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農神后稷子孫的險惡處境(5)
第五章農神后稷子孫的險惡處境(5)
城牆腳下,到處是青青禾苗,一個個的農家園圃連成一大片。有莘不破嘆道:「這片土地這樣生機盎然!如果江離在此見到,一定很高興。」姬慶節忍不住道:「江離這個名字我聽你提到兩三次了,是你的朋友么?」「好朋友!」有莘不破道,「一個半點毛病也挑不出的人!」姬慶節嘆道:「聽你這樣稱道,慶節可真的很想結識他。」有莘不破咬了咬牙,道:「他現在被一個魔頭給擄走了!不過,我們一定會把他救回來的!」
桑谷雋和羋壓一齊道:「不錯。」雒靈在松抱中沒什麼動靜,羿令符嘿了一聲,轉換了個話題道:「這城池築得不好。首先選址就不對!」
姬慶節眼睛一亮,道:「哦?」
羿令符揚鞭指著說道:「這城池左右都有高山,為何當初不依山而建?那樣不但省下許多材料,而且更加易守難攻。」
姬慶節微笑著說道:「剛才有莘兄贊這片土地一片生機,其實,這城池南面的農田稼穡,比北面廣袤十倍!」
羿令符略一沉吟,點頭道:「原來如此!」心道:「這城池和左右的高山就像三堵連成一線的屏風,把城池背後的莊稼遮擋了起來。嗯,是了,這城池保護的不是邰城本身,而是利用邰城這個屏障來保護城南的土地!這麼看來邰城的東南邊應該是沒有強大的戎狄存在,或者有但已經被他們解決掉了。不過,怎麼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啊。嗯,這樣的格局是不能持久的……難道……還有讓其他華族遷來邰城的命令也很奇怪。」他想了一會,心道:「如果邰城內全是有所準備的臨時居所,那我的猜測九成就錯不了!」
黃昏左右,有窮商隊終於抵達邰城。
姬慶節叫開城門,領頭而行。城門內,果然到處都是帳篷、竹棚等臨時居住的場所。設施雖然簡陋,但作為臨時起居之所,卻足以把進城的有窮商隊和申屠氏一族全數容納。
姬慶節道:「西北倖存的九十七部,此刻已全到了。有幾部不幸遭到北狄的毒手,他們空出來的地方,就且作為有窮商隊的暫駐地吧。」
雒靈出走
有窮進駐邰城。這裡一切從簡,連內城的建築也無足稱道。國主公劉正在閉關中,城中大小事務均以慶節為首。晚間慶節設宴,卻也只是些簡單的粟食酒水。
桑谷雋和姬慶節一見如故,相交甚歡,有莘不破卻有些悶悶不樂。
姬慶節心中納悶,私下問桑谷雋道:「這晚宴有什麼地方不對么?」「沒有啊。」姬慶節道:「那有莘兄怎麼不高興的樣子?莫非嫌棄我們辦得太過窮陋?」桑谷雋笑了起來,在他耳邊道:「你看看他身旁。」「身旁?什麼都沒有啊。」桑谷雋笑道:「就是什麼都沒有他才不高興嘛。他和雒靈很多天沒見面了,見了面卻一直沒有私下相處的機會。這會雒靈又託身體不舒服不出席,他會有精神才怪!」姬慶節恍然大悟:「那怎麼辦?」桑谷雋笑道:「你趁早把宴會結束掉,他保證馬上溜回去,跑得比野馬還快。」「這……不大符合禮節吧,太怠慢了。」「什麼怠慢?我們這群人不太講究這個的。宴會結束之後你另外再請我喝酒就是。」姬慶節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加快進度,勸散席酒。有莘不破大喜,干酒作別,果然野馬脫韁般溜回去了。
邰城的棚屋還不如有窮的銅車舒服,因此有窮眾人仍然住在車中。和有莘不破會合之後,羿令符另外給燕其羽安排了住處,此刻雒靈正獨個兒躺在松抱中,翻滾著身子,似無聊賴。
有莘不破在車外,搓著手,似乎在想著怎麼和雒靈見面。雒靈在車內,聆聽車外有莘不破那亂糟糟的心聲,猜想著有莘不破會和自己說什麼。
一陣夜風刮過,吹得有莘不破酒意起,他腦袋一熱,什麼也不想了,掀開了車門鑽了進去。車中全是女人味道,有莘不破被這味道一衝,腦袋又迷糊了幾分,盯著雒靈,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雒靈背著他,等著他開口。
「喂。」有莘不破推了推她,雒靈不應。「這個……」有莘不破又推了推她,雒靈轉過頭來看著他。兩人目光相對,一個不知道要說什麼,一個等著對方說話。
有莘不破毛躁了一會兒,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拉住她的手,跟著摟住她,要親親她。雒靈讓他親著,一開始只是沒反應,後來發現有莘不破的身體開始燥熱起來,知道他要求歡,心中一煩,甩開了他,把他推下車去。
車門合起,有莘不破跌坐在松抱外邊,徹底愣住了,又一陣夜風吹來,把他徹底拂醒。他就像一隻斗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全無目的地亂走著。驀一抬頭,原來又到了內城的住處。屋內燈火未熄,姬慶節正在裡面招待著桑谷雋和羋壓喝酒。
有莘不破怕進去了讓桑谷雋猜出端倪取笑,懨懨離開,沒走幾步,背後有人從覆翼小築中出來。有莘不破一回頭,卻是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心事的燕其羽。這對男女見面都是一怔,也沒說什麼,一起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開始一前一後,慢慢地就變成並肩而行。
「怎麼不在裡面喝酒?卻出來喝西北風?」
「你呢?不在松抱中哄雒靈,卻跑出來溜達!」
「唉,我……我是被踢出來的。」這句話如果遇到桑谷雋或者羋壓,他是打死也不肯說的,然而在燕其羽面前卻吐露了真言。
「一定是你太粗魯了。」
「粗魯?」
「你是不是一回去就摟著她,想干那事情?」
有莘不破臉上一熱,訥訥說道:「我……好久沒見她了,而且……」
「換了我一樣把你踢下來!」燕其羽說了這句話突然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發揮下去,轉道,「我和她一句話也沒說過,但看得出她最近心情很不好,你要小心些。」
「小心?」
「嗯。雖然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但越聰明的女孩子越容易想歪了。」
「想歪了?」有莘不破嚇了一跳,「她可是心宗的傳人耶!心靈修為比誰都了得!」「心宗?心宗又怎麼樣!嗯,或者正因為她是心宗才更危險。」「為什麼?」「心宗的事情我不懂,不過我跟了仇皇這麼久,對血宗的事情還知道一些。血宗的高手修鍊到一定程度,元嬰的修行就會面臨一個瓶頸,那時候身體各方面都會出現一些紊亂的現象,仇皇沒有身體,但血池也因為他而出現了一些問題。」
「血池出現問題?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近年。正因為仇皇和血池都出現了問題,我才有空隙偷偷到西南去,才會在雀池那邊見到你們。」燕其羽輕輕嘆了口氣,道,「最近半年,仇皇做了很多倒行逆施的事情,或者也和這個有關。嗯,你們要是早來一年,或者晚來半年,只怕就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了。」
「血池的事,早晚都沒關係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啊,不知道都雄魁會不會也有這個問題,如果我們能趁他……」
「沒用的。」燕其羽道,「我沒見過他,但曾聽仇皇大人揣度過他的進度,都雄魁大人應該早已度過那一關了。其實仇皇大人在許多年前就已經度過那一關,只是他受到過重創,這才需要重新度劫……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你是說想趁血祖度劫的時候救江離是不可能的,是吧?」燕其羽停下腳步,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誰跟你談江離、血祖的事情了?我是說雒靈!」「雒靈?」有莘不破也停下了腳步。燕其羽道:「心宗和血宗齊名,一理通,萬理通!血宗有元嬰上的問題,心宗高手修鍊到一定階段只怕也會有類似的問題!」有莘不破恍然大悟:「你是說,雒靈現在……」「我只是猜測而已。」燕其羽道,「更何況,就算她現在還沒到那個階段,你也應該對她用心點才是……她……她懷孕了你知道么?」有莘不破的雙眼瞪得像兩個大鈴鐺:「懷……懷……懷……懷孕?」見燕其羽點了點頭,有莘不破一聲怪叫,跳了起來,亂敲自己的腦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怎麼就沒發現?我真是一頭豬!」他亂叫一通,瘋瘋癲癲地就往松抱跑去,連和燕其羽道別也忘記了。
燕其羽對此自然不放在心上。她看著有莘不破遠去的背影,喃喃道:「男人,你們為什麼老是這樣粗心……」她眼中看著的是有莘不破的背影,心中卻想起另外一個男人。
羿令符沒有和桑谷雋等一起喝酒,他讓姬慶節派一個將領帶著他滿城溜達。邰城的覆蓋面頗廣,要不然也不能讓西北華族全部暫時遷移進來。但城內設施卻簡陋之極,城牆也很低矮,根本不可能賴之以抵擋一次大規模的進攻。
「如果公劉沒有失算的話,那他應該是想禦敵於城外。可邰的兵力也不足以做到這一點啊。嗯,那多半就得靠公劉個人的神通了。還有城北的山脈走勢似乎也有些古怪,莫非和什麼陣形有關?公劉在這當口閉關,多半也和這件事有關。」
突然給他帶路的那個將領驚道:「不好。」
「怎麼了?」
「有人要跳城牆!」
羿令符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城牆上一個單薄的身影搖曳在春末的夜寒中,那窈窕的身形十分眼熟。
邰國那將領道:「我馬上派人……」
「不必。」羿令符道,「是我朋友,這事我來處理。」
突然那身影微微一晃,跌下城去。羿令符大吃一驚。龍爪禿鷹通靈,一把抓起他向那城牆衝去。羿令符才在城頭落足,落在城外那窈窕的身影早消失在夜色當中。
有莘不破衝到松抱外面,要掀開車門,隨即又停下,想要敲門,舉起手來又放下。如此徘徊猶豫,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把臉貼著車門,輕輕叫喚著:「靈……靈兒,開門好不好?」
車內沒有動靜,有莘不破又道:「你都已經是我……我妻子了啊,別任性了好嗎?哦,不對,任性的是我這個丈夫。我……我其實是不知道怎麼說話啊。唉……我也沒和你說過幾句話。其實,我心裡對你有一大堆話的,可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出口。有時候我覺得你明白的,但有時候又怕你未必明白。」
車內還是沒有聲音,有莘不破以為雒靈還在生氣,以一輩子從沒有過的輕聲細語叫道:「靈兒,靈兒,靈兒,靈兒……」「不破,你在幹嗎?」有莘不破聽到羿令符雄壯的聲音嚇了一跳,滿臉羞得通紅,口吃吃說:「沒……沒什麼。」羿令符趕近前來,問道:「你和雒靈到底怎麼了?」「沒,沒什麼?」「沒什麼?」羿令符道,「那你們幹嗎不待一起?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有莘不破嘿然冷笑,換了一副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說道:「誰知道她們這些女人的心裡在想什麼?不說了,我們喝酒去。」「喝酒?那雒靈怎麼辦?」「管她!讓她好好在車裡睡上一覺,明天醒來就沒事了。」「車裡?睡一覺?」羿令符冷冷道,「你打開車門看看。」有莘不破一愣,隨即想起:「羿令符這會子跑來問我和雒靈的事情幹什麼?他可不是喜歡管男女閑事的人!」心知不妥,跳起來掀開車門,松抱中空空如也,哪有雒靈的影子?
蠻族夜襲
「不破發現我不見了,會怎麼樣呢?」雒靈沒有見到有莘不破掀開車門後幾乎發狂的樣子,她漫步在黑夜中,心中感嘆自己的本事太強,「他們總是說,我是不需要人擔心的。江離這樣說,羿令符也這樣說。沒人會擔心我的。旁人不會,不破也不會!不破不見我,大概只是不解我的去向罷了,根本就不會擔心我的安危!唉,我為什麼要顯露自己的本事?一開始就做個小女人多好!」
她想起了血池,好不容易製造了一個可以看看情人反應的險境,卻被天狗給破壞了:「都是那個寄存在殭屍上的亡靈!早知道在大漠里就把他超度掉!」
她想到戎狄中去,可又擔心戎狄的力量太弱。「那些野蠻人能有多大本事?唉,除了四宗師、三武者,要找比我們幾個強的人真是太難了!而幾位宗師根本就沒理由來難為我!祝宗人已逝;天魔和我素無瓜葛;都雄魁好像和師父、師姐都很有交情的樣子,也沒為難我的理由;季丹洛明對我也不錯;血劍宗和有窮饒烏失蹤多年;還有不破的師父……唉……」
走著走著,雒靈突然發現風聲有異!
「有人夜襲!」
她聆聽了一下心聲,卻搖了搖頭:「這批人馬大概能給邰城造成混亂,甚至衝進城去廝殺一陣,但卻還奈何不了我。我要是故意被他們拿住也太明顯了。別人不說,羿令符那男人第一個瞞不過去!再說被這批人馬捉住,不破他們要來救我也不難,沒有危難,看不出他的心意。」
想到這點,她往林木草石間一縮,讓這支隊伍過去。
「有動靜!」覆翼小築內,桑谷雋站起身來,右手張開按住地面,感受大地的震動,「人數不少,怕有上萬人!夜裡能走得這樣隱秘,嘿,只怕是要夜襲!」
姬慶節倏地站起身來,傳令戒備。
羋壓躍躍欲試,桑谷雋道:「羋壓,你守內城!」
「我不要!」
桑谷雋道:「這支人馬雖然不少,我勾勾小指頭就解決了,不會有激烈的大戰的。你還是養好元氣等著到夏都大戰吧!」
羋壓在心裡權衡了一下,心想還是夏都的大戰更精彩些,加上自己的元氣確實還沒有恢復,便答應了。
桑谷雋對姬慶節道:「兄弟,我們一起去看看北狄有什麼本事敢來相犯!」
「好!」姬慶節道,「家父閉關,眾位長老將軍和始均厲差得太多。小弟獨立支撐,孤掌難鳴,幸虧有各位仁兄在此!現在就是始均厲親到,我也不怕他了!」
桑谷雋笑道:「姬兄弟太客氣了!嗯,你說的那始均厲就是北狄的酋長么?真有那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