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不能暈,不能暈,肚子里還有孩子呢,元壽必定會沒事兒的。眼下這事兒,定然是陰謀,若真是她永壽宮的人,難道會不知道她懷著孩子,不能受驚嚇?
所以,這一聲,肯定是故意的!
「將來報信的人給拿下!」靜怡白著一張臉說道,用盡全身的力氣站穩了,死死的抓著王嬤嬤的手:「看看今兒守門的都是誰,還有,儘快去找蘇培盛,將這邊的事情說給他聽。」
王嬤嬤迅速點頭,她自己親自守著靜怡,讓陳玉去找了蘇公公,又讓小唱將報信的人給抓起來,並且嚴守永壽宮,除了皇上,剩下的誰來都不許進,至於小晚,則是親自去請太醫。
靜怡吩咐完這幾句,才順著王嬤嬤的力道躺下,一邊給自己揉胸口。這事兒若是皇后策劃的,那她現在一定是在等著聽好消息呢,自己可不能讓她如願了。
元壽日後可是要當皇上的人,康乾盛世,乾隆還要有個結尾呢,他怎麼可能會出事兒呢?再者,還有文浩在一邊守著呢,皇上早些年就派人指點文浩的武藝,他自己又是上過戰場的,不可能保護不了元壽的。
元壽福大命大,他就算是一時沒注意受傷了,也肯定是能很快就好轉起來的。現在她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肚子里的孩子。
她年紀不下了,若是這次沒能保護好孩子,怕是她自己……那可就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所以,她自己不能出事兒,首先,要心平氣順,其次,不要去想最壞的情況,凡事都要往好處去想。
王嬤嬤一會兒則是著急,一會兒讓人去找藥材,生爐子,一會兒自己往門口去看看:「小晚怎麼這麼慢,都這會兒了還沒回來!往日里一炷香時間,今兒怎麼……」
靜怡算了一下時間,忍不住苦笑:「怕是皇後娘娘早就安排好了。」
要不然,怎麼就那麼湊巧呢?太醫院那麼多的大夫呢,小晚不管去叫了誰過來,一炷香的時間都是很夠用的,除非,是太醫院的大夫都沒空。
不過不要緊,不就是安胎藥嗎?她背過藥方的。當年賜婚的聖旨下來,進王府之前,她就聽額娘的吩咐背過幾個藥方子,其中就有安胎藥。
原想著這輩子都會用不上的,沒想到,臨到頭了,還是要用一下。
「讓人去準備……」靜怡低聲吩咐道,鈕祜祿氏當年選的是最常用最普遍最安全的安胎方子,現下她這種情況應該也是能用的。
沒等那邊安胎藥熬好,胤禛就帶著蘇培盛過來了,一進門就直接往屏風後面的卧室里去,也沒搭理旁邊行禮的王嬤嬤等人。
見靜怡慘白著臉色躺在那兒,胤禛先出聲斥責道:「別人胡亂說的話你也信?若是元壽真出了事兒,我難道會不知道嗎?我這邊既然是沒說,那元壽就是沒事兒人,我何曾騙過你?」
說完轉頭問道:「娘娘身子不舒服為什麼不請太醫?」
王嬤嬤一臉愁苦:「奴婢已經讓人去找了,這都快半個小時了,也不曾見人回來。」
胤禛面色沉了沉,吩咐蘇培盛:「去叫了孫御醫過來。」
皇后能指使的動整個太醫院的人,但御醫,她卻是不能指使的。蘇培盛應了一聲,也不敢叫小太監幫忙,只叫了他自己的徒弟王一成,急慌慌的吩咐了下去。
胤禛撩了衣擺坐在靜怡床邊:「你聽了消息就不會自己分辨一下的嗎?這種在後宮嘰嘰喳喳喊出來的事情能當真嗎?前朝可是半點兒消息都沒收到,難不成後宮女人的消息比前朝的還要早一步?鈕祜祿家可有進宮和你說過這消息?」
靜怡心裡略有些平穩:「元壽真沒出事兒?」
「自是沒有,你放心就是了。」胤禛黑著臉:「你且放心,這事兒我定會差個清楚的,謀害皇嗣,這可不是尋常事情。」
靜怡伸手拉了一下他手指:「我也是瞧出這事兒有異常,不過到底是和元壽相關,關心則亂,你別生氣了,我已經讓人將喊話的人給看起來了,你讓人去審審。」
胤禛點頭,另一隻手揉了揉她頭髮,面上露出個笑容來:「你若是覺得煩,就暫且將永壽宮給封起來,你自己好好養胎就行了,外面的事情不用多管。」
雖然他沒說不封閉永壽宮會如何,但靜怡也能猜出他的意思了,最好還是聽話點兒好。
「那我暫且封了永壽宮。」靜怡抿抿唇:「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現在什麼都比不過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年紀不小了,對她自己來說,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不過以前是要她自己各處小心,不要惹麻煩,現在是有人會幫她將麻煩給杜絕在門外。
靜怡笑著親了親胤禛的掌心:「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孫御醫過來,給靜怡把了脈,只說是受驚動了胎氣,但並不是很嚴重,只需要喝三天的安胎藥就行了。也得虧靜怡以前身體養的太好,事後又反應迅速,知道先讓自己平靜下來。
安胎藥裡面有安神的成分,靜怡喝了之後就有些犯困,胤禛一直守在床邊,看她睡著,這才起身到外面去。
「報信的人呢?」站在廊檐下,胤禛面無表情的問道,蘇培盛一擺手,有兩個小太監就拽著一個宮女進來了。這宮女原本就是永壽宮的,不過是連三等都算不上的小宮女,往日里連靜怡跟前都到不了。
胤禛和靜怡兩個人都是疏忽了,他們只查了身邊大宮女的身份,卻是疏忽了這三等以下的小宮女。反正不能近身,他們也就沒放在眼裡了。
「誰讓你來喊這話的?」胤禛沉聲問道,那小宮女哆哆嗦嗦:「奴婢,奴婢送凈桶回來,半路聽見有人說的,奴婢對貴妃娘娘一片忠心,想著娘娘可能還不知道這事兒,若是娘娘知道了,定會讓人去救助元壽阿哥的,所以奴婢才喊了出來,奴婢也是為娘娘著想,只是奴婢忘記了娘娘還懷著身孕,還請皇上恕罪,奴婢一片好心……」
胤禛擺擺手:「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朕就讓別人來問。蘇培盛,將人帶下去吧。」
蘇培盛應了一聲,在那宮女的求饒聲中,叫了兩個侍衛來將人帶走。不光是這小宮女,還有當時守門的兩個小太監,也都被帶了走。
靜怡一覺睡醒,這永壽宮的大門果然是已經關上了。若非是靜怡懷孕之後聞不得油煙味,怕是連膳食都不用去御膳房領了,而是直接在永壽宮開小廚房。
不過現下,這領取膳食的事兒,也被胤禛另外吩咐人去做了,永壽宮的人只等著吃就行了。
十二月初三,胤禛在朝堂上訓斥胤禩等人,說他不孝,令皇考生前傷心難過,以致肌體清瘦,血氣衰耗。又指責胤禩胤禟等人不知感恩,他登基之後優封胤禩親王爵位,胤禩等人本該感恩報效,以事君事兄為重,然而胤禩胤禟勾結纏連,懷挾死心,毀廢朝堂諸事,奏事不親到,草率付他人。
十二月初五,胤禛令人拿下蘇努,革去貝勒爵位,蘇努乃□□哈赤四世孫,掌管內務府。削爵的同時撤去職位,關於右衛戍所。可惜的是蘇努命不好,不到兩天就死在了戍所之內。
十二月初九,胤禛下旨斥責七十,馬爾哈奇,常明等人,說他們與胤禩結黨。該流放的流放,該關大牢的關大牢,該革職的革職。
十二月初十,有人上了摺子,請求胤禛立太子。胤禛就又將胤禩和胤禟拎出來責罵了一頓,說他們插手皇嗣的事情,想要搞起內亂,不懷好意,當場將上摺子的大臣給革去職位。
十二月十五,因著裕親王為胤禩等人求情,胤禛惱怒之下,將裕親王的爵位也給革掉了。
靜怡一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呢,胤禛之前不說要給她報仇呢?怎麼來來回回,聽見的都是胤禩和胤禟的消息呢?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幕後之人,和胤禩胤禟有關?
或者,就直接說,是胤禩和胤禟搗鬼了?
但是,明明是皇后和李氏,說不定還有弘時,他們弄的鬼啊。
「人人說一孕傻三年,朕以前還不信,現下卻是不得不信了。」胤禛聽了靜怡詢問,忍不住笑:「皇后一深宮婦人,就算是加上那拉家,她能指揮得動半個朝堂上的人?」
「再者,弘時雖然已經成家,以前卻沒有辦過差事,到底年幼沒經驗,一時被慫恿迷惑了也是有的。」到底是親兒子呢,又是最年長的兒子,胤禛還是為弘時辯解了一番。
「不過你放心,朕既然是保證過會為你出口氣的,自然是會做到的。」胤禛很認真的保證,然後,胤禩的親王爵位成了貝子,原本是總理事務,管理工部,現在也被撤職了。
同時,於宗人府下令,胤禩撤出佐領。胤禟原本是貝勒,現在成了光頭……連阿哥也算不上了,胤禛還派了人手與胤禩胤禟宅院周圍防守。
但凡胤禩胤禟出門,總有四個侍衛跟著。明面上,胤禛說這是保護,但實際上是為了監視。
胤禩胤禟這邊處置完了,就該是那拉府上了,那拉兄長本來已經繼承了承恩公的爵位,原本是一等公,現在被胤禛給削成了三等公。受牽連的則有那拉家的姻親,以及那拉家舊交。
和前朝相比,後宮里的動靜就小了些。
先是弘時搬出皇宮,本來之前胤禛就有讓他出宮建府的打算,但一直在挑選建府的地點,就一直沒定下來。現在,胤禛隨意指了箇舊址,說不上好壞。
好消息是這王府是二十多年前某親王的府邸,建的還算是寬闊大氣。壞的是這王爺後來被削爵了,府邸就被康熙給收回來了,後來一直沒用上,這才留到了現在。
至於李氏,既然以前喜歡念經,現在還照舊去念經吧,沒有胤禛的聖旨,再不許出門,連請安都不用去了。
本來胤禛是打算將皇后的鳳印給收了的,宮務暫且交給靜怡打理,但後來想到靜怡懷著身孕,之前還動了胎氣,這事兒就不能給靜怡了。
正好,武氏除了養孩子就沒別的事情做了,耿氏又安分了很多年。於是鳳印就暫且給皇后留下,但借口皇後身子不好,要靜養,就將宮務交給了武氏和耿氏。
事情至此,就算是全結束了。
隨著胤禩和胤禟被削爵革職,朝堂上參奏靜怡的摺子就忽然銷聲匿跡了。鈕祜祿夫人特意遞了牌子進宮給靜怡請安,略有些得意的笑道:「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你阿瑪出門,都是被人躲著走的,現下這事情解決了,那些個人就遞帖子要拜訪,那帖子每天都要裝兩籮筐。」
靜怡笑道:「世人都是如此,趨利避害,您和阿瑪可不能一朝忘形,就好像那拉家,原先也是多顯赫啊,一等公呢,連家裡的孩子都跟著出息了,現在呢?」
一等公成了三等公,家裡有三個後輩被退回去了,以後前程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皇上現在正逢壯年,最是厭惡別人插手不應該插手的事情,這事兒既然過去了,你和阿瑪也就當沒發生過,別落井下石,也別趁機出手。」靜怡笑著說道,鈕祜祿氏點頭:「放心吧,你一遍遍的交代,若是你阿瑪還記不住,我就大耳刮子提醒他了。現如今身子覺得如何了?可還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孫御醫開的方子,我吃了三天就感覺好多了,本來皇上還打算讓孫御醫再給開個方子的,是我推掉了,是葯三分毒,我寧可自己慢慢養著身子。」
靜怡笑著說道,又低頭摸摸肚子:「這孩子和他哥哥們相比,倒是受罪了。」
懷著元壽的時候,是靜怡抱著對以後最美好的希望的時候。所以,元壽是靜怡最大的希望,最好的期盼,以及最美好的未來。
懷著安康的時候,是靜怡對胤禛有愛的時候,帶著靜怡最純粹的愛和期待。
懷著長寧的時候,是靜怡心情最好的時候,天朗地闊,有江南的小橋流水,有黃河的奔騰咆哮,也有蘇杭的園林美景,長寧的到來帶著靜怡對這個世界的欣賞和讚美。
然而到了這孩子,靜怡看見的是年氏的艱難,遇見的是皇后的刁難,甚至,還被嚇的動了胎氣,靜怡是真心覺得,她對這孩子有些愧意的,因為她沒能給這孩子最好的條件。
「受什麼罪?我倒是覺得,他可比他哥哥們幸福多了。」鈕祜祿氏笑著說道:「皇上越發看重你,這孩子能得到的,也比他哥哥們要多。」
「我寧願他得到的沒那麼多。」靜怡嘆氣,不過想想,胤禛若是能多疼愛他幾分,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就又笑著說道:「但願他日後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他上面有那麼多的哥哥們了,哪怕日後他自己一事無成,我倒也不用擔心他的生活了。」
說著,靜怡又有些擔心元壽:「眼看要過年了,也不知道元壽現在如何呢。」
「不用擔心,你二弟讓人送信了,阿哥好著呢。」鈕祜祿氏壓低了聲音說道,靜怡前兩天就聽胤禛說過了,這會兒就笑著點頭:「他平安就好。」
娘兒倆又說了幾句話,鈕祜祿氏才要起身告辭,剛站起來行了禮,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兒,忙問道:「皇上既然說是讓皇後娘娘靜養,那今年過年……「
「過年就不用進宮來了。「靜怡笑眯眯的說道,胤禛本還打算讓她出面呢,她覺得太麻煩,再加上身體也不允許,所以就沒應。皇后不能出面,她不想出面,也不好讓武氏和耿氏出面接待。
畢竟,有些誥命的等級,是比妃子的還要高一些的。索性,胤禛就決定今年不用誥命們進宮拜年了。這事兒掃的是皇后的面子,靜怡自然是很開心的:「額娘今兒來過了,下次就等過完年再來吧。」
鈕祜祿氏有些驚喜:「真不用來了?」
「是啊,不過皇上還沒說,你出宮了可別說漏了。」靜怡交待道,鈕祜祿氏點頭:「你何曾見我多嘴過?放心就是了。」
頓了頓,又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元宵節呢?」
「元宵節也不辦了,只皇上賞賜幾盞花燈就行了。」靜怡笑著說道,反正往年也沒辦過元宵節。不對,反正是胤禛登基之後,也沒大肆辦過元宵節。
「那春耕……」鈕祜祿氏的聲音就更低了:「皇上可要帶上你?」
自打胤禛登基,每年二月二,他都要帶著大臣們到圓明園去耕田。圓明園那邊有一塊兒地,還是胤禛很多年前讓人開的,靜怡和元壽也曾在那地里揮灑過汗水。那個地方就叫一畝地,當然,肯定不止一畝,有一畝多呢。
當然,靜怡也就是洒洒種子什麼的,真正勞動的,也就胤禛和弘時以及元壽幾個。
前兩年,都是皇後跟著去的。胤禛領著大臣們在一畝地那邊種地,皇后就帶著誥命們在另一邊養蠶和紡織。
「今年皇後去不了了。」靜怡控制不住嘴角的笑容,看鈕祜祿氏要說話,就擺擺手:「額娘不要想太多,皇后雖然不能去,但我也不能代替皇後娘娘去。不說我身子不允許,就是我身子能允許,我也不能去。」
鈕祜祿氏面上略有些可惜,靜怡倒是不太在意。若真讓她替了皇後去,估計皇后也不會這麼安安靜靜的養身子,她要真鬧起來,怕是胤禛那邊也要有些壓不住的。
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還得給皇后留三分餘地。
但其實這三分也沒多少,過年的朝拜取消了,二月二的養蠶取消了,這宮裡的風向,到時候可就要變了。
靜怡深覺得有些遺憾,若她這會兒沒懷孩子,指不定她就能奪得兩三分權利了。低頭摸摸肚子,哎,算了吧,總不能為了這些權柄,就傷了自己身子吧?
送了鈕祜祿氏出門,靜怡就開始抄寫佛經了。求的平安經,一是為元壽,一是為肚子里的孩子。現下她都已經給肚子里的孩子取好小名了,就叫長平。
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能用,和胤禛說了一聲,胤禛也覺得挺好。
順帶著,長壽和長寧也都有了自己的大名。不過,叫的人不多,長壽是身體不好,所以得多叫叫小名,不叫大名就不會驚動了地府,這樣長壽就能活的更長久了。長寧就是順帶的,為了讓他跟長壽做個伴兒。
平心靜氣,靜怡十分虔誠的抄寫了一個時辰,然後起身活動身體。她現在也不愛出門,當然,也是不敢。皇后雖然「靜養」了,但皇后管理宮務兩年多,手裡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現下她懷著身孕,一旦出事兒,就有可能是一屍兩命。皇后想必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之前那事兒若非是胤禛護著,再加上靜怡自己心智還算是堅強,早就被皇后給得手了。
這段時間呢,皇后相當於是被關禁閉了,等皇后出來,估計就是明年三月了,那會兒有選秀,正好將皇后的心思給引開。等過了三月,她就求了胤禛,帶上孩子到圓明園去住著。什麼時候生完孩子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歷史上還有個圓明園阿哥呢,她這也算是照著歷史軌跡走一走了。
靜怡想的美滋滋的,王嬤嬤過來給靜怡端上點心:「娘娘,裕嬪娘娘求見。」
靜怡反應慢了一拍,吃了一塊點心才想起來,裕嬪就是耿氏,耿氏就是裕嬪,武氏都升級了,耿氏還在嬪的位置上坐著。她倒不是可憐裕嬪,她是有些同情天申。
「不見,就說我身子不舒服,什麼人都不見。」靜怡擺擺手,連武氏都不上門了,耿氏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還想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