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農神后稷子孫的險惡處境(6)
第五章農神后稷子孫的險惡處境(6)
「始均厲是西北蠻族承認的共主。」姬慶節道,「這人實力和家父相捋。慶節遇上了也只能勉強抵擋。他害怕家父危及他在西北的統治,因此這幾十年來對我們的打壓可謂不遺餘力!」
桑谷雋笑道:「實力越強越好!嘿,我就不信能比仇皇還厲害!」兩人一邊說話,一邊並肩出門,走到中途,一個將領來報:「有窮台侯、有莘公子出北門去了!我們攔不住!」姬慶節一怔,桑谷雋罵道:「這個有莘不破,搶功勞也用不著這樣子沒風度!」那將領道:「有莘公子出北門還在傳下警戒令之前,似乎和敵人夜襲沒什麼關係。」「哦?」「聽說是有莘公子的夫人失蹤了。」「夫人?」桑谷雋道,「說的是雒靈么?」「好像是。」說話間已到北城門,城樓上屹立著一個英偉男子,背負日月弓,正是羿令符。兩人上了城樓,桑谷雋劈頭就問:「不破和雒靈怎麼回事?」「不知道。」羿令符道,「或許是兩口子鬧什麼矛盾。」「不破連火山爆發也不怕,沒什麼好擔心的。雒靈就更不用擔心了。我擔心的倒是那些來犯的北狄。」羿令符奇道:「你沒信心對付他們?」桑谷雋笑道:「不是,我是怕那些北狄遇上這對男女,還沒到城下就給全部放倒了,那我們今晚豈不是很無聊?」
羿令符道:「別太輕敵,別忘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姬兄,這北狄中可有高人么?」
姬慶節沉吟道:「北狄的盟軍,實力較強的有十大族長、八大祭師,但這些人都還留難不了有莘兄。八祭師之上有一位大祭師,只是從來沒露過臉,不知深淺。十族長之上,更有一位共主,那才是真正棘手的人物。」
桑谷雋道:「就是那個什麼始均厲?」
「不錯。」
「始均厲……」羿令符道,「我好像聽說過,啊!北荒之魔,千里冰封!」
姬慶節點頭道:「沒錯。」
桑谷雋道:「什麼千里冰封?」
羿令符道:「以後再跟你慢慢解釋。總之這個傢伙很厲害,不破若遇上了未必對付得了。他若是隻身陷入重圍,只怕有些危險!桑谷雋,我們得去接應!」
「真有那麼嚴重?」
姬慶節道:「羿兄說的正是我所擔心的,大家一起去接應吧。」
羿令符道:「不!你還是留下看好城池。」
姬慶節指著遠處的山脈道:「你看!那十二座山峰是我族數十年利用蒼天之象、後土之勢所布列的一座巨大迷陣!一旦發動,就是始均厲也難以破解。有這大陣擋在前面,邰城不會有事的。」
羿令符道:「這次夜襲規模未必很大,再說已被我們提前識破,估計不會有什麼作為。這個大陣就不必啟動了。就算遇上始均厲,我們三人聯手也足以應付。」
桑谷雋環顧左右,問道:「對了,燕姑娘呢?」
「她來看了一下,就回商隊休息去了。你認為有必要現在請她出手幫忙么?」
桑谷雋笑道:「幾個小胡賊,何必勞美人芳駕!」
有莘不破依照羿令符的指示,沿著雒靈消失的方向一路找尋。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擔心她,一路上心情亂糟糟的。走出一段路程后,便發現前方有異。他迎了上去,遇見了北狄的先頭部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竟然衝上前去問:「喂,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子?很漂亮很安靜,赤著雙腳。」
蠻族將士似乎聽不懂他說什麼,或者根本沒想理會他。一個騎士衝上來當頭就是一刀。有莘不破一跳閃過,怒道:「我好好地問你們,幹嗎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動手!咦!這麼多人!」
一個看來是蠻族將領的人咕嚕咕嚕說些什麼,十幾個騎士圍了上來,向有莘不破砸砍。
「砰」一聲響,蠻族騎士連人帶馬被有莘不破張開的「無明甲」震得七歪八倒,兵器更是被震飛得老遠。那將領大呼一聲,又有數百蠻族騎兵沖了過來。有莘不破冷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看你們這模樣是要去打邰城!嘿,小爺今晚心情不好,就先拿你們消消火氣!」
雒靈站在遠處,看著有莘不破衝進蠻族行伍里狂殺,卻沒有出去幫忙的意思。「有將近一萬人,夠他殺一陣子的了。不知裡面有沒有高手壓陣。啊,出來了!」
北狄的最高將領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知道今夜的偷襲是不成的了,那來歷不明的華族青年又太厲害,當下傳令收兵。這撥北狄的軍紀還算不錯,聽命收斂,但有一頭野獸卻從北狄的隊伍中沖了出來,瘋了一般向有莘不破咬去!
那猛獸的身形比大象更龐大,行動卻比老鼠還敏捷。
有莘不破正愁普通蠻族不堪一擊,見了這猛獸來了興趣,叫道:「好!剛好給爺爺消氣!」
鬼王刀變得碩大無朋,一刀砍在那怪獸的脖子上!只聽當的一聲有如金石相撞,鬼王刀竟然被彈開了,那怪獸的脖子卻只蹭了一層皮!以有莘不破下盤之穩,竟然也被它這一衝之勢震開!
北狄已經被有莘不破殺了近千人,為首那將領下令下屬緩緩收攏。
大軍之前一人一獸來往衝擊。那怪獸不要命地向有莘不破不停地衝撞,有莘不破哪會閃避!大喝一聲,展開「法天象地」,化作一個巨人,丟了鬼王刀,和那怪獸硬頂角力。
好一場人獸大戰!
雒靈卻看得暗暗皺眉:「這怪物又不是無懈可擊,幹嗎非得和它比拼蠻力?這怪物生得也好生奇怪:象身虎頭,卻非象非虎;龍鱗蛇尾,卻非龍非蛇。最奇怪的是我明明沒見過這種怪物,卻覺得它似曾相識。可是這麼奇怪的長相,按理說應該一見難忘才對啊!」她搜索了記憶中的各種奇異生物:「如虎如象,如龍如蛇……這種怪物從來沒聽說過,嗯,倒像是拼湊起來的一個怪物……拼湊……啊!」雒靈想起來了:「是它!原來是它!怪不得它這樣瘋狂!不破和它有殺主之仇啊!」
外憂內患
雒靈憑著那怪物的氣息,猜出它就是三天子障山窫窳寨寨主札羅的座下妖獸——窫窳!當初有莘不破為了吞併窫窳寨的財物「補貼家用」,同時替羿之斯報仇,率眾滅了窫窳寨。
那場夜戰發生之時雒靈和有莘不破還沒相遇,後來她在有窮商隊待久了,偶爾也聽人提起那場惡戰,知道札羅的那頭窫窳惡獸已經死在有莘不破的刀下。
「沒想到它還沒死啊。嗯,師父說過,窫窳是從血宗逃出來的一頭靈獸,想來是血池裡生出來的怪物,大概那次不破沒有摧毀它的元嬰,所以留下了性命。卻不知道它從哪裡吞併的龍蛇虎象,練得比當初厲害多了!」
窫窳此刻皮肉之堅硬幾乎可以和蠱雕媲美,但畢竟根基短淺,沒有蠱雕的千年修為。若江離在此,舉手間便能以草木之氣息侵入它的肺腑;若雒靈出手,一動念便能令它俯首稱臣!有莘不破卻和它硬碰硬,強對強,一時卻鬥了個旗鼓相當。
雒靈心道:「窫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么?這頭靈獸雖然是個獸體,卻有著通靈智慧!它見識過有莘不破的厲害,如果沒有靠山的話,憑它現在這點本事,未必敢再跑出來撒野。再說,它既被不破摧毀了身軀,如果沒有高人幫忙的話,這一兩年間只怕也沒法達到現在的程度。」
高人……高人……雒靈心中轉了幾轉:「會是誰呢?」
北狄的將領眼見有莘不破和窫窳鬥了個不分勝負,驅兵來援,突然空中一聲鷹鳴,「巨靈之杵」射下,把窫窳撞得連翻幾個跟頭。
有莘不破叫道:「羿老大你別插手,等我活捉它回去給羋壓煮湯!」
羿令符道:「你老是這樣不分輕重緩急!跟一頭畜生斗什麼狠!雒靈呢?」
有莘不破一怔,還沒等回話,北狄千軍萬馬已經急衝過來。
有莘不破撿起鬼王刀,就要出手,數百丈方圓的地面突然下陷,泥土倒翻,把沖在最前面的千餘人馬給活埋了。那北狄將軍見形勢不妙,下令撤退。
地底一聲連遠山都響應的笑聲傳了出來:「還想走么?青山隱隱——」
幾座土山突兀聳起,攔住了兵馬去路。「都給我下地獄去吧!裂!」一場地震震得無數北狄顛簸落馬,大地裂開幾條縫隙,把千百人馬吞沒之後又再度合攏。
北狄的退路被截斷,狗急跳牆,又向邰城的方向衝來。一道強大的氣勁破空而來,把北狄隊伍割裂成兩半,勁風所經之處,上千人馬被碾得粉身碎骨。
有莘不破贊道:「麒麟斬啊!好!」他正要衝過去,突然一股煙霧把整個戰場給蒙住了!姬慶節叫道:「小心,這是拉婆門的狼煙,煙里有毒!」有莘不破張開「無明甲」,絲毫不懼。那煙霧來得好快好濃,不多時就把整個戰場給遮住了。桑谷雋在地下叫道:「不破,他們想逃!」
有莘不破看不清狀況,對著前方就是一招「大旋風斬」。旋風連著狼煙拔地而起,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旋風斬內的刀罡劍氣中。
旋風止歇,整個戰場一片狼藉。姬慶節指著遠處一處煙霧嘆道:
「還是給拉婆門逃了。」羿令符降落下來,問道:「拉婆門?就是放煙霧的傢伙?」姬慶節道:「不錯。他是始均厲手底下最強的幾個族長之一。不過看這煙霧來得這麼快,多半還有四祭師之流的人物輔助他。」桑谷雋從地底浮了出來,淡淡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姬慶節笑道:「有幾位在此自然無驚無險,若是今夜只有我一個人,拉婆門,加上那頭怪物和一個北狄祭師,我可就未必能贏得那麼輕鬆了。若給他們偷過這十二連峰大陣,直達邰城腳下,嘿!邰城那低矮的城牆可未必擋得住那怪物一衝!」
羿令符也道:「不錯。這支隊伍應該是打頭陣來著。後面應該還有大援。」有莘不破收了法天象地術,恢復了正常身形,道:「來一萬殺一萬,來十萬殺十萬,全來了就叫他北狄滅族!」「只怕沒那麼容易。」羿令符道,「而且對方受了這次挫折,只怕他們整個作戰計劃都要改變。」
窫窳聰明得緊,吃了羿令符的虧以後,馬上龜縮起來。煙霧泛起之後,它便帶頭沖了出去,拱開一條道路。
北狄的殘兵敗將跟在它後面逃命,但被大旋風斬波及,又損失了過半人馬,最後逃出升天的竟然不滿千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這一役雖非全軍覆沒,卻也實在是損失慘重。
那北狄族長拉婆門帶領殘軍,雖然逃過了被全殲的厄運,卻沒法擺脫雒靈的追蹤。雒靈跟著這股人馬,一路向西北而來,抵達了北狄大軍的本部大營。
「好森嚴的氣象!」雒靈不敢造次,不再跟著拉婆門,卻從側面溜了進去。她是何等身手,那些鹿角柵欄哪裡攔得住她?只見她飄過障礙物,向最高的那座營帳靠近。
雒靈展開心宗的隱形咒,這咒語不是真把人的身體隱藏起來,而是通過影響人的大腦,讓巡邏的士兵對她視而不見。靠近大帳,便聽見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裡面大聲咆哮,雒靈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凜,知道那男人功力奇高,只怕還在水王水后之上,不亞於羋壓的父親、祝融城城主羋方,心道:「我這隱形咒對這個男人只怕起不了什麼作用,若是再靠近點竊聽,只怕會被他識破。」此時若被發現,少不了一場激戰。
「沒把握勝過這男人啊。若被擒拿倒也如願,只是怕這男人一時暴躁,不拿我作人質,卻把我殺了,那可就冤枉了。」她想了想,從來路退出大營,東邊漸發白,旭日漸高,便在營外找了個地方曬太陽。
中午時節,一個華夏裝束的女人從大營溜了出來。雒靈欺到她十步之內,用問心術問道:「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出來幹什麼?」
那女人本能地在心裡表露出答案:「我是戎軍聯盟四祭師之一達拉,奉了……」女人倏地制止了自己的念頭,回過頭來,卻什麼也沒看見,喃喃道:「奇怪,剛才好像有人問我什麼,但卻沒聽見什麼聲音,難道是幻覺?嗯,大概是剛才給大王暴跳如雷的樣子嚇著了。」她搖了搖頭,找了條小路曲折地繞往東南。
雒靈見她的去向,猜她多半是要往邰城去,心道:「這女人有些本事,警惕性也高,不過跟我們幾個相比還差得遠了。我雖然可以故意讓她捉住,只是如何能讓她知道我有作為人質的價值呢?罷了,且跟著她,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達拉卻非走向邰城,徑自向東,走了半日,遇見一隊行伍。她並不迎上前去,只發出一個信號,閃入一片山石間。不久,一個肉乎乎的男人迎了上來。
達拉沒好氣道:「這麼久!姚槐,你不要命了!」
那胖子姚槐笑嘻嘻賠話道:「不敢,不敢,實在是不得已。華族耳目眾多,我也很不容易啊。」
「華族?你自己不是華族么?」
「呵呵,我身上流的雖然是華族的血,可我的心早就賣給始均厲大人了。」
達拉呸了一聲道:「不多說了。你聽好,這次有兩件事情:第一,打聽明白剛剛進城的那批人的來歷;第二,聯繫上我們的內應,讓他盡量打聽到那十二連峰大陣的出路。」「內應?」達拉取出一塊龍骨,姚槐看了一眼,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是他!真沒想到……」「有什麼沒想到的。你們華族別的沒有,長反骨的狗最多!」姚槐當面受她辱罵,面上笑容不變,從容說道:「是,是。」見他這麼無恥,達拉倒也拿他沒辦法,一手奪過龍骨,兩手一搓,
搓成粉碎:「快滾進邰城辦事去吧!」姚槐哈著腰恭送達拉回去后,回到行伍,下令再次起程。一個胖胖的年輕人湊上前來問道:「爹爹,什麼事情?」「沒什麼,我肚子痛,去拉了一泡屎。」隊伍行進,徑向邰城而來,穿過十二連峰大陣,走近城門。守城官喝令停車,姚槐溜下車,朝上拱手:「是我姚胖子的巫舞團來著。」城門上的將官笑道:「姚胖子,怎麼才來?城裡不知有多少男人等著你呢!熟歸熟,規矩不能廢。讓巫妓們都下車,驗明身份才可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