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前幾日,散了之後靜怡都是回自己的院子,要麼做點兒針線活兒,要麼就做那兒發獃。可今兒,後面多了個耿氏。
「妹妹喝茶。」靜怡親自將茶杯遞過去,耿氏忙雙手接了:「多謝姐姐。這是,金銀花?」
「嗯,天氣炎熱,我比較容易上火,就喜歡喝點兒金銀花茶,你若是不喜歡,我讓人換了別的過來。」靜怡笑著說道,耿氏忙搖頭:「不是,我也挺喜歡花茶的,不過往日里我常喝的是玫瑰茶。」
頓了頓,又笑道:「藥鋪的大夫還說,常喝玫瑰茶,會身上自帶香氣呢,我喝了也有五六年了,卻是半點兒香味也沒有,那大夫當日定是哄我的。」
「大約是妹妹喝的時間不夠長?」靜怡開玩笑的說道,耿氏略想了想,點頭:「說不定得喝個十年八年的,才能有零丁味道。姐姐,妹妹這次過來,也是有事情想請教姐姐。」
耿氏快人快語,也不繞彎子:「妹妹來的比較晚,所以不太知道這府里有什麼規矩,姐姐若是知道,能不能稍微指點一下妹妹?大恩大德,妹妹日後給姐姐綉個帕子做回報,姐姐覺得如何?」
靜怡笑道:「我也不過是比你早過來兩天,又摔傷了腿,這兩天,除了請安連房門都沒出過,你問我這府里的規矩,那可真是問錯人了。」
耿氏一拍額頭:「哎呀,我竟是忘了,剛才姐姐還說過這事兒呢。那姐姐現在如何了?腿上傷口癒合了嗎?可曾看了大夫?」
「福晉寬和,讓人請了大夫給我看過了,現在已經結痂了,略有些淤腫,不過,過兩天就好了。」靜怡笑著說道,耿氏點頭:「那就好,姐姐還是要小心些才是,女兒家身上,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嗯,多謝妹妹提醒。」靜怡笑著說道,略停頓了一下:「妹妹回去不如問問院子里的丫鬟,大面兒上的規矩,她們定然都是知道的,剩下的,日後總會知道的。」
耿氏應了下來,又換了別的話題:「姐姐平日里都是做針線活兒打發時間嗎?我得空了,能不能來和姐姐一起做針線?」
「你若是想來,儘管過來吧,正好陪我說說話。」這是真的,一整天那麼長,總不能一直低著頭做針線活兒吧?大夏天的,既不能出門逛園子,又不好活動身體做遊戲,閑散書本不敢讓人去買,筆墨紙硯用一點兒少一點兒,所以她還真是有些悶。
說了一會兒的話,耿氏也就起身告辭了。
中午的飯菜還是老樣子,靜怡也沒挑,吃了個八分飽,就將人撤下去了,倒頭睡午覺,反正也沒別事兒做,就睡到半下午才起床,再睡下去,晚上就該睡不著了。
慢慢的,靜怡就發現,胤禛是個很自律的人。這後院的女人,他要去誰那兒,幾乎都是有規律的。比如,一個月有十天,定是在福晉那兒的。有約莫五六天,是在李氏那兒的,然後宋氏那兒一兩天,武氏那兒一兩天,她這兒一兩天,耿氏那裡一兩天。
這麼輪一圈下來,差不多就是一個月過去了。
五月過完,六月就更熱了。靜怡出門請安的時候,只是略走走,身上就是一層薄汗。進了正堂,才略微舒了一口氣,福晉這兒的冰盆,分量很足。
「都來了?」沒多久,李氏也進來,掃了一圈,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手使勁扇了兩下團扇:「這鬼天氣,熱的要命。還是福晉這兒好,冰盆隨意用,我那裡,可不敢敞開了用,要不然,沒兩天就沒了。」
說著轉頭看武格格:「你們那裡,冰盆定是不夠用的吧?晚上不用?還是白天不用?」
武氏臉上略有些難堪,不過還是笑道:「是不太夠用,白天用的多了,晚上就少用些,反正到了後半夜,這溫度也會降低一些的,正好能入睡。」
正說著話,就見福晉身邊的大丫鬟急匆匆的進來:「福晉說,今兒有事兒,就不用請安了,請諸位先回去吧。」
李氏搶著問道:「福晉有什麼事兒啊?你看我們這都來了,福晉忽然不見,這不是溜我們走路呢嗎?你先說說福晉有什麼事兒,看我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武氏則是起身:「既然福晉有事兒要忙,那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來給福晉請安。」
宋氏不言不語,跟著起身,給李氏也行了禮,這才轉身走人。
耿氏看靜怡,靜怡想了想,也跟著起身,對李氏笑道:「李姐姐,先走一步,回見。」
走出去沒兩步,就聽見耿氏在後面喊了兩聲,站住腳轉身,就見耿氏追了上來,兩個人住的院子是挨著的,所以也是一條路,邊走邊閑話了幾句。
快到靜怡的院子門口的時候,耿氏才壓低了聲音:「你說,福晉會有什麼事兒呢?」
「我也不知道。」靜怡搖搖頭,伸手在額頭上擋了一下:「這太陽也出來了,妹妹還是趕緊進去吧,若是晒黑了,可就不好看了,不管福晉有什麼事兒,福晉沒說,我們就不知道。」
耿氏忙點頭:「我聽姐姐的,那姐姐先進去吧,我隨後就進去。」
靜怡轉身進門,叫了葡萄:「福晉那邊……」頓了頓,又擺手:「算了,你別去問了,該知道的時候定然會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時候,你去問了,說不定就是犯忌諱了。」
葡萄不太明白,扎了眨眼,問道:「格格今兒要做針線活兒還是要寫字,或者畫畫?」
「做針線吧,福晉前段時間不是送了些布料過來嗎?」靜怡說道,不過,心裡有事兒,拿著針線也沒做多久,光用來發獃了。她進府這都一個月了,每天按時請安,是從沒福晉不見她們的事情的。
這次,說不定是大事兒?
可恨她當年沒好好背書。
然而沒等她讓人去打聽,到了晚上,消息就傳開了,大阿哥弘暉忽然生病了,宮裡太醫都過來了。
靜怡心裡一緊,猛然就想到一件事兒。但她不能說,更不敢說。雖然她這一個月,和弘暉也並未有什麼來往,只在請安的時候見過幾次,但也知道,那是個挺聰明的小孩兒,又活潑可愛,很受胤禛疼愛。
若是……
手指驀然一疼,低頭才發現,繡花針扎在手指上了。靜怡將綉棚放在桌子上,嘆口氣,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一來不是學醫的,二來沒有金手指。
只是,到底是有些不好受,才七八歲的小孩兒。
第二天福晉還是沒見她們,估計大家都知道了大阿哥生病的事情,也沒人再和昨天一樣說什麼,俱都安安靜靜的告退走人。
「姐姐,我和你一起做針線吧?」臨近門口,耿氏笑著開口,靜怡想了一下,點頭:「好,你去拿東西吧。」
沒過多久,耿氏就帶著籮筐過來了,和靜怡面對面的坐著,開著門吹著風,一邊刺啦刺啦的拽著針線,一邊壓低了聲音和靜怡說話:「大約我和姐姐是一起進府的,所以我看姐姐,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的,很是想親近一番,姐姐不會嫌棄我纏人吧?」
「不會,多個人說說話也是好的。」靜怡笑著說道,耿氏也眯著眼睛笑:「我時常以為你是我親姐姐呢。」
靜怡笑了一下,沒接話。
過了一會兒,耿氏又說道:「我瞧著李姐姐,今兒好像挺高興的,手腕上帶了三個金鐲子呢。」
「李姐姐一向喜好打扮。」靜怡手上停了一下,頭也不抬的說道,耿氏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往日里李姐姐穿著都是十分艷麗的,今兒卻是穿的略有幾分素淡。可偏偏,首飾又帶了不少。」
靜怡抬頭看她,耿氏猶豫了一下:「你說,大阿哥得了什麼病?」
「我不知道,妹妹,不該打聽的事情別打聽。」就算是大阿哥病情嚴重,那福晉也還是福晉,她李氏也沒上位的機會。
耿氏訕訕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著,既然我們知道大阿哥生病了,是不是該去看看?」
靜怡眨眨眼,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說。
「你打算去?」過了一會兒她問道,耿氏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才請問姐姐的,若是去,我們要不要帶些東西過去?自己做點兒點心什麼的?」
「大阿哥生病,怕是沒胃口吃點心。」靜怡搖頭,想了想才說道:「明兒去給福晉請安的時候看看再說,若是福晉許了,那就去探望一下,若是福晉不許,那就不去。」
耿氏忙點頭:「還是姐姐有主意,那我就聽姐姐的,明兒問了福晉再說。」
到了快用午膳的時候,耿氏才起身告辭。靜怡放下針線,就略有些焦躁了,天氣又熱,也沒胃口,吃了一口涼拌木耳,就再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嘆口氣,也不知道大阿哥得的,是什麼病。。