,古亭因為經常去縣裡,比王長安要熟悉。
之後過程不必細說,也多虧古亭跟了過來,因為晚香最後想買的裝胭脂的小瓷盒,她和王長安都不知道哪兒有賣。可古亭卻很老馬識途地領著他們去了一家很偏僻的鋪子,價錢也不貴,關鍵是對方還散賣。
至此晚香手裡銀錢全部花光,還把王長安攢的一百多文也給用。
「古亭你怎麼知道這家鋪子有賣這個的,還跟掌柜的認識,若不是買到了,我本來還打算找木匠,看能不能做出來。」走出鋪子,晚香難掩欣喜道。
古亭的神色很平靜:「我經常來縣裡賣獵物,認識幾個朋友,跟他們打聽過。」
在此之前胭脂盒是晚香讓最擔心的東西,她是世家女自然明白外在的重要,裡面的東西再好,外面的盒子不行也賣不了什麼價錢。
可胭脂盒這東西,要麼是木的,要麼是瓷的。
木的漆好雕工好,價格都不菲。瓷的限於要開窯燒制,開一次窯肯定不可能就燒幾個,而是大批量,一般都是某家胭脂鋪子直接定製花樣,所以能買到散賣的,對晚香來說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東西做成后,若真能賣出錢,到時我就找這掌柜專門開窯燒一批,自己定花樣。」晚香有點興奮道。
古亭看了她因為興奮而顯得嫣紅的臉頰一眼,垂下的眸子中劃過一抹笑意。
回程的路上,因為想買的東西都買到了,三人格外顯得高興。
之前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因為做胭脂也需要地方,最合適的地方莫過於那間山中的木屋,剛好離採花的地方也近,於是三人就說好明天一起上山。
唯獨就是太麻煩古亭了。
晚香本來想說些感謝之言,可每次開口古亭就冷著一張臉,再多說晚香真覺得侮辱了這個面冷心熱的少年,只能想著若胭脂真能賣出去,到時候三個人每人都分上一份不提。
第二天王長安又來楊家接晚香。
對於王家人頻頻接晚香回娘家的行徑,楊家人只當是王家終於知道心疼女兒了,在跟楊家抗議,故意做臉子給楊家人看,倒也沒往別處想。
可以想見楊大志是很鬱悶的,從他這兩天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就能看出,而苗氏則全然是怒中火燒的狀態。
她三個兒媳婦,還沒有哪個敢像這樣打過她臉。同時也給了她一種,以後王香兒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好壓制的感覺。
她本就不喜歡王香兒,之所以能容著她是因為她老實聽話,現在連最後一個優點都沒了,可想而知她心理狀態。
尤其楊大江還總是有意無意從中挑唆,頻頻提起那個小寡婦,和那十畝上等地。在一次王長安又一大早把晚香接走後,苗氏把兒子叫了來,說要見見那小寡婦。
楊大江領了話去辦事,又有馬丁黑從中推波助瀾,相看的事很快就定下了。
而這邊楊大志渾然不覺,馬上臨近秋收,最近地里的活兒特別多,他又是個幹活老實不偷懶的,還在琢磨等忙過這陣一定要求得媳婦原諒,殊不知他老娘和弟弟已經在琢磨著給他換媳婦了。
*
連著多日,晚香就忙碌在進山出山之間。
這麼了兩次后,索性也不出山了,反正楊家人都以為她回娘家是在對楊家人示威,幾天不回去也沒什麼。
她和王長安留在木屋做胭脂,王長安給她打下手,古亭則忙著來回採花拿回來。
他腳程快,一天可以走很多趟,比帶著人去要快多了。
做胭脂的法子其實並不複雜,用乾淨的器物把花瓣去蕊搗碎研磨成厚漿,用調配出來的酸汁濾出花漿中一部分雜色,再用淘乾淨的草木灰水過一遍,留下純正的紅色,這些汁液晒乾后就是胭脂了。
法子不複雜,複雜的是怎麼才能把其他的雜色濾出,以及如何配比顏色才好看。
這些難不倒晚香,她早有經驗,剛開始因為一次做得太多還不太好掌握,後來漸漸熟練后,她已經能把顏色沒做好的混在一起,調出自己想要的顏色。
趕在花謝之前,那處山坳的野花已全部被採下,古亭甚至又跑了兩處地方,採回了晚香想要的花。
把所有的花全部處理好后,現在就等著晒乾后裝盒壓實,這還需要一段時間,晚香想著自己也有四五日沒歸了,大芽兒和小芽兒還在家裡,雖然來的日子短,但她心裡早已把兩個孩子當成女兒來疼。
而且王長安也要回家,馬上就是秋收,還有得忙。
古亭將兩人送出山,木屋那裡的事就都交給了他,王長安把晚香送回陽水村,剛踏進院門,晚香就發現有些不對。
楊家似乎來客人了,院子里站著一個跟大芽兒差不多的女娃,穿著一身花布衫,大芽兒和小芽兒正在陪她玩。
一見到晚香,大芽兒和小芽兒連忙跑了過來,尤其是小芽兒,一把抱住晚香的腿就不丟了。
「娘,你怎麼才回來。」
「外公家有事,娘不是跟小芽兒說了。」晚香低頭摸了摸女兒的頭道。
這是她跟兩個孩子早就悄悄說好的,也是怕兩個孩子因為娘不在會不安,只不過被大芽兒理解成娘是為了以後不被欺負,才會頻繁回外祖家,這裡暫不細說。
田蘭花從正房走出來,看晚香的目光有些閃爍:「三弟妹,你回來了啊?」
晚香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叫了聲『大嫂』。
「家裡來了客,是娘她老人家一個遠方的侄女,二弟妹今天回娘家去了,你來幫我做飯吧。」
晚香也沒拒絕,將手裡的包袱拿到屋裡放下后,就和田蘭花一起去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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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有人糾結男主是太監的事。
咳咳,穿到世界里就不是太監了啊,這很明顯就是問玉借了古亭的身體嘛,古亭不是太監,該有的功能很齊全。
關於和離,下章或者下下章就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