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子上面的蛆蟲
韓峰帶著唐有志和王宇轉過幾條巷子,來到一個毗鄰路邊的小飯館門口,帶他倆走了進去。
這個飯館連個牌子也沒有,只是在門口左側的地上立了塊木頭牌子,上面寫著早點油條豆漿、全天營業和幾道家常菜的名字。
裡面有三十幾平米,擺著五六張桌子,南面有個隔間,東面應該是廚房,裡面一個客人也沒有。
韓峰喊道:「爸、爸——」
從廚房裡走出一個人來,他四十多歲,有點謝頂,個子不高,戴著個白圍裙,手裡抓著一把青菜。
出來看見了韓峰,他臉上笑容滿面:「你來了啊,你媽和毛毛呢?」在問自己的老伴兒和外孫女來了沒有。
韓峰和妻子都上班,他是外地人,在平城沒有親戚,岳母就在他家裡幫著帶孩子做飯,替他們兩口子分擔一些家務。
韓峰看飯館里沒有其他人,就和岳父說:「爸,我今天來是有工作上的事找您,這是我們領導唐大隊長、王隊長。」
又給唐有志和王宇介紹:「這是我岳父陳玉良。」
陳玉良趕忙把手裡的青菜放到桌子上,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對唐有志和王宇說道:「哎呦,二位領導來了,小峰這孩子心眼實在不會說話,有什麼不對的,你們多擔待啊。」
唐有志趕緊說:「陳叔叔你客氣了,韓峰可是我的骨幹,表現相當突出,您老放心吧。」
陳玉良問唐有志:「領導找我有什麼事呀?」他還是擔心,韓峰是不是在隊里捅了簍子。
唐有志和王宇對了一下眼神,眼前的陳玉良看起來是個正派人,又是韓峰的岳父,現在的狀況緊急,乾脆單刀直入吧,二人互相點點頭。
唐有志示意韓峰在門口看著點,對陳玉良說:「陳叔,來找您打聽點兒事兒,咱這院里是不是有個『輝哥』?」
陳玉良一聽這個名字就來氣了:「還『輝哥』,叫灰孫最合適,有啊領導,你們找他?」
唐有志和王宇一聽,來了精神,王宇掏出煙來遞給陳玉良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把火幫他點上。
唐有志本來是不吸煙的,這會兒有點小激動,說道:「給我也來一根,」王宇給他遞了一支煙,他沒有點,放在鼻子下面嗅著。
王宇問:「陳叔,『輝哥』家裡幾口人啊?」
陳玉良吸了口煙,嘆了口氣:「就他和他媳婦,可惜了,水靈靈的一朵鮮花,讓狗給啃了。」
王宇猶豫了一下,從兜里拿出一張相片遞了過去:「您看看認識這個人不?」
陳玉良拿住相片只看了一眼,脫口說道:「這不是孫輝的媳婦嗎,你們怎麼有她的照片?哦,孫輝就是你們說的『輝哥』。」
王宇接著問:「您看清楚了,不會走了眼吧?」
陳玉良臉色一正:「這哪能認錯,她三天兩頭來給那個灰孫子往回買吃買喝,和我挺熟的。」
「這女子是瞎了眼了,找了那麼個東西,要長相有長相、要錢有錢,脾氣又好,找誰不行呀。」
唐有志笑著說:「陳叔,聽你這話,這個孫輝不怎麼樣啊。」
陳玉良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他是廠里的子弟,原來挺好的,前兩年還從外地帶了這個小媳婦回來,挺像個人樣的。」
「大概一年多快兩年以前開始吧,人就變了,越來越不是個東西,脾氣大了,蠻橫不講理,罵老的詐唬小的,誰都不放在眼裡。」
「也就是他這個媳婦,到處給他擦屁股,這女子聽孫輝說,是個做買賣的,具體幹什麼的我是不清楚。」
「不過這女子可是個正經人,脾氣好人又善,還不缺錢,這院里凡是讓孫輝折騰過的人家,都收過她送的水果啊什麼的禮物,她替孫輝給人家道歉,沒她在,早就讓派出所把那孫子收拾了。」
「這不,上個月又給了我一千塊錢,說過段時間算賬,孫輝來吃什麼就給他做,帳記上和她算。」
「那個孫子,在外面不咋樣,還讓院里的孩子們叫他『輝哥』,呸!」
王宇和唐有志聽他嘮叨了半天,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女子,就是個賢妻良母型的好女人,讓王宇和唐有志覺得有點不真實,甚至生出了會不會弄錯了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閃,王宇就把它打斷了。
黑衣女子的照片已經讓「耗子」辨認過,絕不會有錯,這個女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現在陳玉良也指認了,更加不會有偏差。
王宇等陳玉良絮叨完了,又給他點了根煙,問他:「最近您見過他們兩口子嗎?」
陳玉良想了一下:「哎呀,有大半個月沒見過了,你問這個我想起件事兒來。」
陳玉良告訴王宇他們,前半個來月的一天早上,時間應該還不到八點,他趕早市回來的時候,碰見過孫輝的媳婦。
具體是哪一天他記不清楚了,但時間不會錯。
因為早市的東西便宜,從那兒買菜和肉食,飯館的成本會降下來,所以他經常趕早市,每次回來的時間不會超過上午八點。
那天他蹬著三輪車快進家屬院時,迎面碰上了孫輝的媳婦。
孫輝叫他媳婦紅玉,陳玉良也是這麼稱呼她。
紅玉正不緊不慢地往馬路上走,陳玉良和她打招呼:「紅玉,這麼早就出去呀?」
紅玉停住腳步,往後捋了捋頭髮,情緒像是不高,聲音有點啞:「陳叔,趕完早市了?」
陳玉良看出紅玉有些不開心,心想肯定是那個灰孫子惹她了,他對紅玉說道:「哎,這不回來嘛。」
「對了紅玉,今天的牛肉不錯,雞也是現宰的,中午你倆過來不?」
紅玉笑了,笑得真好看,不過陳玉良卻見她的眼睛有些濕潤發紅,笑容在她臉上有點僵,風吹著她的髮絲飄散起來,襯著她那身黑色的衣衫,竟是有些凄涼的感覺。
紅玉對陳玉良說:「不了陳叔,我要走了,謝謝您。」
說完,就往馬路上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陳玉良當時心裡的感覺怪怪的,所以王宇剛才一問,他就想了起來。
這天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紅玉,也沒有見過孫輝。
聽他說完,王宇和唐有志憑著多年的職業敏感,預感到情況不妙,怕是出大事了。
他倆叫過來韓峰,讓他留在飯館里陪著陳玉良,二人轉身就往外跑。
聽了他倆的彙報,趙國峰問:「你們是什麼意見?」
唐有志看看王宇,意思是讓他說。
王宇說:「我們分析可能出事了,嫌疑人已經離開此處並且不回來了,蹲守沒有意義。」
趙國峰用手拍了一下車頂,下了命令:「強行進入,注意不要破壞痕迹,通知技術上的來人,提取相關檢材物證。」
王宇答道「是!」
停了一下,對趙國峰說:「趙局,我建議讓法醫也過來吧,恐怕-——」
趙國峰眉頭擰緊,語氣有些沉重:「好吧,但願我們是想多了,這事兒我親自安排。」
「現在你們和唐有志的人破鎖進家檢查,注意動靜要小,把外圍的警戒布置好,不要驚擾了群眾,特警就不上去了,他們一動,動靜就大了。」
王宇和唐有志領命而去,七八個人跳進小院,破鎖開門進入正房。
打開房門,首先就聞到一股惡臭,唐曉棠和段明有些不適應,皺起了眉頭。
王宇、崔海、唐有志等人對這種味道已經習以為常,只不過心裡沉甸甸的,他們明白,最不想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現在站在外間的門口,從推開的房門往裡看,屋裡的一切都擺放的整齊有序,茶几上的三盒香煙一字排開挨著擺在玻璃板上,一個精緻的銀色打火機橫放在中間那盒香煙盒上面。
顯然是有人精心地打掃過這裡,只不過時間長了,屋裡許多物件上落了一層灰塵。
裡屋的門關著,王宇隔著玻璃往裡看了看,確定了心裡不祥的預感。
裡屋擺著一張寬大的席夢思雙人床,床上展開著一床淡粉色的雙人被,能夠看出來,被子下面是個人形。
被子中間有些下陷,滲出一片黑灰色的液漬,中央破了幾個小洞,白色的蛆蟲在洞里蠕動著。
王宇制止住要往開推門的唐曉棠:「不要動,等法醫和技術上的人過來再說吧,我們先出去。」
幾個人到了院子中間,站在樹蔭下大口呼吸了幾下,王宇掏出煙來給眾人發著。
段明要了一支,借王宇的打火機點上,把煙遞給了唐曉棠。
唐曉棠納悶兒,自己又不抽煙,段明他也不抽煙,給自己煙是什麼意思?
她扒拉開段明拿著香煙的手,不高興地說:「我又不抽煙。」
王宇說道:「他不是讓你抽,是讓你聞,去去味兒。」
唐曉棠知道自己誤會了,一把將那根煙從段明手裡拿了過來,放到嘴上猛吸了一口,這下把她嗆得猛咳起來,感到頭暈腦脹。
崔海又開始了,他捂住嘴彎下腰,發出「呃——呃」的乾嘔聲。
這下唐曉棠可受不了啦,捂著嘴就往院外跑,段明有些惱怒的瞪了崔海一眼,追了出去。
王宇一腳踢在崔海的屁股上:「你TM也看看時候。」
崔海捂著屁股追了出去:「曉棠,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