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
赤井回來的時候,星野栗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獃。
他走過來發現星野栗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後者只是瞧著桌子上的那張「證人保護計劃」的合同發獃,沒有任何反應。
「怎麼不簽?」赤井看著姓名欄那裡依舊是空蕩蕩的,坐在星野栗旁邊從自己懷裡摸出一隻鋼筆來,遞給她。
星野栗愣了一下,推開赤井手裡的鋼筆,臉上掛著略微僵硬的笑意來:「不著急,我、我再想想……」
「想什麼?」
星野栗看著赤井略帶疑惑的目光,拿出小津河來當自己的擋箭牌:「如果我去了美國的話,小津河怎麼辦?」
「這也不難,我在美國的房子要比大阪沖矢宅大的多,完全住得下。」
「但是……」星野栗腦袋裡就像是一團漿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索性直接把合同收了起來,放在口袋裡。「反正暫時我先不簽了,等小津回來之後,我們倆商量一下……」
商量一下應不應該因為她,讓赤井辭職這件事。
可是星野栗沒有等回來小津河。
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出去買食材的小津河還沒有回來。
星野栗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但是都沒有人接。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沉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黑布,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只有一條如鐮刀彎鉤的昏黃月牙,掛在迷霧似的蒼穹之上。
星野栗看著客廳裡面掛著的時鐘一秒一秒的渡過,越來越跟著著急。
終於,在凌晨一點的時候她實在是忍受不住這種漫無目地的等待,起身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等不下去了,我出去找他。」
赤井的情緒也稍微有些變化,總覺得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烏鴉的報復心是最重的,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不管是卡貝納、雪莉,還是如今叛逃出組織,還把所有地下城位置都告訴給紅方的星野栗。
這讓星野栗也非常恐慌。
「之前瑪格麗特想要搞我的時候就調查過小津河。」星野栗越想越不對勁,穿戴好自己的衣物之後帶上腕帶和雙刀準備出門。
赤井跟了過去:「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剛剛準備走出門,星野栗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滴滴、滴滴」的響了起來。
是小津河的電話!
她迅速按下撥通鍵,把手機貼在耳邊用高音量的聲音轟炸:「你怎麼回事!跑到哪裡去了!我都快要餓死了!你……」
「蒂她,看樣子你真的很關心這個人嘛。」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星野栗端著手機的手腕發麻,腦袋像是通電了一樣讓她渾身上下的血液瞬間被冰凍住:「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赤井聽到這一句話,敏銳的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糟了。
「你既然這麼關心,不如親自來看一看你這位可愛的小弟弟現在怎麼樣了?」
星野栗心裡登時明了,這些人是奔著自己來的。
「說個地點。」她直截了當的說道。
「很好,但是這場遊戲,我還不想這麼快就讓你知道遊戲的勝利條件。」梅洛笑著,好像掌握著這個遊戲的上帝一樣,欣賞著在電話另一頭抓狂的星野栗。「明天,是我們的第一場遊戲。準備一個億的日元,你一個人在十一點鐘的時候到東陵商貿大廈的頂樓。不要被我發現有別的什麼不重要的人跟著你,否則小津河這個人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星野栗咬著后槽牙,一個幾乎快要咬碎了牙的「好」。
掛斷電話之後,星野栗收到了來自梅洛發過來的一個短視頻。
視頻裡面是被無打的面目全非,昏死在地上的小津河。
血跡斑斑。
灼燒著星野栗胸膛里的仇恨、憤怒和絕望。
梅洛,想要把她拽入地獄。
掛斷電話之後,梅洛看著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廢棄了很久的一棟爛尾樓,他們在公安的追捕之下,逃竄了好久才勉強找到了這樣一個藏身的地方。
但是這裡被發現也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boss和琴酒也聯繫不上了,梅洛估計恐怕早已逃離到天南海北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只剩下他們。
梅洛把組織里上百位成員當成誘餌換取了自己的自由,而自己也成為了boss放出去的誘餌。
這本來就是他的宿命,梅洛早已想到了。只是,他還想為自己的兩個孩子找一個機會。
他一口口抽著苦煙,表情陰鬱而又恐怖。
小津河昏倒在地板上,嘴巴被膠布封著、飢腸轆轆。睜眼的時候因為低血糖而眼花繚亂,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劇烈的疼痛著。
聽到剛才的對話,小津河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處境。
他被組織里的人抓過來了,目的是為了把星野栗引過來。
瑪格麗特一直都覺得星野栗這個人的身份不對勁,所以從星野栗在組織里關係最密切的人開始調查,於是就查到了小津河的頭上。趁著小津河外出購物的時候,瑪格麗特用電擊棒把小津河抓了過來。
然後,梅洛就給瑪格麗特和史丁格搞到了兩張□□和出國飛機票。
日本現在這裡實在是太不安全了,瑪格麗特和史丁格這兩個自己從小養大的小孩,就是他最大的牽挂。
把他們二人送走之後,梅洛就能好好的跟星野栗玩一玩了。
組織裡面剩餘的這些人們就是強弩之末,沒有多少殘喘的機會了。
在此之前,梅洛要給boss的逃亡爭取時間。
順便,boss讓他做掉蒂她。
這也可能是梅洛最後一次的任務了,他不能不替boss完成。
梅洛站在爛尾樓的最頂層,看著正對面的東陵大廈。
黑暗的光籠罩在他身上,外面寒風凌烈,輕撫在他灰白的發間,洋溢著某種看好戲的興奮之意。
身後的心腹不懂:「梅洛,為什麼不直接把蒂她叫過來殺掉泄憤?」
「你覺得FBI會這麼簡單就讓她死嗎?到時候把公安和FBI引過來,我們反而還沒什麼好果子。」梅洛從懷裡拿出一根煙來,撩開打火機的火星。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煙絲,然後吐在半空中的時候,讓疾風吹散這團陰雲也讓他臉上的笑容更加陰狠:「死亡,最簡單的一件事。摧毀一個人存活下去的慾望、讓她變成一個行屍走肉,這樣才更加有趣,不是嗎?」
蒂她最想要什麼,他知道。
就是自由和未來。
*
梅洛要一個億的日元,這一點倒是不難,毛利蘭的閨蜜說她可以幫忙。
但是赤井卻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東陵大廈雖然不是市中心位置,但也算得上是商業貿易的重要街段,尤其是正午十一點到十二點正值飯點的時候更是人流濟濟。
梅洛如果想要在那個時候拿著錢跑路的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通過私人飛機。
但是組織現在幾乎所有的財力和人員全部都被收繳了,那裡還有多餘的錢財去置辦什麼私人飛機呢?
再者,東陵大廈旁邊全部都是高樓大廈,非常適合狙擊手埋伏,只要梅洛他們一出現,就會被狙擊手伏擊。
這完全不像是梅洛的行事風格。
除非,他另有打算。
聽著赤井秀一、工藤新一還有世良真純這三個人坐在自己面前分析來分析去,星野栗只覺得自己腦袋裡面一團亂。
她現在什麼都想不下去,只擔心梅洛會對小津河下手。
「如果小津河有什麼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星野栗緊緊握著自己手裡的刀柄,眼底落入影子般的黑暗。
白色和黑色兩種顏色同時映入她的眼中,交織成了一團過分奇異的色調。
彷彿兩種天生對立的矛盾體交織在一起,產生出一種叫做衝動的碰撞。
本來以為梅洛離開之後會和boss逃到天涯海角,但是沒想到竟然主動找上門來。
星野栗看著天邊升起的一道微弱的白色霞光,泛著冷光的眼底里升騰著某種令人無法直視的戾氣。
赤井給她準備好了全套的防護裝備,防彈衣、防身手·槍、全球定位器、以及手提箱裡面放著的一億日元。
星野栗自己一個人拎著手提箱上了商貿大廈的頂樓。
箱子非常重,裡面放著滿滿當當的鈔票。
也放著一座大山似的,壓著星野栗。
這座商貿大廈並不高,只有五層樓左右,站在樓頂上俯瞰下面的人流時,有一種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里的感覺。
她前腳剛榻上頂樓,後腳口袋裡的手機就打來一通電話。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星野栗咬牙啟齒的看著遼闊的天際和略微熾燙的陽光:「我到地方了,你人呢。」
「別急啊。」梅洛饒有興緻的在電話另一頭說道,心情愉悅的就像是坐在電視機前觀看喜劇電影的影客。「現在,打開行李箱,然後……」
然後……
「把錢撒下去。」
「什麼?」星野栗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一億日元全部都撒到大街上嗎?
梅洛似乎是懶得重複,「啪嗒」關掉了通話。
星野栗只能照做。
她拉開行李箱的拉鏈,看著裡面琳琅滿目的日元,伸手從裡面拿出一疊錢,拆開包裝之後雙手捧著紙幣,朝著空中揮灑而去。
輕飄飄的紙張隨著風四分五裂的散落開來,落在地面上的時候引起了路過行人們的注意。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看!那個女人在做什麼!」
凡是在附近的人全部都一股腦的奔跑過來,有的人拿出手機朝著樓頂的星野栗拍照、有的人伸著手開始爭奪紙幣、有的人打電話報警詢問是不是有精神失常的人員跑了出來。
星野栗就這樣一把接著一把的將錢全部都撒到空中。
那些銀灰色的一萬元面值日幣盡數落散開來,在這個城市裡的正午中就像是自由的海鷗一般隨風飛揚。
在附近用望遠鏡觀察著一切的赤井一行人對這個舉動也十分驚詫,但也只能飛速的調查附近所有三位立體的圖紙地表,希望能判斷出來梅洛的位置。
很快,行李箱裡面的錢全部都被扔了下去。
樓底下聚集的人們也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一群人頭就像是小螞蟻一樣,齊刷刷的朝著星野栗的方向看去。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好奇,想要知道她處於一個什麼樣的原因才會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
梅洛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星野栗按下接通鍵,聽著梅洛在電話另一頭說道。
「現在,告訴他們你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星野栗不懂。
「需要我來給你回憶一下嗎?組織里一等一的殺手,蒂她小姐?」
「……」
星野栗的耳朵裡面好像有人釋放了一顆爆炸力極強的炸彈,震得她心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眼前的陽光格外刺眼,灼燒著她裸露在陽光下的肌膚,將她的理智融化、情緒摧垮。
梅洛似乎能看到她的表情,在電話另一頭肆意的大笑。
「看樣子,你離開組織太久似乎忘記了很多之前的事了蒂她。」
「沒關係,現在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告訴他們,你究竟是誰、你曾經執行過什麼樣的任務、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裡。」
「絕不允許任何不誠實的事情、坦誠的告訴現在圍觀在樓底下的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